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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糖,少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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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至吓了一大跳,大惊失色,一连往后退了三步,“大师兄!”
“还有你!”流敛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光天化日两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我茫然的张了张嘴,“我们……”
“大、大师兄!”小至干笑了两声,“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没做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俩慢慢聊、慢慢聊……”说话间,人已经溜到了门口。
锵——
一只剑擦着他的额发钉在了门框上,剑柄微微的抖动着。
小至打了个寒噤,腿软似的一把扶住了门框,脸上露出苦笑,“大师兄,我只是在教小、小朝大夫唱歌啦。绝对、绝对没有逾越的意思。”说着,朝我挤挤眼,“朝大夫,你说是吧?”
我忙点点头。
沉默了一瞬,流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什么歌?”
“原来大师兄也好这口啊,嘿嘿,”小至面色豁然开朗,眉飞色舞道,“是很有名的十八摸啦,风流少侠行走江湖必备佳曲!而且我的唱法最正宗,是红袖楼的小萱姑娘嘴……手把手亲自教我的,她唱起来那才叫一个……嘿嘿嘿。”
他砸吧砸吧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十八摸……十八摸……”流潋轻轻地重复了两声,眉间有些疑惑。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咬牙切齿迸出几个字,“赵、成、至。”
“啊?”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去币部帮工两个时辰,没经过币部的同意不准回来。”
“大师兄!”小至猛地哀叫出声,眼中竟然浮出了几点泪光,“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币部这么忙,褚鹰那老头子又唠叨得要命,我会被他折磨死的……”
他突然怔了一下,话语戛然而止。
背对着我的流潋不知道做了什么,只见小至飞快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眉目低垂,恭敬的低头抱拳道,“是,我这就去。”
流敛微微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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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我开始留心观察阁中的情况,果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每一天都没有任何不同的天机阁,却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许多生面孔,阁中站岗的侍卫似是已经换了一批。
我暗暗心惊,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了,却又苦于无处下手。
阁中白天的看守外松内紧,我不敢贸然行动;但夜间的巡逻又完全寻不到规律可言,我琢磨着像是依某种阵法所设,但我对阵法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近日流敛也十分忙碌,从早到晚地见不着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甚是惆怅的叹了口气,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一线沸水冲下,碧绿的小叶轻快地打着旋儿,在水中不停的沉浮……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幽幽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家伙,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没什么,”我将茶杯递与他,“今天又弄到这么晚?”
他的脸色透出青白,眼下一抹淡黑的影,神情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还好,撑过这阵就好了,人手有些不足。”
我瘪了瘪嘴,人手当然不足了,人都被“咔”——干掉了。
又拿过一个杯子作势倒水,不经意地问道,“小至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他怔了一下,猛地抬起眼睛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我说错了什么吗?他不是被你罚到币部帮忙,他做得怎么样了?”
他蓦然神色一松,“还好吧,币部的事情很繁琐。”
繁琐吗……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口,我思索了片刻,小心地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开口,“流敛,你还记得在议事楼门口当差的方大哥吗,我上回答应他要给他妹妹看病,这两天得了空却没见到他踪影。”
流潋没有说话。
“哦,我也是随便问问,”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今天阁中的梨花都陆陆续续地谢了,我酿了一壶梨花酒,等放个几日……”
“我毒发了。”
“啊?”他突然开口,倒是叫我一怔。
侧眼看去,只见他表情僵硬,双目之间瞳孔有些涣散。
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按理这应是最后一次发作,今夜过后他的毒就算彻底解了。
突然觉得灯光有些刺眼,我眨了眨眼,竭力压下那股酸涩之意。
“对不起。”
没有人回答我。
我叹口气,伸出双臂小心的将他抱起来移到床上去歇息。
桌子到床前不过十多步的距离,我却走得气喘吁吁,背心湿了大半。不由愤愤咬牙,这家伙,看起来清清瘦瘦的没有二两肉,却是比秋逐山上的野猪还重了几分。
砰!
松手把人放到床上时劲没收住,他的头撞到了雕花的床栏又弹回来,发出了很大一声。
“对不起!”我吓了一跳,蹭蹭往后退了两步,赶紧出口道歉。
屋子里静悄悄的。
对了,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嘿嘿。
我松口气,伸手将他的身子摆正。
他的衣襟大概是刚才被摔散了,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的胸膛。细长的锁骨之下,玉雕也似的肌肤上卧着一道狭长的伤口,从心脏旁直拉到右胸,看起来十分刺眼。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过那道凸起的伤疤。
很痛吧……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是不是差一点,我就不会遇见你了?
心里面好像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悄悄滋长。
一阵风吹过,昏黄的烛火暗了一下又亮起,光影轻轻摇曳。
我回过神来将他的衣襟系好,仔细抚平了衣领边的皱褶。
烛光照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显得有些脆弱。
“咦,脸怎么红了?”
我惊讶地戳了戳他绯红的脸颊,当年我可是被师父吓唬得脸都白了,他怎么小脸通红容光焕发的。
不过,他应该比我坚强吧,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当时在红袖楼他中了灵觉散,明明内力受制任人窄割,却依旧傲慢的仰着头好像未曾中毒一般。
“难道……又在生气吗?坏脾气的家伙。”轻笑了一声,将他颊边柔软的发丝捋到耳后,
“放心吧,好好地睡一觉,所有的黑暗都是梦境,明早醒来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睡着的样子真是意外的安静,平时总是喜欢瞪我的丹凤眼乖巧地阖着,勾勒出两道柔和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光洁的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忍不住伸手触碰那只美丽的蝴蝶,心突然陷到很柔软的沼底。
嗯,鼻子也很挺。
手指无意识地顺着他的鼻梁下滑,扬起又下降,落在了两片薄薄的唇上。
颜色是一滴朱砂融在水中,晕染出的浅浅的红。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娘神秘地凑过来的低语,“薄唇的人最无情了,像你爹和季叔叔就是这样。”说着素白的双手捧住我的脸细细打量,明媚的面上绽开一个绚烂得让人晕眩的笑容,“还好还好,我家笙笙随我长了一张肉嘟嘟的小嘴巴,长大后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是吗?薄唇的人很无情?我有些迷惑地想。
指尖又细细摸索一遍,我摇了摇头,不对,嘴唇这么软的流敛,其实是个心肠也很软的人,因为我说没有地方可去,他虽然嘴上总是要赶我走但从来也没有实现过。
下巴尖尖的,有些咯手,他这么瘦,一定是因为经常挑食。
不过他好像很喜欢甜食,有次我没敲门进了他房间,发现他正在小口小口的吃徽记的红豆糕,脸上的神情满足得像一只饿了许久终于吃到鱼的小猫,结果我还没得及说话就被他打了出来。后来还被他揪着衣领威胁不准说出去。
他真的很爱发脾气,不过……还蛮可爱的……
漫无边际的想着,头渐渐沉重起来,隐约间,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好熟悉的味道……那是……
……
春天的阳光并不刺眼,我望着从瓶形的窗棂中透过的光线想。
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飘浮、飞舞。
这真是一个温柔的清晨。
遗憾的是,下一秒这个念头,在我看到旁边那张熟悉的脸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他照例翻了个白眼,语气平平地说,“是你把我放在这的。”
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终于弄清了眼前的状况,我昨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过怎么躺到了床的里侧……我记得我好像是趴在床边的……
“哦,我又不小心睡着了。”伸手给他切了一下脉,“体内的毒已经清干净了,你感觉怎么样?”
“筋脉里的凝滞感消失了。”他盯着床顶的暗色帐幔,好像在努力辨认上面的花纹,“……谢谢你。”
“没事啦。”我沉吟了一下,“不过,我发现你……”
他莫名紧张地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游移,“什、什么?”
“……长得让人很想睡。”好像有些怪怪的?看着他瞬间变得鲜红欲滴的小脸蛋,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不是睡你,是睡自己。”
还是怪怪的?
正当我努力组织语言的时候,他的脸青了又黑,颜色十分丰富,像我做饭时失手打翻的调味瓶,他扬起了手,“你这个……”
“我错了!”我利落往后一缩,双手抱住脑袋,“别打脸!”
等了半天他的手也没落下来,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定睛一看,只见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额,流敛已经穿戴好了衣裳,正在系腰带。
玄黑的腰带束紧,衬出了他细窄的腰。
他回头温和的朝我一笑,“我有事现在就要出去了,你继续休息吧,我会让厨房送早饭来的。”说着,帮我细细掖好了翻开的被角,“仔细着凉了。”
我目瞪口呆地躺在床上。
他犹疑片刻,突然有些扭捏的说,“其实我脾气很好的。”说完不好意思似的,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带起的一阵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那一刻,我一定因为太过震惊脸上一片空白。
呆了半晌,我一拍脑袋,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啊?
一如醍醐灌顶,师父素来最喜收集天下的各种奇闻异事,他就曾和我提过,在前朝的时候,江南一带有户商贾人家的小姐不慎落水,第二天醒来后言行举止都十分怪异,同从前判若两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什么穿月人士,后来还跟家里的下人私奔了。
“师父,什么是穿月啊?”
师父慢吞吞的扒了口饭,“就是望穿月亮呗。据我所知,这穿月教应该是后羿的后人创立的,大概是为了纪念嫦娥吧。”
他停下筷子正襟危坐地望着我,嘴边沾着一粒未咽下的米饭,“不过这个教里的徒众都疯疯癫癫的,是个邪教。你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沾上一些奇怪的组织,你本来就不聪明到时就更呆了。”
“师父!>_<”
可是,师父没说过要怎么破解啊!
嗯,嗯,哪里有卖大黑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