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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垂髫少儿弄蝶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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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二小姐!我的小姐哟!”青衣的丫鬟一张清秀的小脸急得皱起,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跌跌撞撞地挤开花丛追在一个小小的嫩粉身影后:“您慢些!小心摔着!”
跑在前面那个嫩粉身影听也不听,径自跑得飞快,直到奔出繁盛花丛来到另一个清幽的院子前才停下步子,跑得绯红的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可爱笑容,拍拍手,把方才不小心跌了一跤蹭上泥巴的小手在裙摆上抹了抹,跳过门槛就奔了进去,口里还不忘叫道:“姐姐!姐姐!”
软软糯糯的声音才传进院内,一个和她身形相仿的年幼女子便从屋内缓步出来,嘴角含笑着答应:“跑得那般快!倒像我立刻就要飞走了。”
这女子正是磨剑山庄的大小姐,名唤长夏,取自长夏幽居景不穷。这位小姐也实在是集天地爱怜于一身,自幼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诗词书画无一不精,天机术谋也涉猎不少,一柄长剑虽是方执手入门,却也叫人看得胆寒三分;一双凤眼斜飞入云,墨色青丝垂髫半散,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小小年龄便已有风流之姿。
而这嫩粉身影却是磨剑山庄的二小姐,名唤兰溪,倒不似她姐姐那般聪慧过人,只是一张小脸天真可爱,眼儿圆圆,黑白分明,性子也更为活泼些个,四处跑跳玩闹,整日里把她姐姐粘乎得不行,却更得山庄众人喜爱。
只一点说来奇怪,那磨剑山庄的庄主余刃,不知为何偏疼二小姐殊甚,倒把这大小姐冷落一旁,一年也难说上几句话;平时看见两位小姐玩闹在一旁脸色更是冷峻,索性他不时便要闭关悟剑,这才让兰溪找着机会跑出来找长夏戏耍。
“我想早点看见姐姐嘛。”兰溪上前抱住长夏的手便撒娇地摇着,嘟着嘴好不可爱,“姐姐说好今天要带我去后院的!”
这后院正是长夏所居的潋滟居的后院。
虽唤作后院,其实却是一片后山,山上一片紫竹林郁郁葱葱,山下却是一片精心侍弄着的花田,四季常开。如今这季节,正是一片铃兰静默盛开之时。只因长夏从小喜静,稍大些后便总爱一人带了书躲进去,叫兰溪遍寻不着,早已是怨念多时,恨不得闯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个玄妙天境,叫她姐姐那般沉迷。
“自然不会忘记。”长夏微微一笑,拿了手帕轻轻擦她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看你跑得这一脸汗。”
“嘿嘿。”兰溪吐了吐舌头,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是把额头更往前倾了倾,让她更好擦,“姐姐不嫌弃兰溪就好。”
两姐妹正打闹着,方才那跟在后面的丫鬟却是跨进门槛来了,一看两人亲密的样子,脸色更是苦了些:“哎呦我的小姐!您,您,您怎的又跑这边来了!”一边说着,却是要伸出手来拉她,嘴上还诱哄着:“大小姐喜欢静,您就别——”
话还没说完,兰溪一双秀气的眉毛便已恨得竖起,毫不客气地打开她的手,一闪身躲到长夏后面,一张脸犹自气嘟嘟的从后面露出来:“你这奴才,好不识趣!我自找我姐姐玩,却关你何事?来这般阻我?”
那丫鬟被她一哽,却也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张脸急得快哭出来似的。长夏冷眼看着,捏了捏兰溪挽着她的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心平气和地点点头:“兰儿只在我后院玩一会儿子就回去,你在外面坐着歇歇罢。”
“这……”丫鬟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兰溪,还待说些什么,长夏身旁的丫鬟却也过来了,笑着打趣她:“青姐姐还是莫搅了小姐们的兴致,随我来罢!”一边拿眼色使她,唤作青环的丫头没奈何,只得喏喏地应了,两个人向着二人行了礼便退下去。
“那个死丫鬟,真真是讨厌!”兰溪还有些气不过,一边踢着脚下无辜的石子,晃着长夏的胳膊咬牙狠声道:“平日里乱嚼姐姐的舌根便也罢了,还总是阻着我来寻你!真不知爹爹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为人做事,总是得尽心尽力。”长夏好笑地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小脸,“爹爹不喜欢你来找我,你也知道。她不过是听爹爹的话而已。”
“哎……”兰溪大大叹口气,摇头晃脑的,满是疑惑不解:“真是不懂爹爹在想什么。”姐姐明明那么好,又不会像那个死丫头说的一样带坏自己,爹爹为什么就是不准她们在一起玩呢?
“我也不懂。”长夏眨眨眼,想起爹爹往日的冷淡排斥,心里也有些难过,只是暂时压下来去安慰兰溪,“没事,爹爹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兰溪嘟了嘟嘴,索性孩子年纪,什么情绪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摇摇头不再去想,拉着长夏拔腿就往后院跑,“快走快走,我们去后院!”
“慢着些!”长夏被她拉着跌跌撞撞跑在后面,倒把方才的郁闷都抛在了脑后,脸上再度漾出笑容,声音里也带着笑意,“还有段路呢,方才跑过来也不觉得累?”
“累是累,”兰溪听话地乖乖慢下来,一张小嘴像抹了蜜一般,“可是方才姐姐给我擦完汗就不累了。”眨了眨眼睛,倒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道:“姐姐怕累的话就慢慢走好了。”
一番话把长夏逗得直笑,拉过她手作势要打,“从哪学来这样的滑舌头!真是该打。”
兰溪吐了吐舌头,想起前几日夫子教的诗经,竟是眼睛咕噜一转捂嘴笑起来:“知道姐姐文雅,那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嘛。”
长夏瞬的羞红了脸,索性放开了拿手去挠她:“小小一个,还敢打趣起我来了!”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放过我这次!”
两人打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原本空荡的院门口却隐隐现出一人的高大身影,他右手抓着剑,五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面上却仍然是一片如常的冷峻。
却正是方才出关的余刃。
静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道:“素月,把青环叫到我院子去。”
身后的女子恭顺地弯下身子道了声是,便袅袅婷婷地去了旁的院落,余刃一人在院门口又径自立了许久,视线顺着那条前往后院的小路散开,不知飞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