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惜辞（上）：故剑情深》卿询

64、第十二章：爱恨情仇是非间（3）

　　昭仪宫，烛火通明。
　　透过纱窗，隐约可见殿内一曼妙身影在独自徘徊。刘询怔怔地站在殿门外，踟蹰着到底该不该进去？说实话，他对霍成君并不存在反感但更谈不上爱意。若不是这次看在她有心探视平君的份上，刘询终究是不愿特地走这一趟的。
　　霍成君已然看到殿外久久站立的伟岸身影，心中便忖度来者必是皇帝无疑。见刘询迟迟不肯推门进来，她倒也没出门相迎的意思，反而兀自跌坐在地上呜咽地抽泣了起来。
　　刘询本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忽而听闻殿内飘出女子哭泣之声，他终究于心不忍地推开门扇进来：只见霍成君发髻凌乱地披散下来，往日里娇媚的容颜已是哭花了粉黛，如此一个梨花带雨的佳丽真真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刘询并非铁石心肠，此时见成君这般凄楚模样不禁困惑道：“霍昭仪这是怎么了？”说着，他便走到霍成君跟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秋夜生凉，坐地上别冻出病来。有什么话起来跟朕说说……”
　　霍成君只是哽咽着不说话，泪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直滚落不止。
　　“好了，别哭了。快擦一擦吧……”说着，刘询便从袖中取出御帕递到霍成君跟前，“天底下难道还会有令昭仪如此伤心之事？朕当真感到有些好奇了，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霍成君敛袂欠了欠身，接过刘询递来的丝帕拭了拭泪痕，“妾说出来，陛下可不要取笑臣妾。”她眼眶通红、满脸忧怨之色，反倒平添了几分让人心见犹怜的魅惑之态。
　　“霍昭仪但说无妨，朕不笑便是！”刘询嘴角不由地露出了粲然笑意。
　　刘询这一笑不打紧却着实让霍成君沉醉了，要知道这可是他对她第一次展露出了毫无戒备之心的笑意，对于一直痴恋于刘询的霍成君来说直有种如沐春风的暖心之感。
　　见霍成君又犯起了花痴，刘询只好无奈地轻咳了数声以示提醒，“霍昭仪可以说了……”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霍成君嘴一撅，说得倒有些漫不经心起来，“陛下你是知道的，臣妾自小被娇宠惯了，所以为人处事方面可能有些大小姐脾气。可是臣妾却是一心想和皇后友好共处，共同做好陛下的贤内助。可臣妾每每向皇后示好却都被沈姑娘防范，妾自感在这森森宫闱已被全然孤立了。臣妾知道自己先前是耍了点小心机，惹得太皇太后和陛下你们不高兴，可也不能因此而抹杀妾的一切作为呀。妾远离父母独守空闺，又不能与皇后她们结为姐妹以解宫中烦闷。每当深夜来临妾便倍感孤寂，有时伤到深处便忍不住要哭上一场心头方才好受一些。不想却被陛下撞见了，妾深感惭愧！”说着，霍成君便又是欠身一礼。
　　听了霍成君这番叙述，再从内侍那里听来昭仪最近的善言善行，刘询心头竟是莫名其妙地感到隐隐愧疚之意。是啊！他又何尝不是在提防着霍成君，如今看来却是太不应该了。毕竟霍成君只是一心想要得到自己的宠爱，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机。如此这般防范着她，却让她这个花季佳人独守空闺，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呢？
　　“昭仪若是感到憋闷，朕特许你搬回霍府长住。”
　　“陛下这是要赶妾出宫吗？妾不要！妾愿一生一世侍奉在陛下左右！”说着，霍成君便满脸泪痕地哀求了起来。
　　刘询看着于心不忍，连忙宽慰道：“朕没有赶你的意思……既然你愿意留在宫中，那朕也就不强求了。”
　　“臣妾谢过陛下！”
　　“好了……”刘询笑着站起身来，“天色已经很晚了，霍昭仪早些歇息吧。朕也该回去了。” 说完，迈步便要朝殿门走去。
　　霍成君见刘询要走，便急忙扯住他的衣袖说道：“陛下来去何其匆匆！难道就连在妾这里喝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吗？”她就这样满眸期许地望着刘询，“妾前些时日收集了一些晨露，听说用来沏茶真是极好喝的呢。陛下何不坐下来品饮一杯？”
　　刘询转念想了想，总是这般冷落霍成君终究不是办法，既然她已有心改过何不顺水送个人情。“奥？皇后也常煮晨露茶，朕倒有意品饮一番，看看你们谁沏得更有茶味一些？”刘询笑了笑，便饶有兴致地转身坐回到了蒲席上。
　　霍成君心中一阵窃喜，立马扯开甜甜的嗓音吩咐香荷等一班侍女端来茶具。“陛下您请稍待，妾这就为你煮茶。”说着，霍成君便挽起衣袖竟是亲自添茶加水，用一鼎小陶炉娴熟地烹煮起了茶汤。
　　刘询在旁看得一阵诧异，他万万没想到金枝玉叶的霍成君做起这等费心活计却也极是上手，竟丝毫不亚于长于民间的许平君。只见霍成君朝炉膛内添置了些许木炭，一会往陶炉内添茶一会又注入晨露搅和，不一会功夫殿内便溢满了茶香。“这煮茶功夫你都是跟谁学来的？”刘询笑着问道。
　　霍成君抬眸嫣然回道：“妾探听陛下爱喝清茶，便在闲暇之余向香荷请教煮茶功夫。香荷本是茶农之女，煮得一手好茶呢。”说笑间，霍成君便揭开陶盖便见茶水已然沸腾起来。
　　听霍成君竟为了他屈尊向侍女学煮茶功夫，且不论茶味如何单就这份情意倒也是难得了。刘询走到陶炉前弯下身子便举袖在霍成君鼻尖拭了拭，“看，真是不小心！炉灰竟沾到鼻尖了。”
　　“陛下……”霍成君从未感受过刘询如此这般细微的温情，眼眸一热竟是溢出了泪水，她顺势将身子一歪便要有意倒向刘询怀中。
　　刘询适时躲闪开来，指着陶炉笑着说道：“茶汤开了，来！品茶吧……”

　　霍成君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她先朝香荷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们退了下去，而后又娇嗔着要求刘询坐回堂前。这时，霍成君才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包芸苗粉撒进了茶汤内再用茶匙搅拌一番便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刘询的案前，“陛下请饮下此盏，看看妾与皇后谁的煮茶功夫更好？”
　　“好！”刘询端起茶盏凑近鼻端嗅了嗅，“茶香沁人心脾，闻之就有种清爽之感！来……昭仪，与朕共饮一盏！”说着，刘询便舀了一碗递到霍成君跟前。
　　“妾不敢有违礼制，还是陛下先饮吧。”说话间，霍成君紧张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刘询笑了笑并也没在意霍成君那微妙的表情变化，举起茶盏仰头便一饮而尽了。“茶煮得甚妙！喝起来倒也回味无穷，只不过好似掺杂了些许原非茶汤的味道……”刘询刚放下茶盏，话还未讲完神智便开始有些恍惚起来，视线若隐若现却是看东西也变得飘渺了起来。
　　“陛下……你感觉怎样？”霍成君知道芸苗的药效开始发作了，然心中却依旧没底便试探地问了一句。
　　刘询用手拍了拍额头，却发觉身子也越发地飘逸了起来，“不知怎么地，朕突然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霍成君听了心中难以自抑地躁动了起来，她起身走到刘询跟前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满是温柔地在他耳畔吹气道：“陛下太累了！妾扶你到榻上歇息。”说着，便颤颤巍巍地一步步将刘询搀扶到自己的香榻上侍候他安然躺下。然后，霍成君便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依偎到了刘询的怀里。
　　锦被覆盖，白皙丰腴的少女胴体就这样紧紧贴在刘询身旁。
　　霍成君眼眸带情地用手轻轻拂过他那俊朗的面颊竟是恍然若梦。她俯下身子用那饱含爱意的樱唇深情吻上了他的眼眸，“陛下，请原谅我！成君真地好爱你！可是，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无动于衷？成君哪里比皇后差了？你为什么就不爱我呢？成君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纵然得不到陛下的心，但妾心愿已足了……”说着，滚烫的泪水便簌簌地滴落了下来。她终于剥开附在刘询身上的最后一层亵衣，便贪婪地紧紧抱住了刘询。
　　在芸苗持续作用之下，刘询整个人亦变得燥热起来，一股飘然欲仙的感觉直灌他的全身，岑岑细汗也随之从肌肤中渗了出来。他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住了霍成君，尽情地在她香柔的酮体上亲吻了起来，口中还喃喃低语道：“君儿，朕真地不能没有你！朕真地好爱你！”
　　霍成君被刘询压在身下，享受着翻云覆雨带来的愉悦，再听刘询竟然是在叫唤着自己的小名，她真真激动了起来，一边紧紧纠缠着一边娇声回道：“陛下，君儿也好爱你！此生此生，君儿愿永远陪着陛下！”
　　“君儿，不要离开朕！”刘询神情越发地恍惚了，“平君，不管遭遇什么。朕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原来，刘询唤的“君儿”不是霍成君而是发妻许平君。在神志如此这般不甚清醒的情况下，刘询竟然还念念不忘许平君，可见这对帝后难能可贵的真情了。
　　待确定刘询并非是在唤自己，霍成君顿时妒火燃烧了起来，她霍然推开刘询、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这般不顾千金之躯作贱自己，竟还是赢不了你的心！许平君到底用了什么妖术，让你如此这般鬼迷心窍！”她起身穿好衣衫，木然地望着榻上这个令她痴心而又心碎的帝王，一个歹毒的念头此刻便从她心中涌起，她恨恨地低声喃语道：“只要有许平君在的一天，我将永远得不到陛下垂青……”说着，她发出一丝阴鸷的冷笑，“只有让许平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时间久了必然就能断了皇帝的念想！”打定主意，霍成君心中稍稍好受了些。看着榻上躺着的意中人，她冷峻的双靥终于又绽放出了笑意。
　　转身去了堂上，霍成君从陶炉中盛了一碗剩下的芸苗茶汤，极尽温柔地为刘询灌了下去。
　　夜色沉沉，秋风裹夹着落叶漫天吹舞。这个夜，说不清地寒……
　　霍成君望了望香榻上依旧沉睡的刘询，浅笑吟吟地叫来了侍女香荷，“明日一大早你便去椒房殿，跟皇后说陛下昨夜歇息在了昭仪宫让她来接。”
　　“诺！”香荷恭恭敬敬地领完命，便心有惴惴焉地退了出去。霍昭仪的险恶用意，无非就是想让皇后看到她与皇帝同枕共眠这一事实，进而以此来打击许平君罢了。香荷心中极是明白，对于曾经有恩于她的皇后，她却是极不请愿担这个差事但又无能无力。这，当真让她犯起了为难。
　　霍成君安排好一切，舒心地饮了一碗蜂蜜水便拥着刘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