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流浪》青桐碧落

10、你终究不是她

　　荒湮蔓草的季节，院落空寂得只听见远方呼啸而来的风音，吞噬着两人的呼吸声。拔地而起的荒草疯长，在一幅凌乱的苍黄色油画中，两个人距离很近，心却很远。
　　她曾以为见到心仪的人儿，她就不会被思念与落寞裹挟。想不到在这一天，见到了他，就更加寂寞了。她曾以为，娟儿是她最大的阻碍，而如今娟儿离去了，却成了他心上最难以割舍的朱砂痣，他会思念那个女孩一生。
　　“那天，你为何没有来见她一面？她本可以逃脱那场劫难却为了你留下，你去哪儿了？”她充满哀怨的语气让他为之震颤。
　　“很不幸，在我赶到戏院时，已经找不到她……”他极力忍住情绪，不愿失控哭泣。
　　“她不在了……尸骨恐怕都化成灰烬了！”她没能忍住，终于啜泣。
　　“不会的，她不会就这样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可是杳无音讯。”他转过头，面对她的眼睛，“她一定尚在人间！”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而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底。
　　“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那天，娟儿急于想知道的你的回音是什么？”她睁圆双眼，被泪水浸得红彤彤闪着血丝。
　　“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情，不劳小姐费心了。”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雨将她浇熄，刺骨的冰凉。她不再自讨没趣，安静地闭上嘴巴，绝望的模样像等待宣判死刑一样没了生气。
　　“对了，还没介绍，我叫段森，幸会。”无论多么冷淡的语气都被他演绎得谦谦君子般温柔。
　　他随后一言不发地悄悄离开了。这算是真正的相遇吗，还是告别呢？为何你始终对我敬而远之，像个陌生人般冷淡？既然从未心动，为何要用那迷惑的暧昧笑容让我沦陷至今？还是因为，仅仅因为，我终究不是她？瑞苡终于笑了，是他天生赋予的淡漠成就了她最凄美的笑容，这笑容只堪惊鸿一瞥，如昙花般稍纵即逝，可惜无人得见。
　　不经意间，在叶尖枯黄的时刻，夕阳露出昏黄的笑容惨然落幕。她依旧坐在秋千上，抚摸着伤口上的布条，那沾染着他指尖的温柔，也可以让她留恋多时。她美得像一幅画，沉静清澈，隽永纯粹。
　　而被她遗忘的程临川正坐在黑色轿车中满腹心事，愁容满面的他狠狠地揉搓指节，直到每个骨节被捏得发红，他却依然面无血色，不为所动。
　　“少爷，到家了！”司机提醒道。他如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转身下车进了程公馆。公馆里陈设并不富丽夺目，而是简单低调，隐隐中透出主人的品味与淡泊的心境。
　　来到古朴雅致的一间书房，程冠荣正坐在里面低头抽烟，气味浓重。
　　“父亲您又抽烟了，伤身体。”
　　程冠荣转过身来，“你来了，坐，我正要找你商量事儿。”说着挥挥手支走了身旁的随从。屋中仅剩父子俩，程冠荣深深吸了一口烟，呼出袅袅盘绕的烟雾，刺鼻气味呛得程临川咳了几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森儿呢？他怎么不同你一起？”他似乎不急不躁。
　　“谁知道他小子每天到哪里晃悠，我可管不了。”
　　“你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啊，怎么最近总是貌合神离的？”程冠荣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我怎么能跟他比呢，他可是您用心栽培的好苗子，哪像我，整天只知饮酒作乐！”临川的语气略显不屑。
　　“你明知森儿比你有志气有出息，为何不学学人家！虽说他只是养子，但文韬武略都在你之上，这偌大家业你想拱手让人吗？”程冠荣的话步步逼近，而临川似乎并不在意。
　　“他喜欢的话拿去好了，我并不稀罕。”临川的冷淡让程冠荣叹了口气，“好了，不谈这些了，说正事，林大将军的千金庭芳今晚举办生日宴，你随管家前往！”几乎是强制性的命令。
　　“生日宴？想必没有那么简单吧，父亲！”临川的眼神像狼一般仇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趁着生日宴好好认识一下，以后好结姻亲。”依旧冰冷。
　　“哈哈哈……想不到父亲也喜欢政治联姻，真是可笑！我到底是您的儿子还是工具！”临川气急败坏的神色也激怒了程冠荣。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心已决，你今天休想离开这扇门！”说完拂袖而去，书房的门被“砰”地一声狠狠关上。临走时不忘叮嘱门口的随从：“无论少爷怎样抗拒，就是驾着也给我驾到林府！”“是，老爷！”
　　任凭临川如何嘶喊、咒骂，门依旧紧锁，直到他失去力气。
　　而这个让他尊敬且诚惶诚恐的父亲，正心驰神往地要到百乐门见他心仪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青衣男子的身份逐渐明朗，而对瑞苡来说却是接连的打击。程家父子的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