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别》鹦怀

4、第四章

　　【四】

　　“姑娘可是要往度朔山去？”不知等了多久，她似乎是在睡梦中听见了这样一句话，灵台模糊间想了想这“姑娘”所指何人，登时便清醒过来。
　　眼前海波中正浮出一尾银色巨蛟，方才那话正是出自它口。这巨蛟能一眼看穿她的外相，想来术法定是深不可测，度朔山果真是一方宝地。她想。可惜说不出话，一时竟憋得她脸都红了。
　　银蛟见状，以长须点起一滴海水，凝了些许灵力打向她喉间，才使她缓了过来，并有了说话之能。
　　她简直想五体跪拜了。
　　“你可是重明一族中人？”见她缓过来，银蛟便道。
　　“是，正是重明家十二女，”她恭敬请安，“谷清见过仙人。”
　　“你母君已嘱咐过我，迎你去寻玉律与申舒二位仙家，如此，便走罢。”银蛟道，转身化出人形，上了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渡船。
　　娘亲嘱咐过？奇怪，自己被赶出来，学艺也是自己的打算，以前是有提过度朔山，可是…她心里感觉有些奇怪，又一时说不出什么不对劲，干脆便不想了，只当是做娘亲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在想什么？”银蛟见她不动，问道，同时指尖绕了绕，只见白光一闪，她便也化出了人形。
　　“无事…多谢仙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道了谢，压下心中的异样，上了渡船。
　　却未见日头刚落远山，尚未没入海面。
　　船行入东海，不多时便掀起滔天洪浪，大概是因狭小船只随海面颠簸，起伏太大，她忍不住有些想吐，同时心中一股莫名忧烦腾然升起，令她身心躁动起来。
　　眼前银色的身影渐渐模糊，她勉强按住心中不安，捏了一个清醒诀，却发现没什么作用，心想大概是奔波两日，又未进食，所以三脚猫的术法也使不得了。
　　说来，也赖沈桢，重明一族本是不需进食的种族，偏他收养着她时，见她不吃虫子，以为她口味独特，做多种花样的吃食来喂她，使她现在到了时辰就自觉腹空，非得吃些什么才行。
　　“怎么，身体不适么？”银色身形转过身来，映入她眼中一张脸，此时她却连近在眼前的面孔也瞧不清晰了，只凭心中本能，要推开这阻碍视线的东西。
　　而后忽地轰然一声炸雷，似有强大灵力逼来，使她失去神智，昏迷过去。
　　醒来时却是在一处桃林。
　　不远处花海中，有两人正对坐下棋，落英缤纷，偶尔有两声闲碎言语传入她的耳中。
　　“尽是你招的祸端，好不安生。”一人道。
　　“怎的尽怪我，”另一人回答，声音清朗，话中有戏谑之意，“说不准是来找你的。”
　　“谬论，”先前的声音又道，“你这新仇旧怨不知何时完，拖累了重明家的女儿，也该你亏心。”
　　“不拖累不拖累，”另一人语气轻快，又有些像是妥协似的，“喏，这不醒了么。”说着下巴抬了抬，向她望了望。
　　“…”她有些窘迫起来。
　　“重明谷清，好不害臊的丫头，偷听旁人耳根做甚。”那人接着道，佯做发难的样子。
　　“…重明谷清，叩见二位仙人。”她急忙跪下，行了恭敬礼数，“多谢二位相救。”
　　“起来罢。”方才对话二人此时已走上她面前，其中一人执起她的手，道，“申舒他与你说笑，不必放在心上。”
　　原是玉律与申舒二位。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刚才…”回想起昏迷前那一声巨响，她仍有些心有余悸，不免想问个究竟。
　　“那银蛟并不是什么摆渡人，有一笔旧账要与申舒算，今时才上山来，想是瞧上了你的明桑眼，想为己所用，所以顺便掳了你，”玉律淡淡道，“我与申舒恰巧在云间修法，就顺便救你一救。”
　　“那银蛟见你在东海边，大概是猜中你要来寻我们，编了通瞎话骗你的。”申舒补充道。
　　“…”
　　“你母君过去与我也有些渊源，我答应过她待你成年，就教你术法，想来，你今日想是来拜师的。”玉律不理会申舒，继续道。
　　她恭敬称是。
　　“如此，行个拜师礼，明日便开始罢。”玉律点头道。
　　“…是。”她鞠了一躬，然而背尚未弯下，终于想起自己此行所为何来，忙道，“不，师父，谷清此番前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先办。”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