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洲录》哟哟子道长

4、四

　　好痛！
　　赵桂娥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痛。
　　头痛手痛脚痛身体痛，哪哪都痛！
　　慢慢地动了动脖子，她就看见了旁边一个脑袋紧靠在她的左肩处。
　　赵桂娥：“……”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她是怎么掉下来的了！
　　当时她们的车速度不够快，只能下车逃命，山贼们边打边追到一线崖，赵桂娥瞅准了机会装作一个不小心被人撞下山崖，然而，当她装模作样地惨叫一声开始往下跌的时候，一个人从侧面“咻”地窜出来，一把揪住了身体大半都掉进山崖下的赵桂娥，还由于重力作用被赵桂娥带得前行了几步。
　　赵桂娥看着头顶揪着她衣服的人，内心瞬间飞过一条弹幕“卧槽你为什么会跑出来！我二姐呢！你不是一直守着我二姐的吗？你松手啊！”
　　然而弹幕还没飞完，轩丘安易被人在后背上拉了一刀后又被人一脚踹飞掉进一线崖，掉下去的时候顺手拉着只剩头冒出悬崖边的赵桂娥。
　　赵桂娥：“……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心理准备的跳崖和没有心理准备的跳崖是不同的，这一点从赵桂娥的惨叫声大小就能听出来。
　　一线崖的崖壁间不停地回荡着赵桂娥凄厉的求救声。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般按照小说电视剧主线的发展，他们两个人会秉承着“主角不死定律”逢凶化吉，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好东西或者遇到世外高人。
　　然而小说电视剧之所以为小说电视剧，就是因为其某种程度上的不现实，他们俩虽然没死，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由于惊吓，赵桂娥反应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要使用反重力仪，而且轩丘安易从掉下悬崖后就把赵桂娥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只手还在四处乱抓妄图抓住什么来减缓两个人下坠的速度，虽然他的本意是要保护赵桂娥外加给两个人寻求一线生机，但是赵桂娥的动作却因此受限，又浪费了一点时间。反重力仪可以带动的人的质量上限是七十五千克，就是一百五十斤，轩丘安易一百一十五斤，赵桂娥四十六斤，超了十一斤。看着不多，但是赵桂娥启动反重力仪的时候就算是把它开到最大档也只是减缓了两个人的下坠速度而已。
　　最后两个人一头砸进崖底的深潭，轩丘安易差一点被砸晕，赵桂娥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轩丘安易有一瞬间真想把赵桂娥扔下，但是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又被他压下去了。
　　不得不说，这跟赵桂娥的样貌还是有点关系的，挺漂亮的小姑娘一无所知地慢慢地朝着潭水的深处下坠，对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命运毫不知情，从崖缝间漏下来的阳光折射在水中，给赵桂娥平添了一份无辜的朦胧的美感，轩丘安易的良心被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拉住了往下沉的赵桂娥。
　　费劲巴拉地把人拉上岸，帮赵桂娥控出肚子和肺里的水，确保小姑娘生命无虞后，受伤加脱力的轩丘安易一头倒在赵桂娥身上晕了过去。
　　比起伤势严重的轩丘安易，赵桂娥除了细微的擦伤，撞进水里时受到的挤压力，呛进肺里和喝进肚子里的水之外，几乎没受什么伤，所以赵桂娥先醒了过来。
　　赵桂娥仰面朝天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力气后，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伸手在轩丘安易鼻子下面试了试，确定轩丘安易是活的并且真的晕了后，赵桂娥放心地打开随身空间，找出管家机器人和探索机器人、帐篷、睡袋、药箱、打火机、换洗的衣物、毯子、毛巾、食物等生活必须物品，成功启动两个机器人，下达任务，然后安心地跟管家机器人照顾轩丘安易外加等待探索机器人探测周围环境。
　　轩丘安易后背和右臂上各有一道刀伤，身上擦伤一片一片的，左手腕脱臼，落水受伤外加一身湿衣服没脱就昏了过去，导致他现在开始发烧。
　　赵桂娥先是和管家机器人把轩丘安易的湿衣服脱下来，拿毛巾擦干了轩丘安易身上的水，用酒精给伤口消了毒，上了药包扎好，喂了几片消炎药外加一片安眠药，给他换上干燥的纯棉睡衣塞进睡袋里，然后让管家机器人把帐篷支起来，火生起来，把轩丘安易抱进帐篷，配好药挂上吊瓶，最后一边坐在火堆边取暖一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因为赵桂娥让探索机器人探索的范围是以她为中心方圆一千米，所以这个范围不算很大，等了没多久探索机器人就回来了。
　　调看了探索机器人记录的信息，毫无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山洞。
　　嘛！喀斯特地貌嘛！我懂的！
　　赵桂娥在心里没什么诚意的感慨了一下。
　　扭过头看了看晕得人事不知的轩丘安易，赵桂娥眼皮子上下撩了几下。
　　因为实在是不想动，就算是有两个壮劳力（机器人），赵桂娥也没把宿营地搬到山洞里去。
　　有了两个机器人，赵桂娥安全感大增，舒舒服服地在睡袋里睡了个饱，一睁眼崖底一丝光线都没有，她还以为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一问管家机器人才知道是睡了一天多。
　　赵桂娥打了个呵欠，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对着管家机器人道：“六号，给我打水，我要洗脸。”
　　管家机器人收到命令干活去了，赵桂娥坐在睡袋里前后晃悠了两下又倒下了。
　　一点都不想起……
　　赵桂娥回想了一下：有几年了呢？离开科技高度发展的文明世界，在这个充满战争朝不保夕的空间里生活了多久了呢？……这个身体八岁了，八年了……
　　能够攒够足够的信用值，证明了她真的是个识时务，或者说懂得趋利避害利用规则的人，傻白甜归傻白甜，她知道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可是，赵桂娥有时候又觉得这么活着很没有意思，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会怀疑空间穿越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赵桂娥伸手揉了揉脸，又开始给自己打气：想这么多矫情死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看看隔壁重伤在床的伤员！
　　洗过脸吃过饭，赵桂娥拿着管家机器人记录的数据翻了一遍，其实能看懂的东西不多，但是好歹轩丘安易现在的基本情况还是能了解到一些的。
　　轩丘安易的情况比刚捞起来的时候明显是好多了，虽然还是在发着烧，但是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身体内部奇迹般地没有受伤，连骨头都没断，只是左手脱臼，简直就是神在保佑。
　　虽说前一世跟着宫里的女官学过一点正骨手法，赵桂娥也只能保证把轩丘安易的脱臼的手腕安全地安回去，至于轩丘安易会不会疼，她就不保证了。
　　赵桂娥：既然情况可以了，那就换地方住吧！
　　管家机器人是赵桂娥花了三个比酷从时空通网上商店购买的，质量没话说，外形也让人赏心悦目，用当时的广告词说就是“耐打耐摔，质量稳定，还能陪您喝个小酒、聊个小天、看个小月亮，是您居家旅行、打发单身时光的不二选择”。
　　赵桂娥看着在石洞里忙忙碌碌收拾地方的六号，心中无限感慨：虽然出了点血，但是这个机器人买得真值啊！
　　石洞看起来不大，但也足够他们四个在里面撒欢了。
　　探索机器人在确定石洞里面没有危险后就开始以山洞为中心开始仔细排查，把五百米内危险的动物和植物消灭掉。
　　这是个细致活儿，一时半会儿干不完。
　　赵桂娥给轩丘安易又挂了一瓶吊瓶，然后坐在椅子里看来之前下载好的电视剧。
　　吊瓶里有安眠作用的药，正常来讲，轩丘安易受着伤，本来就很虚弱，再加上药物作用，睡他个三天三夜不成问题，所以赵桂娥很放心地让六号守在她身边，很放心地拿出播放器看电视剧，她对她自己下的药量很自信，可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轩丘安易醒了。
　　这不是问题，一般刚睡醒或者即将睡醒的人都会有点动作，有动作就会有声音，有声音赵桂娥就能听到，赵桂娥听到了就能趁着轩丘安易还在迷糊的时候给他一针淬满了麻药的针，见效快，不含糖。
　　问题出就出在轩丘安易醒得特别安静，哪怕伤口还在痛，哪怕是刚醒，他醒了也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点，这个时间非常短，频率就跟他在睡梦中觉得伤口疼了时呼吸的频率一样，然后，眼珠子动了两下，最后，没反应了。除了六号在他呼吸急促了一点时看了他一眼以外，其他时候，在山洞里的一人一机器人都没有发现他醒了。
　　轩丘安易这个绝招从小练到大，骗过了一堆人，已经变成了习惯，变成了本能，所以当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耳边响着不下四五个人的声音，有男有女，说着他没听过的话，好像还有乐声，动了动耳朵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还有……赵桂娥压抑的抽泣声？
　　轩丘安易的神经绷紧了，以他对赵桂娥的了解，赵桂娥虽然小，但是就算是被囚，就算是遇到山贼劫道，她都没有哭过，现在哭得这样压抑……他开始脑补：难道一线崖下别有洞天，这里生活着奇怪的异族人，我和郡主晕过去后被这些人发现了，现在郡主是被这些人威胁着要做什么事？
　　少年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
　　事实是赵桂娥在看《仙剑奇侠传三》，正好看到景天恢复龙阳太子记忆的时候，被剧情感动得一塌糊涂，正小声地哭。
　　轩丘安易可不知道这些，他还在脑补：郡主哭成这样，这些人不会是看上郡主了要娶郡主吧？或者不是娶，而是强来？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赵桂娥才八岁！
　　轩丘安易脑补不下去了，虽说有点烦赵桂娥，但是烦她是一回事，眼睁睁地看她遇到危险不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了，在这么个情况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轩丘安易决定不动声色地先观察一下，于是当他缓缓地撩起上眼皮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赵桂娥窝在椅子上看电视剧之前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她又喜欢头发自然晾干，为防止她感冒，六号只好拿着毛巾站在椅子后面给她一点一点地擦。
　　小小的少女在坐具上缩成一团，泪眼朦胧还紧紧地盯着手里发着光的板子，身后的成年男子动作轻柔地给小少女擦着半干的青丝。几个角落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照得整个山洞恍若夏日黄昏。
　　怎么有点温馨呢？
　　轩丘安易有点意外，然而，接下来的发现让他更加意外。
　　赵桂娥伸手在发光的板子上点了几下，之前让轩丘安易警惕的声音都消失了。
　　赵桂娥把播放器放在椅子上，然后对六号说：“六号，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看着他一点。”
　　六号用毛巾把赵桂娥的头包起来，点点头：“好的主人，不要跑太远，快点回来。”
　　赵桂娥点了点头，然后拿了什么东西跑出洞口去了。
　　轩丘安易在六号回头看他之前闭上了眼睛。
　　虽然赵桂娥看上去似乎没事，但是情况似乎更加奇怪了。
　　轩丘安易闭着眼睛整理思路：在他晕过去以前，他确信赵桂娥是早就晕了的，周围也没有人，那么，在他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这个男人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序号，以赵桂娥对他的态度和他对赵桂娥的态度来看，两个人说不准是认识的，区别于藩王私兵，一般能用序号做名字的一般都是死士，那么这个人是赵家的死士吗？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个能够大难不死，可是又不对，这个人对赵桂娥的态度又不像是死士对主人的态度，太亲昵了，要说是交好的人，这根本不可能，这么大的人不可能对一个小女孩有什么想法，也没这么大的情分奔波千里跟着来，不认识的人也不太可能，那个板子，还有散在角落里用作照明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普通人能来却没钱，有钱有权的人买得起却不会来，就算会来也不会把东西用在两个不认识的人身上，之前随行的侍卫里面也没见过这个人，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有赵桂娥，他总觉得赵桂娥哪里不太对……
　　“啊……好冷，啊、啊啾！”
　　赵桂娥上完厕所顶着毛巾回来了。
　　山崖底下毕竟不同于山崖之上，阳光不充足不说，崖底还有深潭，温度比山崖上面地，湿度比山崖上面大，赵桂娥被小冷风一吹，冻到了。
　　六号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给赵桂娥测了测体温，还好没有发烧。
　　赵桂娥从随身空间里找出毛毯子给自己裹上，抬头对着六号无辜地笑，“你看，这样就不冷了。”
　　轩丘安易从看到赵桂娥凭空变出一条毛毯时表情就裂了。
　　六号感应到他的视线，立马扭过头来看他。
　　赵桂娥跟着六号的动作一起看他。
　　轩丘安易：“……”
　　赵桂娥：“……”
　　六号：“……”
　　赵桂娥想也不想抬手就要拿麻醉针，然而六号动作更快，一把握住了赵桂娥的手腕，“主人，他现在神志清醒。”
　　言下之意就是用麻醉针也没用，他已经看到了。
　　赵桂娥顿了一下，慢慢地收回手，“哦，知道了。”
　　轩丘安易从听到六号的话后就开始警惕，然而赵桂娥裹着毯子继续回椅子上窝着去了，压根儿没打算再理他。
　　六号则是拿了另一条干爽的毛巾把赵桂娥头上的那一条换下来，继续擦。
　　憋着劲准备全力一搏的轩丘安易被晾在了睡袋里。
　　轩丘安易：“……”
　　别、别啊！来说句话给我解释一下啊！
　　轩丘安易躺在睡袋里瞪着眼睛等赵桂娥或者六号来搭理搭理他，可是直到赵桂娥的头发被彻底擦干，直到探索机器人金戈八号完成了工作回到山洞里，赵桂娥和六号都没搭理过他。
　　金戈八号把能找到的吃的选了些口感好的装进袋子里带了回来，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柴火。
　　直到吃饭的时候，赵桂娥才从椅子上下来，走到轩丘安易躺着的睡袋边，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碗小米粥喂给他。
　　轩丘安易虽然受了伤，但是也还不到动都动不了的地步，然而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太过离奇，为求自保，也是为了省点力气，轩丘安易半装着自己重病在卧无法动作的样子心安理得地接受赵桂娥的投喂。
　　赵桂娥想不到轩丘安易的想法，她被娇养大，针尖戳到手指头都要委屈得求安慰好久，在她看来，轩丘安易的伤挺严重的，在床上躺个把月都是正常的，好歹人家救了她一命，虽然本来也不用他救，但是照顾照顾又怎么了。至于轩丘安易看到的，赵桂娥没打算详说，轩丘安易要是不问，那是皆大欢喜，要是问了，也没什么，要么随便找个说法糊弄过去，要么实话实说，反正她还有招杀手锏没用，不怕他说出去。
　　赵桂娥不知道的是，她有张良计，轩丘安易有过墙梯。
　　此时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演着自己的角色，气氛倒是一片祥和。
　　赵桂娥的随身空间里虽然带着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美食，但是六成的东西都是生食，要吃需要自己做。
　　基于“物尽其用”的终极原则，赵桂娥翻了翻八号带回来的东西，又翻了翻随身空间的列表，挑了几样让六号给做了一锅汤，拿出碗碟，六号伺候着赵桂娥吃饱之后把吃剩的东西放到临时搭起来的桌子上，扫了扫地面，然后开始铺床叠被。
　　八号则是开始找东西把洞口掩上，省得晚上冷，一刮风把赵桂娥和轩丘安易冻着。
　　“大爷”赵桂娥吃饱了就又窝回椅子上了，嘴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一盒椰汁，眼睛还是盯着播放器屏幕，播放器没连耳机，外放声音还不小。
　　轩丘安易躺在睡袋里竖着耳朵听着播放器外放的声音，心里明明好奇得要死，脸上还勉强维持着“我什么都不关心，我没听到”的表情。
　　轩丘安易睡了一天多了，又刚刚吃过饭，虽然身上有伤，但是现在精神头十足，一点睡意都没有。
　　见到的事太超出常理，轩丘安易很想开口问这里唯一的一个熟人，但是想到赵桂娥是这些人的主子，可能比这两人还要危险，他又把到嘴的话咽回去了。
　　到睡觉时间了，六号尽职尽责地哄着赵桂娥上床睡觉。
　　赵桂娥躺好以后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事儿，把六号叫过去，把手里的播放器交给六号，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脸对还躺在睡袋里毫无睡意的轩丘安易说了句：“安易哥哥，你要是睡不着，可以让六号给你讲个故事或者看个电视剧什么的。我要睡了，请你们声音小一点，晚安。”
　　赵桂娥说完就带上眼罩酝酿睡意了，压根儿就没打算听轩丘安易的回答。
　　要说，虽然六号把赵桂娥照顾得很好，但是赵桂娥毕竟是小孩子，而且照顾得好不代表不用干活，也不代表不会累，所以赵桂娥脑袋沾上枕头没有十分钟就睡过去了。
　　轩丘安易：“……”
　　瞄了瞄拿着播放器守在赵桂娥身边的六号，又瞄了瞄坐在椅子上守着洞口的八号，轩丘安易开始自我拉扯：可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能从这两个人嘴里套出话来吗？要套吗？
　　这边轩丘安易在自我纠结，那边六号看赵桂娥睡熟了，轻柔地给赵桂娥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朝轩丘安易走了过去。
　　六号低头看着轩丘安易，看了一会儿后开口道：“主人要我帮小哥换药，还请小哥配合。”
　　轩丘安易看着六号的下巴，点头，“麻烦先生了。”
　　六号笑得温柔，“不麻烦。”
　　换药过程略痛，痛到轩丘安易咬着牙回想自己是哪里得罪过这个六号。
　　好在六号未免动静太大影响到赵桂娥休息，麻利地结束了换药过程。
　　换完药后，六号照例给轩丘安易吃了药，然后问：“看样子小哥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请问小哥是要听故事呢还是要看视频呢？”
　　轩丘安易疼得一头细汗，虽然听不太懂六号的话，但是本着“不能被人小瞧”的原则，他无力地哼哼了句“随便吧，我不挑。”
　　六号便拿着播放器轻声介绍了它的使用方法，然后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团线对轩丘安易说：“主人睡觉需要安静，请小哥戴上这个。”
　　轩丘安易接过耳机，看六号把东西都准备好，介绍完所有东西的使用方法后，目送六号一脸温柔地回到赵桂娥身边坐好。
　　轩丘安易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并不
　　不得不说，年轻人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学东西也很快，动手摆弄了几下后，轩丘安易就会用了。
　　赵桂娥的播放器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从百家文学到词典菜谱，从大型纪录片到爱情动作片，从京剧歌剧到流行歌曲，从电影到电视剧，从医学巨著到各种药膳、偏方，内容全得不得了的动植物百科、兵法合集、武器大全、政治历史发展全集、动画片、心理学巨著、涵盖各题材的小说集锦、游戏、综艺节目、各种自制视频、软件……
　　轩丘安易不认识上面的字，但这不影响他看视频，也不影响他对视频里各种事件的理解。
　　三观被刷新了。
　　轩丘安易从一开始看得莫名其妙到后来越看越欲罢不能，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还没等他看够，耳机被人拿走了。
　　赵桂娥蹲在他身边问：“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看你的黑眼圈！你还受着伤呢，要不要这么拼？”
　　轩丘安易被拿走耳机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轩丘安易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是凤凰之女？”
　　赵桂娥一头雾水，“……啊？”
　　轩丘安易则是恨不能时间倒流，把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掐死。
　　赵桂娥觉得轩丘安易的问题略显中二，她拿过播放器一边查看播放记录一边问：“安易哥哥你昨晚上看什么了啊？”
　　就算听过“凤凰之女”传言也没忘脑子里记的赵桂娥还以为轩丘安易看了什么中二的动画片受了影响。
　　轩丘安易盯着赵桂娥的脸力图从她的小脸上看出什么惊吓、心虚之类的表情，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赵桂娥只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翻着播放记录。
　　不、不是吗？
　　轩丘安易皱了皱眉，垂下了眼帘，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问赵桂娥：“郡主，有水吗？我想喝水。”
　　赵桂娥抬起头，停了手里的动作，“哦哦，有！你等着！”
　　把手里的播放器交给六号，赵桂娥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保温瓶，倒出里面的大麦茶递给轩丘安易，看他两口喝完了一杯，又给他倒了一杯。
　　大麦茶冲得不浓，味道却很香，轩丘安易一连喝了四杯才满足地把杯子还给赵桂娥。
　　赵桂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吃过早饭后搬着个小凳子跟轩丘安易对视。
　　轩丘安易：“……郡主有事？”
　　赵桂娥一边摇头摆手一边认真地说：“没事没事……”
　　那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仔。
　　轩丘安易默默地看着她。
　　“……就是……”赵桂娥可能憋不住了，犹犹豫豫地问：“安易哥哥没什么要问的吗？”
　　轩丘安易反问她：“问什么？”
　　赵桂娥想了想说：“嗯……大概是我究竟是谁，这些是什么东西，他们两个是谁，这里什么地方之类的……”
　　轩丘安易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会害我吗？”
　　赵桂娥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摇头，坚定地说：“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
　　轩丘安易点点头，“这就行了，你说的那些第一比不上我的安全重要，第二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照顾不行，你说的那些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是末节。至于问题的答案，你要是想说早晚都会说的，没必要现在急着问出来。”
　　少年你的思想略新奇呢。
　　赵桂娥听了轩丘安易的话愣了一下，然后问：“那我要是不想说或者骗你呢？”
　　轩丘安易看了她一眼，歪了歪头才道：“有关系吗？我现在在你们手里，顺着你们才对，你说不说或者骗不骗我其实对我而言影响不大，再说了，”他指了指六号手里的播放器，“那个东西你不是给我看了么？这是变相的跟我透露一些信息了吧？”
　　赵桂娥犹豫地点了点头。
　　“所以，没什么的。”轩丘安易目视前方，“师傅说过，人生在世，生存才重要，只要我没死，万般经历不过是调味，现在不明白的，经历得多了，以后就能明白了。只要活着，人的见识心性便能在万般经历中磨砺出来，反而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如果知道真相的代价是我生存的机会，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