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飞雪花香》幽谷响

3、·第二章·苏家姐妹

　　白云在天，繁花遍地，清泉怪石，罗列其间，亭台楼阁，错综有致。

　　远远一声鹤唳，三五白鹤，伴有一二褐鹿徜徉而来，竟不畏人，反而似乎在迎接着这远来的客人。

　　只见一条清溪蜿蜒流过，溪旁俏生生坐着个人影。

　　她漆黑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袭轻衣却皎白如雪。

　　客人一身麻衣，骨瘦嶙峋，双颧高耸，鼻如丁亡鹰，目光睥睨之间，充满冷漠倨傲之意。

　　但是他看着这白衣少女，眼中却忍不住透露出一种复杂的精光。

　　那白衣少女却并没有看他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她还没死，你何必来？”

　　那麻衣人道：“她受的本不是重伤，若是苏樱姑娘有心相救，想来不出五天便又活蹦乱跳了吧。”

　　那白衣少女正是苏樱。苏樱闻言，冷笑一声，道：“我又为何要费心救她？既然你都能看出不是重伤，为何还非要抬到我这儿来碍眼？”

　　麻衣人道：“这自然是师父的命令。”

　　苏樱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麻衣人又道：“我知你与她不和，但是师父吩咐下来，半个月后要派他去恶人谷帮师父讨债，让你务必确保她身上的零件都是完整的。”

　　苏樱懒洋洋站起身来，仍然不给那麻衣人一个正脸，只是淡淡道了句：“十五日后，你来此处取人便是。”然后便走了。

　　麻衣人却仍留在原地。贪婪地盯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也没有动。

　　苏樱脚步不急不缓，像是午后散步一般，走在这精致的庭院小道上。

　　她走进了一间木屋。这是间宽大而舒服的屋子，四面都有宽大的窗户。没有窗户的地方，排满了古松书架。松木在微风中散发出一阵阵清香，书架的间隔，有大有小，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册，大大小小的瓶子，有的是玉，有的是石，也有的是以各种不同的木头雕成的。

　　这些东西摆满四壁，骤看似乎有些零乱，再看来却又非常典雅，又别致，就算是个最俗的人，走进这间屋子来，俗气都会被洗去几分。

　　硕大的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椅子，椅子旁边又摆着一张木床。

　　木床上半躺半坐着一个人，腰上缠着绷带，此时正拿着一本书在读，竟赫然便是早些日子里被荷露打断两根肋骨的女童。

　　女童名叫苏雪。

　　苏樱一跨入这间屋子，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便瞬间变了得忧心起来。她匆忙关上木门，走到床边来，低声问了句：“你感觉怎么样？”

　　苏雪笑了，是那种没有丝毫讽刺，只有温暖的笑。她放下书，拉起苏樱的手，微笑道：“我一直被姐姐用这么多灵丹妙药灌着，寻常人七天才能好的伤，我不出三日就好了。断两根肋骨而已，又如何会有事？”

　　苏樱闻言，也笑了，干脆爬上床侧躺在苏雪身边，侧首道：“你这鬼丫头。我研制了这么多装病用的丹药，你若是想来看我，何必真把自己弄伤？”

　　苏雪摇了摇头，道：“总是中毒会引起怀疑的。不过，看来你出的法子的确有效。这次我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他却仍专门要你救我，看来他一点也不怀疑你我姐妹情深，反而担心我们感情不好。”

　　苏樱得意道：“那是自然。他既然深信你我感情不好，自然就不会担心我们对他还有任何反抗之力。阿雪，你这次出门还有什么收获？”

　　苏雪道：“我按姐姐所说，竟然真的找到了移花宫的那名男弟子，他的武功也的确如姐姐猜测的那般好。”

　　苏樱忙问：“那你的伤……”

　　苏雪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道：“那男弟子的功夫甚是了得，但他随行的两位女弟子却着实一般。我故意伤在武功最差的那名女弟子手上，魏无牙不会起疑心的。”

　　苏樱舒了口气道：“这就好。你可千万别让他发现你武功已经这么高了。”

　　苏雪道：“我会小心的。”

　　苏樱沉吟片刻，又道：“你说那移花宫的男弟子武功甚高，他会不会看出你的门路？”

　　苏雪道：“他武功虽高，江湖见识却太少。身边的一个女弟子倒是有些许见识，不过我武功路数这么杂，量她也看不出门道。更何况，我还留下了一条从‘神蛛凌空，银丝渡虚’黑蜘蛛那里得来的银丝。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十二星宿’头上的。”

　　苏樱摇首道：“你做事真是百密无疏、滴水不漏。那黑蜘蛛神出鬼没，一手绝世轻功都是靠着这南海蛛丝，竟然也能被你骗来两条。”

　　苏雪微微一笑。片刻，忽又叹道：“哎……如果不是我小时候太傻，学了那么多武功，姐姐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无法学武功自保了。”

　　苏樱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道：“魏无牙天性狡诈阴险，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信任，本就不可能让你我二人共同学武。现在知道你有自保之力，姐姐就能放心了。更何况，姐姐虽不会武功，邪门歪道还是会一点的。”

　　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的话，苏樱抬手在床头的木板上抠了一抠，只听壁上书架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水声，接着，木架竟自动移开，一个小小的木头人，缓缓从书架后滑了出来。

　　这木童手上，竟托着只茶盘，盘上有两只玉杯，杯中水色如乳。

　　苏雪拿了一杯，喝了几口，勉强笑了笑，却仍忍不住叹道：“只可惜我的武功还远远不够与魏无牙抗衡。我与那移花宫弟子过招，若不是仗着他与人交手经验太过不足，又天性愚钝不懂谋略，定然也是讨不了好的。”

　　其实花无缺哪怕在移花宫怜星邀月两位宫主眼中，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他心思正直，本就不愿投机取巧，见到苏雪是个女孩子便更是无心伤人，怎可能是因为愚钝？

　　这个道理苏雪自然懂得。不过她对移花宫积怨颇深，本来是想去挫挫移花宫首徒的锐气，却怎知对方武艺竟然比自己只高不低，所以嘴里总想着讥讽两句才好。

　　苏樱知道苏雪对移花宫的怨气比起自己来要大了许多，也不以为意，只是道：“他长你几岁，比你强些也是理所当然。”

　　苏雪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魏无牙这些年勤修苦炼，武功怕是比移花宫主也高上不少，我却连她们的徒弟也打不过，哪怕你真的能够挑起他们三个相争，活下来的一方必定会与我们不利。哪怕他们两败俱伤，移花宫的那个花无缺也必定要找我们来为他师父报仇。”

　　苏樱沉吟片刻，道：“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我们若要反叛魏无牙，也不急一时。我最近又研究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一会儿拿给你。再过五年，你的武功配合我的机关，也未必会输给那花无缺。我会想办法让怜星邀月和魏无牙伤在一起的。”

　　苏雪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姐妹两人一想到，为了自由，要同时与移花宫和十二星宿为敌便顿时心情有些沉重。

　　苏家姐妹于苏樱八岁时家道中落，被魏无牙收为养女。魏无牙人长得虽恐怖，但对她们二人却是极好——或者说，他对苏樱极好，他对苏雪的态度总是十分古怪。

　　他对苏雪好时，也是相当地好，但他折磨苏雪时，也当真毫不手软。他曾逼迫苏雪学琴，但一年后待苏雪学成之时，却又亲手捏碎了她左肩的肩胛骨，使她变成了一个再也无法奏琴的残废！

　　苏雪从小喜欢的东西，他随时可能抢来给她，也随时可能从她手里毁去。哪怕是他给苏雪找来的玩伴，也很可能转头就被杀掉。

　　这样教育出来，苏雪自然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可是她越是古怪，魏无牙就越开心。

　　苏雪八岁那年，终于找到一次机会，趁魏无牙外出，偷偷溜进天外天，这才看见了那一屋子的石像。

　　苏樱苏雪二人着手一调查，才知道那玉雕乃是移花宫的两位宫主。魏无牙心仪两位宫主已久，上门提亲却反被打伤。苏家姐妹因长得像她们，所以才会被魏无牙捡到，并刻意培养成相似的性格。

　　知道此事后苏雪便百般打听来那两位宫主的性格，和苏樱一起尽量学成那样。

　　可是苏樱却说，两位宫主既然还没死，魏无牙这些年又苦练武功，定是想着日后还要找到两人求爱也好复仇也罢。魏无牙生性凉薄，到了那时一定会对苏家姐妹痛下杀手。

　　当然，在魏无牙找上移花宫主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两人都是安全的。苏樱唯一担心的便是魏无牙对苏雪的态度——邀月为人极其冷漠，对唯一的妹妹怜星也是如此。魏无牙生怕苏雪会唤起苏樱的暖意，曾有几次差一点便要杀死她。

　　想到这，苏樱担忧地问道：“你可知他这番找你去恶人谷，是为了什么？”

　　提及恶人谷，苏雪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凝重，沉声道：“二十多年前，开封城一夕间暴死九十七人，此事你可知晓？”

　　苏樱道：“我从书上看到过，好像是一个叫做万春流的人做的？”

　　苏雪点头道：“是，他将一种名为太乙失心丹的毒药下在井中，只是想测试一下药性而已。魏无牙希望我此番能把这人请来，做你的师父。”

　　苏樱从来没有表示出要拜万春流为师的意愿，但她并未质疑，因为魏无牙让苏雪冒生命危险拿她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回来给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雪看出了她的担忧，却只能叹口气，道：“不管他是真的有事想求万春流，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除掉我，派我去恶人谷，也比直接杀掉我要强。至少我在恶人谷还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