《Deceived Nemesis》绮丽雪

3、第 3 章

　　炎热的夏季在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人们额头上的汗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滴落着。

　　是时候去河边好好释放一下身上的热量了。

　　“这一车葡萄就是最后一批了，只要卖光了，这个夏天就可以休息了。”

　　“啊。怎么样？像今天这么热的日子居然是我一个老头子陪你而不是年轻小伙子，真是委屈你了呐。”

　　“尼古斯先生，您也别这么说。这些葡萄可是我种的，我只是指望着还能卖个好价钱，怎么会嫌弃你呢？”

　　尼古斯只是一笑，驾着马车，带着一车的葡萄和一个小姑娘从利瓦尔城前往附近的劳勒小镇。

　　“艾瑟尔，加入公会后，一切都还习惯吗？”

　　“嗯。比起以前被人看不起，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地做买卖了！”

　　“哦，是吗！那可要恭喜你了呀！”

　　恭喜也好，怎样都好，真希望这一路的颠簸可得早点结束才好。

　　艾瑟尔将卷起的袖子放下一段，轻轻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内心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说起来，这一路的光景还真是荒凉，连一个农民也见不到。
　　大概是天气的缘故，看来农民们一定是早早务农结束，回去休息了才是。

　　这么想着，艾瑟尔打了个哈欠，向着车板的空处躺下。只是，后背才刚一触碰，便吓得跳了起来。

　　“好烫！怎么会这么热！”

　　听从了尼古斯的建议，在自己的屁股下面铺上麻袋，这才让自己免于被烫屁股的灾难。
　　可哪知连着木板竟然这么热！果然…难熬的日子还得努力克服过去才是。

　　艾瑟尔的右手向后伸去，摸摸刚才被烫到的位置。
　　幸好没有疼痛，自己可真是被自己的无知给害得不轻。也不知道头发有没有事。这么热的天，好好的一头头发都快冒烟了。

　　马车向着前方驶去，扑面而来的凉风吹起了因汗水而黏在额头的发丝。

　　艾瑟尔的双手将头发轻轻拢起，转了个身，背对着尼古斯坐下。
　　身后的阳光依旧强烈，金色的发丝在阳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还有一会儿就到了。你肚子饿不饿？”

　　尼古斯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只小布袋，向后递去。

　　“早些时候的黑面包你还没吃完，先吃一些吧。”

　　可是背后的艾瑟尔迟迟没有接过手。

　　尼古斯觉得奇怪，抓紧缰绳，在手上缠了两圈，回过头去。

　　“你不饿吗？…嗞！”

　　没想到，眼前出现的金色光芒不禁让自己微微皱眉。

　　太耀眼了。

　　果然，会长说得不错。这个孩子可和他们这些有着棕黑头发的诺德王国国民不一样。

　　诺德王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头发。
　　这样的头发，只有那边的人才有。

　　艾瑟尔没有发觉背后的男人正像看妖精似的看自己，依旧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凉风吹拂。

　　“我说，我可是已经问过你了啊？不吃的话，饿肚子我可不管。”

　　都这么说了，她还不理自己。尼古斯顿感没趣，收好袋子，转过身去。

　　尽管剩下的路程并不长，然而，在见到了刚才的场景后，尼古斯的心却早已飞离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早就听闻背后的小姑娘并不是本国人。那头标志性的头发便是一个重要的依据。
　　但…为什么会长却会容许这样一个小姑娘加入公会？

　　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该知道的。无论如何，姑且她也算自己的伙伴了。就这样用对待异族的心态对待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似乎也不怎么好啊…

　　不过，这么说起来…

　　忽然，尼古斯想起一个流传已久的传闻来。

　　一般而言，身份高贵的贵族是鲜少露面的。像自己这般的平民自然无法见到。

　　别说自己，就连有些身价的商人，比如会长，都难有见到贵族的机会。
　　除非贵族们又无事可做，想要举行宴会或一些庆典，才可能在大家面前露个脸。当然，那也只是说几句话的时间。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的女王居然有着和亚罗森那群蠢猪一样的金发！”这则流言就这么流传起来了。

　　或许是哪个王宫里口风不牢的人传出来的吧。毕竟，哪有人会无缘无故能见到女王陛下的。

　　尽管只是个流言，民众们也热衷于猜测事实的真相，然而，相信它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旦国民开始怀疑他们的女王，那么，王国离覆灭也不远了。

　　虽然自己也只是个平民，对于政治什么的，完全不关心。只要能吃饱，什么都好。
　　可惜，王国的命运，确实在向着不好的一面转动着。

　　活了五十年，王国的变迁，自己感受颇深。

　　至今为止，自己经历了三代国王的统治。每一代国王，都少不了战争这一重要环节。

　　童年时的那段时间，如今想来，那或许是是自己有记忆以来，人们最热衷于打仗的时候了。

　　在国王奥蒂斯的带领下，诺德的版图向着亚罗森的方向逐步扩大着。
　　人们坚信，只要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亚罗森的版图将会被诺德所吞并。

　　然而，这个梦想却止步于上任国王，格雷格国王的手中。

　　国王继承着先王的脚步，致力于将诺德王国建立成一个能够匹敌于亚罗森的国家。
　　他所奉行的政策有着强烈的针对性。只要是不利于亚罗森的政策，都是值得实施的。

　　战争第一，人民第二，就是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话语。

　　从那时开始，流离失所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了没有生活来源的乞丐。原本便难以承受战争危害的王国，越来越让人失望了。

　　大家对于战争的热情慢慢减退，就连愿意加入军队的人也少了。

　　后来，那些男乞丐便明显减少了。直到懂事后，自己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被送上了战场。

　　对于国王来说，把些人送上战场，那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拿得动长矛，弓箭。只要稍加训练，喂饱他们，他们便能成为一群廉价又忠心的战斗兵力。
　　不仅省去了让城镇暴动的不利因素，还给王国带来不绝的兵源，想来，国王一定非常满意那些上街抓人的骑士的做法吧。

　　可惜，直到现在，王国的命运也不曾逆转。

　　大家不愿相信女王，她所下达的命令，从一开始，便被多数大臣所反对。

　　包括一些利于王国发展的命令。

　　不过，对于自己而言，现在的女王还算不错。征兵的次数越来越少，同时，每月的税额也在减少。就这两项而言，她的作为毫不逊色于起她的两位长辈。

　　马蹄声围绕在两人身边。似乎在尼古斯陷入思考中时，艾瑟尔也独自发了呆。

　　再过一会儿就能到达劳勒镇了。那里有一位从去年开始便收购自己的葡萄的酒商，这些葡萄应该不难卖出。
　　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多虑了。

　　微风带动着发丝的吹拂。艾瑟尔想要伸手去抚摸，不禁让风吹开了轻薄的袖口。手臂上的伤痕，一览无余。

　　这些难看的伤，究竟存在多久了…

　　“马上就要到了，艾瑟尔。”

　　没错，一旦听到有人在叫卖的声音，那就代表着劳勒马上就要到了。

　　劳勒与树林之间间隔着一条河流。而要通过，必须过一座吊桥。当然，每当入夜后的第一声钟声响起，吊桥便会收起。直到第二天的第一声钟声响起，吊桥才会被放下。

　　艾瑟尔胡乱擦了擦脸颊，转过身来。

　　马车走上吊桥，艾瑟尔不由得低下头。都这么久了，自己还是不能适应别人向自己射来的异样眼光。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棕黑的头发。唯独自己的金发，却是格外的引人注意。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既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只能希望它不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灾难了。

　　“是往前走对吧？这条街的最后一家店，我记得。”

　　大街上的人不少，马车的速度一度让艾瑟尔感到无奈，可惜却无可奈何。

　　终于，马车停在一间外表普通的酒店门前。

　　“啊，就是这里了。”
　　艾瑟尔跳下马车，将袖口的细绳打了个结，以防袖口被风吹开。

　　酒店的门开着，艾瑟尔径直向里走去。
　　这时，一位穿着鲜艳的男子从里处走来。才见那位男子，原本还有些许忧伤情绪的艾瑟尔立刻挂上微笑。

　　“加戈先生，好久不见。”

　　没想到艾瑟尔的招呼却让加戈眉开眼笑，忘了手上还拿着酒杯，一把抱住眼前的艾瑟尔。

　　“今年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吧？艾瑟尔小姐！我很想你啊…”

　　加戈太过热情，艾瑟尔用力推开男人的怀抱，尴尬地退后几步。

　　“我…对了，我今天是来送葡萄的。您不介意的话…”

　　加戈一听，见艾瑟尔的身后果然带了五麻袋的葡萄，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没想到艾瑟尔小姐还记得本小店啊！好好好，那么，”

　　加戈也不看那些葡萄的成色，从口袋中掏出一只丝织的布袋。

　　“难得艾瑟尔小姐能想到本店，我也不能对不起艾瑟尔小姐的诚意呀！这些葡萄，十枚诺德银币，你看如何？”

　　“十枚？！您…您太客气了…”

　　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

　　假如遇到一般的酒商，或许只能卖上个六枚罢了。然而，在遇到他以前，自己的葡萄往往只能卖出五枚银币。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缘故。

　　而加戈先生的价格，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拒绝了。

　　还未等艾瑟尔拒绝，十枚银币便被加戈从布袋中掏出。

　　“你收下就是了，呵呵呵。”

　　加戈用双手向艾瑟尔递过银币。艾瑟尔小心接过，然而，就在接触的一瞬，他的不怀好意便显露了出来。

　　“你干什么！”

　　他竟然趁机偷摸自己的手！

　　见艾瑟尔大惊失色，就连银币也一把撒在地上，加戈笑嘻嘻地从地上捡起。

　　“我见你漂亮才肯多给你照顾。哎呀，你怎么，你不明白吗艾瑟尔小姐？”

　　说着，加戈将银币塞入艾瑟尔的口袋里。

　　“你不如…”

　　加戈的头越凑越近，两人的呼吸似乎能打到对方的脸上。
　　艾瑟尔吓得低下头，眼睛紧紧闭起，一动也不敢动。

　　“走吧，艾瑟尔！”

　　尼古斯的声音从背后想起，让正想实施不轨行为的加戈赶紧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啊，好！走，走吧…”

　　得救了…艾瑟尔喘着气，躲在尼古斯的身后。

　　“你钱收到了吧？”尼古斯小声问着。见艾瑟尔点点头，又说道，“这位老板，葡萄我给您搬下来了，剩下的搬运工作烦请您继续吧。”

　　尼古斯一把抓住艾瑟尔的手臂，拉着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见自己没有得逞，加戈皱眉，吐了口唾沫。

　　“不就是个亚罗森的贱女人吗！得罪了我，看谁还会买你的东西！”

　　尼古斯一把将艾瑟尔推上马车，驾车离开。

　　虽然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遭受莫名的诋毁已不止一次，但…
　　被人如此辱骂，却是第一次。

　　艾瑟尔握紧的拳头，眼中的泪水又一次落下。

　　自己不能反抗。反抗的后果，便是被关入监狱，遭受更大的折磨。

　　只有继续坚持下去，才会有翻身的机会。

　　家，已经回不去了。
　　假如连自己也活不下去，父亲…

　　不可以！

　　想到父亲死的那一晚，艾瑟尔又一次冷静了。

　　哪怕是为了死去的父亲，也必须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