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流浪》青桐碧落

17、情愿坠落在你手中

　　“小姐，程先生临走时嘱咐我让你迁居到静安寺旁的别墅，已吩咐人将那里收拾妥当了，你直接住过去便是。”湘竹为瑞苡整理着秀发，绾起瀑布般的青丝，镜中人恍若仙子。
　　“程先生去哪儿了，也没个音信。”她随口问道。
　　“听说去江浙一带了，具体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清楚。”
　　“现在时局那么紧张，船票也贵得很，去江浙做什么……”她问着心里一边又思量着。
　　“不知道，只听说程先生收到一封信就急着走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准备。”湘竹将她头发绾好，笑着问，“这才几天，就想程先生了吗？”
　　“你又瞎说些什么，我只当程先生是父亲一样的人……”瑞苡急了，眼睛睁得通红。
　　“只怕程先生不把你当女儿看。”湘竹抚摩着她的肩膀缓缓道。
　　“先生对我太好，我承受不起，那别墅我还是不搬了。”她陷入了哀愁的河流之中。
　　“这可不行，你要是不搬了，程先生会怪罪到我们头上的。小姐，你就搬吧，程先生的一片心意可不要辜负了。”湘竹灵动的双眸里又闪着一丝忧伤，瑞苡的心就又软了下来。
　　“湘竹，你多大了，应该比我小吧，家里人呢？”瑞苡握住湘竹的手，温柔问着。
　　“我今年十七，家里人早就没了，程先生乐善好施，喜欢收留流浪者，我就是被他收留的，他的恩情湘竹一辈子都忘不了。”说着湘竹的大眼睛里就湿润了，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湘竹妹妹，这么看你和我竟有一样的身世，我会好好待你的。”瑞苡为湘竹拭去泪水，轻靠在她的肩头给她温暖。
　　忽然又想起什么事似的，她问道：“你是几岁到的程家，见过程太太吗？”湘竹的脸颊倚在她肩上，“我八岁到的程家，那时候太太就不在了，从没见过她。”
　　“那你有听说过，太太是去哪儿吗？”瑞苡紧接着问道。
　　湘竹摇摇头，“程先生从来没提过，不过……”迟疑了一秒。
　　“不过什么？”瑞苡的心不知怎么就焦急起来。
　　“不过听程家的管家说过，太太走后，先生就将与她有关的所有物品都烧了，而且从那日起，太太似乎就成了程家上下的禁忌，没人敢提起她。”
　　“原来是这样……”瑞苡自言自语，“好一个痴情的种子。”
　　瑞苡又与湘竹闲聊了一会，后借口说自己累了想单独休息，湘竹才离去。瑞苡以手扶住头，“程冠荣，你和她究竟还有多少故事，她是个怎样的人？”她独自沉吟，不自觉就想探寻这背后的陈年往事，忘了自己原本的任务。
　　“咚咚咚——”
　　“是谁，进来吧！”瑞苡漫不经心地回应。
　　可随之并没有人推门进来，空气凝重只听得到门外呼呼的风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瑞苡隐隐觉得些许异常，迅速地打开门却并未寻得一个可疑的身影，失落与疑惑并存，眼角掠到脚边一张字条。确定周围没有人盯上后，她将门紧闭、纸条展开，“浅野池田之子浅野俊介将登临百乐门，务必见机行事。”
　　瑞苡似乎将灵魂置换成另一个人，眼神立刻就阴冷逼人，将字条熟练烧成灰烬。梳妆镜台抽屉里的首饰盒精致夺目，而首饰盒的下边躺着一只别致的左轮手枪。
　　夜幕降临之际，她的房里“忽”地闪出一个黑影，身穿夜行服，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有那双灵气的眼里存留一丝温热。
　　由秘密通道进入百乐门后台，四下里暂无人影，她才确定无疑地出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看就要步入会场，却听得一人呼喊：“谁？鬼鬼祟祟的！”她只得躲闪，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免不了一番交手，她只得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与他较量。
　　那人不慌不忙，见招拆招，空手却将瑞苡打得落花流水，她乘其不备将匕首刺向那人的胸口却被那人一手抵住手肘，此刻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清亮如星辰的眼睛，清澈中透着冰凉，白皙的脸庞使得唇显得越发红润，冰山一般的人儿还能是谁呢。
　　她看得呆了，眼睛瞪得如铜铃，可他却始终不懂她眼中的柔情，见她愣住便夺过匕首，继而想要揭开她脸上的黑布。她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转身要逃，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被她挣脱，两人厮打时匕首不幸划破了她的手臂，黑布撕裂开露出鲜血染上的白肉，她捂住伤口落荒而逃。
　　他没有再追上前去，手中握着的匕首上沾染的鲜红血液缓缓地滴落地上，他仔细观察了匕首，“受伤了应该走不远。”
　　她因受伤而失去平衡，蹒跚着脚步一路跌跌撞撞，寻得一处巷口躲了进去，疼痛霸占了她的思想。伤口不断地流出汩汩的鲜血，她咬住下唇任凭汗水与泪水混杂着倾注而下。
　　他点亮随身的电筒，黑夜中有了一束光亮，他循着地上的血滴慢慢越靠越近，像猎狗般灵敏且残忍。
　　她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用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可喘息声仍不止。她像一只待捕的羔羊等待着狼的归来。
　　他走到巷口前，停下了脚步，她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她被那束刺眼的光芒袭来，面无血色的她痛得倒在地上，闭上眼的前一秒看见的，是他如水的眼光。

作者有话说

　　蹩脚的女刺客第一次行动便被人拦下并受伤，来者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