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经年》苏荷乡

15、第 15 章

　　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见，秦扬舲觉得她的生活还可以更无聊。真的现在至少她能把听听不懂的外文歌当乐趣，每天在画室的时候就这样插着耳机日子便嗖的一下过去了。她跟段昭衍除了晚上下班能见到大部分时间段昭衍是在到处飞的，没有个休息的时间。秦扬舲也渐渐习惯了他的节奏经常就是早上起来他忽然就出现了，或者半夜不到又走了，秦扬舲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后，段昭衍就跟忙了。说不寂寞那是假的，但她每天想着画画便也就过去了只要不闲来。
　　哦，现在勋礼周末会过来，两个人基本上也不说话，秦扬舲知道他在，他总是偷偷的观察他，秦扬舲好几次忍不住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默契的相处着。
　　当然她也还是有点娱乐的，叶安阳会带她去看电影虽然看不见但是咱也能听不是，她也能听出大致的情节，也会去学习盲人瑜伽，她试着跟正常人相处，去人多的地方也不会那么害怕，时间步入深冬的时候她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有时想想，其实生活也没那么无趣不是吗。
　　北方的冬天
　　北方的冬天是那种干冷
　　冷得十分清澈
　　没有泥沙
　　没有尘土
　　你感受到的只有纯纯粹粹的冷
　　这样的时候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然后那个想和她聊得人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了，没有一点点防备，路馨宁找到了她。秦扬舲刚学完瑜伽，身上还有些汗，她换好衣服出去就被人拦住，那人身上的味道她有些熟悉，但又不是很清楚，直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秦扬舲点了点头，路馨宁选了一家很有气氛的咖啡厅，秦扬舲不知道里面的布局但是感觉到这是个适合情侣来的地方。
　　路馨宁点了咖啡问她要什么，秦扬舲看不见只是摇头“我一杯开水就行了”
　　“这地方以前我们常来”路馨宁忽然说道
　　秦扬舲只是想起距离那次她去找段昭衍时间真的是过去好久了，没想到还会再见。
　　“他喜欢摩卡”路馨宁说：“以前我们时常这样聊天，没什么烦恼，就这样看着对方也不会无聊”
　　这个秦扬舲不知道，那时候年纪小，他们没来过这种有情调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她情愿待图书馆多看几本书想着考试的作文不能再不及格。没烦恼的日子具体是什么她也没有过体会，上学有上学的烦恼，不上学又不上学的烦恼，其实她政治学的挺好，什么都是相对而言的，像现在有时候她也不能理解现在学生们的一些想法。
　　咖啡她不知道，不过她记得段昭衍爱喝庐山云雾，学画的时候他就时常跟老师论茶，那时候她感觉他整整比她老了好多岁。
　　“你现在看不见，你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吗？”路馨宁问
　　秦扬舲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与从前没什么变化，除了气质更冷冽了一些其他的都一样。不爱笑，吝啬自己的酒窝。
　　“我对他是一见钟情，在法国，当时他站在广场上看一个外国姑娘画画，路过的人都在看他。”回忆过去，路馨宁不免露出沉醉的眼神“那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一幅泼墨山水画，遗世独立的样子就那样怦然心动”
　　秦扬舲点头，她见他的时候也差不多，那时候学校的姑娘都那样形容他，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当时我就想，我要拥有他”路馨宁看着咖啡仿佛里面倒影了那个人的影子，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中央那么多人都没能打扰他的宁静，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其实你也做到了，秦扬舲点头，她双手握着杯子，这大概是她最不愿知道的事，当初没看见该多好，她像一个小偷偷窥着别人的幸福最后还被人嘲笑，她那时多想告诉那些人这个人是她的恋人，她没有意淫，可是一切都不是，时间带走了她的爱情，带来了她恋人的情人。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追着他跑了五年”路馨宁说“七年的时光，我打败了他的妻子，红颜知己，身边的花花草草却没想到会败给前女友”她忽然笑了笑问“男人都会对初恋很在意，你是吗？”
　　秦扬舲点头
　　“他对你是爱情”路馨宁看着她“不是愧疚吗，凄惨的前女友”
　　秦扬舲点头
　　路馨宁笑了一下“点头是什么意思”
　　“愧疚又怎样”秦扬舲抬起头，眼睛朝她那边看过去“他现在在我身边，你有本事就让他愧疚，你能吗？”
　　路馨宁到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有些无语的看着秦扬舲，好一会儿才开口“有意思吗，用过去绑着他，你现在是个瞎子，你能帮到他什么，他出席个宴会都没人带，跟那些太太夫人们社交你做得到的吗，他打球你能陪他，看风景你能陪他，你能为他做一顿饭，你连出个门都困难”
　　“他能做就行了”秦扬舲面无表情的说：“打球有储临他们，看风景我还是能听他讲
　　的，至于做饭，他会就行了。出门，我还是可以的，不然现在怎么跟你坐在这的”
　　“你跟废人有什么区别”路馨宁忍不住说
　　“废人都过得比你好，你还好意思活着”秦扬舲冷笑。讥讽道“废人能让你男人离开你，你是废物么”
　　“闭嘴”路馨宁拿起咖啡就泼了过去，秦扬舲听见声音就躲了，不过还是沾染了一些在头发上，她拿出随身的手帕搽了搽看向路馨宁“你的教养呢”
　　路馨宁捏紧咖啡杯眼神怨恨的盯着她“前女友一文不值”
　　“你在说你自己”秦扬舲慢条斯理的说
　　“作为女人我真替你悲哀，守着一个不再爱你的人”路馨宁冷笑“也是，你现在一无所有可不就得抓紧他吗，他对你好吗，他有送过你礼物吗？多少？知道，我今天带的项链吗，哦，我忘了，你看不见，这条项链说了你也不认识，就告诉你一个价吧，一亿三千万”
　　“你是明星陪了他两年，这个价虽然高，但也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不是别人，这点还是拿得出手的，比起一条项链，他把后半生都送给了我，你那个实在不值一提”秦扬舲笑起来”谢谢你啊，让他这两年不那么寂寞，不用想着怎么打发无聊的时光了，说起来还真的感谢你让他身边花花草草没那么多，你不懂坐享其成的感觉多么轻松美好，好可惜”
　　“你·····”路馨宁看了看杯子是空的，她手放松让它不那么紧绷，感觉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身体不适合再增加负担，对面的女人一句一句噎的她喉咙都是腥甜，被她这么一说，她的感情就特么是一个笑话。她嘴巴怎么这么毒，段昭衍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什么都没有还那么嚣张“你这么嚣张，他知道吗”
　　秦扬舲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她轻轻松了松衣领，脖颈处露出一些暧昧的痕迹“你说呢？”她笑得轻薄
　　那些吻痕明明是情爱的欢愉，这一刻却无比的刺眼，路馨宁终于崩溃，起身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秦扬舲闪躲不及，硬生生受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这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扇她，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一耳光有够响亮，四周的人都看过来了，其中一些人一眼就认出了路馨宁来，抱着八卦之心好奇的看着。秦扬舲摸着脸笑了笑“这么激动干什么？他没碰过你吧，宁愿外面找女人也不愿碰你，多珍惜你啊”秦扬舲一脸嘲讽，更多的是嘲讽自己，真可怕，她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你真可悲”路馨宁看着秦扬舲，不可否认，段昭衍没有碰过她。但是秦扬舲这样的行为却让她觉得嫉妒又可悲，更多的是可笑，那样风华无限的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除了身体，你还能给他什么”
　　红尘贪恋不就□□之欢，除了身体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能给他，曾经她也幻想陪他走向人生高峰看遍人世风光，可是现在她连好好出门都做不到
　　路馨宁结账走了后，秦扬舲在那儿做了很久，直到她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摸出手机发现没电了，后来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服务员来提醒她要关门了，她才起身出去。外面很冷好像还飘雨了，听声音有渐渐加大的趋势，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后退几步感觉那脚步声离自己更近了“有事吗”
　　“你是不是看不见”听声音是个女生
　　秦扬舲点头
　　“我刚下班，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我家离这里很远”她想了想摇头“谢谢，其实也不愿”
　　“没事”那人说着扶着她去拦了一辆出租车
　　秦扬舲说的是以前老家的地址，她还有钥匙，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换，她手上的钥匙还是当初的只是没有生锈，没换应该还能打开
　　到地方下车秦扬舲还是淋了一些雨，老小区楼层不是很高，她家住五楼，没有电梯爬上去还是有点费劲，不过万幸还是这把钥匙，门能打开，她也没有开灯摸索着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拔了衣服窝进被子就睡了，被子还很新，有一股百合的香味。不知道是谁过来打理。
　　段昭衍是早上凌晨到的因为时间很赶没有回家，直接去的公司开会过后又去谈合作，到歇下来已经是11点，他给秦扬舲打电话又关机想着她昨晚是不是又睡在画室了。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打算下午早点回去。
　　中午吃饭的同事们又开始八卦今天报纸上的事，不知道路馨宁又出什么幺蛾子，在咖啡厅被人拍到掌掴不知名女子，而且该女子还是一名看不见的残疾人，这下可把这位刚失宠的姑娘再次推上风口浪尖，当初段昭衍离婚媒体推到她头上，结果人离婚后没跟她在一起，媒体和路馨宁双方都是一片骂声，现在被又被拍打欺负弱势群体据说还泼了咖啡，记者偷拍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但是也能看出大致情节，简直还原整个过程。
　　“闲的”一人说道，整天没什么操心的闲的蛋疼去找盲人的麻烦，这世界颠了。这世界没颠，反正没多久路馨宁快颠了，经纪人告诉她她被公司雪藏了，期限最短是三年，段昭衍亲自打电话说三年不想再看到她再电视上蹦跶。然后段昭衍给她账户上划了一千万让她出国留学。公司也是这么打算的，她最近负面新闻太多，小三在国人心中简直是洪水猛兽，很难建立起新的形象，现在段昭衍出钱让他出国公司何乐而不为。不过走之前要有一个道歉声明。
　　“道歉”路馨宁看着自己的经济人“谁的意思”
　　“公司这么想的，路路，毕竟对方是弱势群体，老实说段昭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其实你也知道，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多大能力你是知道的，你的资源都是段昭衍给的，男女之事感情本来就分分合合，你看开些比什么都好。”
　　“所以现在是在赶我走吗，我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能待了，我的事业我的父母都在这里，凭什么要走”路馨宁看着经纪人红着眼睛
　　“不是，路路，段昭衍他有什么好，你这样是因为爱情还是利益，爱情咋就看开些，潇洒些，如果事业完全没必要再得罪他。咱们没那个能力跟人硬抗，咱老大已经被下了通牒三天解决你的事，不然就等着换人，你在他身边这么就也知道段昭衍是个什么人，咱老大都惹不起。”
　　“你在跟我说笑话，老大说换就换”路馨宁嘴角抽搐，他们公司老板也是红二代出身，家里也不低，在这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的谁没有个背景，段昭衍还没有这个只手遮天的能力，无非利益而已，怎么都是被抛弃的
　　经纪人看着她灰暗的表情忽然笑了笑“别说他还真能，出了名的财神爷，想赚钱的就没人敢开罪他，而且知道咱公司最大股东是谁吗”
　　路馨宁不解的看着他，段昭衍才回来不久应该不会是他
　　“你真是天真，最大股东卫毓塍，段昭衍他舅，当初你进来知道老大为什么那么宠着你，你就是咱小老板娘，知道吗，卫毓塍最近在慢慢将资产转移到他身上，这个公司还不是他说了算。我说你就是傻，当初跟着人家的时候说什么真爱，哪有什么真爱，当时他老婆还在其他公司呆着呢，人家该拿的一样不少，离婚后身家不知道涨了多少，你要挣点气当初就该多要点，现在，除了你账户上上那点钱，你有什么。别跟我提那条项链，说你傻，你还真是，安安心心当个地下情人多好，你还偏要弄的人尽皆知，现在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知道你动手的人是谁吗”经纪人也有些来气看她那一脸真爱的傻样“那是他孩子他妈，李陌和叶安阳的妹妹，这次你知道媒体为什么那么穷追猛打誓不罢休吗，就是李陌。人摆明了说要让你不得翻身，叶安阳放话说只要是他的资源永远不会用你。而且这次卫毓塍亲自打的招呼，整个圈子都没人敢接近你。跟这些比起来，段昭衍简直是天使，你也别太高兴其实只要他说一声依旧没人敢动你，但人家就是放任了，路路醒醒吧，当初卫毓塍跟她上街有被拍到只是让压下来了你不知道她是段家承认的儿媳不是乔之言”经纪人看着她有些叹气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除了段昭衍平时也没什么幺蛾子，还算跟他出的比较融洽“路路以后收收你的脾气吧，咱都是小老百姓，指不定哪天就得罪什么了不起的，而且人家是盲人，你为什么对一个盲人出手再怎么也不应该”
　　说这么多就是这个地方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遵从公司的意思看了道歉会，记者一直抓着她对残疾人动手这件事不放，口诛笔伐只差没扔臭鸡蛋，明天报纸对于她大概是一片黑云了因为她道歉了记者们还是说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永远不会原谅她这样的劣迹艺人。
　　秦扬舲是听叶安阳说的这个事，他那天来找她说要拍一个盲人画家的故事。秦扬舲正在上色，转过头看他说“你想找那样的演员”
　　叶安阳想了想说：“我想找真正的盲人但又怕他们没那个感觉”
　　“我认识一个人”秦扬舲向他推荐黄寻，“你可以去找他，当然他是不会演的，但是你可以听听他的故事带上你的演员去听”
　　“我想拍你”叶安阳蹲在她身边说
　　“拍我自杀吗”
　　“你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叶安阳伸手戳她额头
　　秦扬舲笑笑继续画画
　　搬到这边来后生活真的方便很多对于她来说，出门也方便。段昭衍也搬了过来，早上也不用起那么早，每天都会赖一会儿才起。秦扬舲学会了做简单的早餐，最近正在试着炒菜，虽然炒出来总是糊的，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当初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尝试过后才发现它其实也没那么难。
　　对于她来讲进一步才是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