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夜晴》张大侠

2、第二章 起风

　　我笑嘻嘻地抹了把脸，“我刚才是和师父开玩笑呢！我把砚台藏到了水缸里！”说着我弯腰够到水缸里去拿砚台，拿出来一看才发现砚台不知什么时候断成了两截。

　　“呃！”

　　转身一看，师父正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嘿嘿嘿嘿，”傻笑半天，“师父，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藏东西了！”

　　心虚地低下头，这才发现鞋尖上是黑黑的一圈。

　　啊？

　　啊？

　　“小雨！”

　　“是！”

　　“我要吃鳜鱼！”

　　我抓了抓头，“师父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谁说的？”

　　“可是昨天……”

　　“小雨！”师父紧盯着我手里的砚台。

　　“我现在就去！”我连忙丢掉砚台，高高兴兴地推着师父的轮椅往前走，“我先送您回书房，我明天就下山一趟去买砚台，正好家里的盐快用完了，可以一起置办些回来。嗯，油好像也不多了，还有……”

　　“还有酒。”师父悠悠地开口。

　　“嗯，还有酒……不对！师父！你身子骨不好，要少喝些酒！”

　　师父眯起眼，惆怅地叹了口气，“那可是上好的端砚啊，研墨不滞、砚心墨绿，磨出来的墨那叫一个……”

　　我飞快的打断他，“师父，你要竹叶青还是一线红？”

　　“你觉得呢？”

　　“两种都要！”

　　师父闻言展开了一个轻柔的笑容，温文尔雅道，“乖。”

　　我将饭菜都端上桌，摆好碗筷，才中气十足地朝门外大喊一声，“师父！吃饭啦！”

　　哗啦啦——惊起一大堆在对面檐脊上小憩的麻雀。

　　“来了！”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轮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师父用手推着轮子进来了。家里的门槛都被我拆掉了，以方便师父进出。

　　师父一看到松鼠鳜鱼，眼睛都亮了。

　　我连忙夹了一大块鱼肉到师父碗中，他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看着师父一脸愉快，我犹豫了下才开口，“师父，刚才那是什么毒啊？”

　　他的筷子细微的停滞了一瞬，又继续夹鱼肉，“怎么？想学？”

　　“对啊！那毒真的好厉害，中了毒后人的五感尽失，刚才吓得我还以为眼睛瞎掉了，结果哭了起来，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看见师父你英俊的面孔了！”

　　“咳咳咳咳……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肉麻！”师父呛了一下，难得狼狈地擦了擦嘴，瞪我一眼，“你刚才中的毒是经由我改良过的，只会麻痹人的神经暂时丧失五感，并没什么大的害处。”

　　顿了一下，他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它的原名叫灵觉散，是西域的弥弭头陀所制，此毒十分厉害，一接触到皮肤就会迅速的潜入五脏六腑，牵制人的内力。中毒者一共会发作五次，每次都会丧失一感七窍流血，到第五次则血流不止气绝身亡，连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啊，这么恐怖啊？”我吐了吐舌头，“这个眯眯头陀怎么这么坏啊？”

　　“不是眯眯头陀，是弥弭头陀！死小子！这个眯眯，不是，这个弥弭头陀是西域有名的制毒高手，为人阴险毒辣，所制的毒也都是阴狠无比，”师父忽而神色一松，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柔和的神情，像是怀念，又像是唏嘘，“七年前，他和一帮西域人突然现身南诏，毒杀了许多武林人士，我在和他比试中侥幸胜他一筹，最终逼得他发下重誓有生之年再不踏入我南诏大地。”

　　“哇！”我闪着星星眼，双手托腮崇拜地看着师父，“师傅你真厉害！”

　　师父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是自然啦，臭小子，你要赶上师父我，可还得好好加把劲啊！”

　　“是！小雨一定努力！”

　　斗志昂扬地说完，我低下头准备夹块又香又嫩的鳜鱼肉，僵硬。

　　“什么呀！师父！你怎么全都吃完了！”

　　一怒之下，我拍案而起，整个桌子都颤抖了一下，杯盏碗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突然，大地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我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整个房屋开始坍塌，瓦片簌簌地直往下落，紧接着，房梁冲我砸了下来！

　　“师父——”

　　我大喊一声，猛地醒了过来。

　　定下神来，我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墨绿的锦被。

　　迷茫地盯着被面上绣的大幅牡丹静坐了半刻，我一拍脑袋！

　　糟糕！昨天答应了帮小至看病的！现在几时了？

　　我一跃而起，套上鞋匆忙跑出房门，才发现已经是日落时分了，软软的鸡蛋黄正挂在天空中，周围的云彩都被染成了柔和的橘红。

　　流敛正在院中练剑，夕阳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和暖的光。

　　他的剑法轻盈，走势凌冽，招式变幻间全无凝滞一气呵成。真不愧是天机一杀……

　　片刻后，流敛向上抛剑，左手随意的竖起刀鞘，一声龙吟，剑身笔直的插入鞘中。

　　他挑起眼角望我，脸部线条优美，隐含一丝挑衅，“如何？”

　　“啪啪啪，”我热情热烈以及激烈的鼓掌，一伸大拇指，“绝！”

　　流敛微微翘起嘴角，轻轻咳了一声，“这只是一些皮毛戏耍罢了，如果你实在想看的话，我可以破例……”

　　“今日所见大为震撼，我要多消化一下，不如下次再来见识更为精妙的武功。”我飞快的打断他，饱含遗憾的说，“我还要给小至看病，就先……”

　　“他下午来过一趟了，我跟他说改在明天。” 他不以为然地重又抽出剑，摆出一个姿势，“其实精妙的武功并不代表复杂，我先为你演示一遍天机的入门剑法，简单之中蕴含深意，看了你就会明白什么叫……”

　　得！我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也别吃晚饭了，我还是先聆听一下武学真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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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这里！”小至坐在晚风亭中远远的朝我挥了挥手。

　　他清秀的脸上挂着一些淤青，刚冲我咧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嘴角笑到一半因为扯到伤口又落了下去。

　　他无奈地撇撇嘴，朝我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哗——你终于来了！我昨天可等了你一下午！”

　　“对不起啦！我昨天睡过头了。醒了才知道你找过我。”飞快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他吐气沉重，应该是受了内伤，“你怎么搞的，弄这么狼狈？”

　　“出任务啰，昨天那家伙太棘手，不愧是暗部长……”他的表情细微地僵硬了一下，飞瞬即逝，“暗部都不敢大意的订单。”

　　关于天机阁的结构师父曾经大致跟我提过，加上我这些天的打探，我已经对天机阁比较了解。天机阁分为四部，天机部是四部的核心，负责收集情报，它的情报网络之大下至乡野，上达庙堂，只要出得起价格，就能买到任何你所需的情报；暗部则是四部之本，司暗杀，主要负责保护天机阁的安全，兼为一些特殊的订单服务；币部负责订单的接收和交接；玄部则负责整阁的人事选拔和调动。

　　小至就是暗部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那你以后可要小心点。把手伸出来吧，我给你把下脉。”

　　细细诊断，他体内有股不属于他的罡烈之气在游走，劲力十分霸道，对方应是练的至刚至纯的一门功夫。听闻阁中的葛长老就是以霸道的烈焰掌闻名。

　　“你的胸口被击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前天的任务，应该就是——暗部长老葛春秋。

　　“是，幸好躲得及时，擦了一下。”

　　这是玄部下的令，还是？

　　“没什么大碍，筋脉有些受阻，我给你开张方子，你先服三天试试。”

　　难道天机阁内部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不行，我得赶紧想方法摸清夜间的巡逻规律，找机会去趟……

　　“嘿嘿，小雨，你和大师兄是怎么回事啊？”

　　“啊？”我停下写字的手，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脸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一脸“你懂的”朝我挤了挤眼，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我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对人这么好……”

　　“有吗？”我笑嘻嘻地抓了抓头，“大概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吧。他这也算是报恩了。”

　　“报恩？嗯，他的确是想报恩，不过不是用一般的方法，而是……嗯，你懂的。”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花狸猫，得意地摆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o⊙)…呃……他在说什么啊？

　　“对了，小至，你上次教我唱的那首歌还没教完呢。”我想起昨天流敛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回教到哪儿了？”小至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翘了个二郎腿。

　　“嗯……耳朵，教到耳朵那儿了。”

　　“好嘞，那哥哥我就从耳朵给你唱起……嗯哼，”小至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筷子敲着杯沿唱了起来，“五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耳朵边，两个水饺一般般，还有一对大耳环，哎哎哟，还有一对大耳环。”

　　他一边唱还一边笑眯眯地捏了捏我的耳垂，“唉，你没耳环啊，那下一个，下一个很适合你哟。”

　　说话间，他的手顺着我的颈部滑下来，掠过锁骨来到肩膀处，轻轻地绕着打圈儿。“六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肩上边，两个肩膀圆又圆，我越摸约越喜欢。哎哎哟，我越摸约越喜欢……”

　　“哈哈哈哈好痒……”

　　我一边笑一边躲，腰都软了，直往他身上跌。

　　“赵成至！”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拉开了我们俩，“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