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惜辞（上）：故剑情深》卿询

63、第十二章：爱恨情仇是非间（2）

　　蛰伏许久的霍显听闻许平君再次怀孕以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焦虑便匆匆赶往昭仪宫。
　　“成君呐，你就不能给为娘争点气？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被那个许平君给比下去？”霍显见到女儿便不由分说地将霍成君数落了一遍，“若是那个贱女再诞下个皇子公主，我看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自霍成君入宫以来，刘询极少来昭仪宫更别说过夜了。所以，霍成君心中已是憋屈极了，再被母亲这么一通数落，她的大小姐脾气即刻就被点燃了，说话便有些口无遮拦，“谁知道那个贱女人怀的是谁的野种！”说着她樱桃小嘴一撅便发起牢骚，“陛下根本就没在我寝宫过过夜，连碰都没碰过我！我能怎么办！”
　　“什么？”霍显听了直感一阵眩晕，踉跄着脚步险些栽倒，“你这个没出息的丫头，到现在还没给皇帝侍寝过？”说着，霍显便伸出手来意欲打霍成君，“你就不会动动脑子，白长了一副好容颜！”最终，霍显还是没舍得动粗只用手指在霍成君额头狠狠地戳了一下。
　　“我一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将陛下撂倒，霸王硬上弓呀！”霍成君嘟着嘴抗议，一脸不服气地样子。
　　“你…你…真是气死老娘了！”霍显颤抖着手气呼呼地直指霍成君，“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呢！”霍显强压着心头怒气稍稍镇定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手掌只见从殿外倏忽飘进来一个白面俊俏小生。
　　“小奴参见昭仪夫人！”冯子都一脸谄媚地朝霍成君躬身一礼。
　　霍成君打心眼里瞧不起冯子都，尤其是他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谄媚之气每每让她见了直感作呕；还有凭她直觉，总隐约觉得冯子都和母亲似乎保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亲昵关系。此时见冯子都又独自跟随母亲进宫，霍成君便没好脸色地说道：“你这贱奴不好好在府上给我父亲打理杂务，来宫里做什么？”
　　冯子都不动声色地逢迎笑道：“贱奴是遵了夫人之令，来给昭仪献计出策的……”
　　“你又要出什么鬼主意？我才不要听你的。”霍成君满不在乎地呵斥道。
　　霍显见状上前扯了扯女儿的衣袖，低声说道：“冯奴有妙计献上，保准让你同陛下能够圆房。”说完，嘴角便浮现起一丝诡秘的笑意。
　　“真的？”霍成君眼睛一亮，转过身来轻轻咳嗽一声便吩咐殿内侍女退下，转而对着冯子都正色问道：“你有什么秘籍让陛下垂幸于我？”
　　冯子都走上一步凑到霍成君跟前，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囊递到她手中，“这里面装得乃是产自西南夷的一种麻醉药粉名叫芸苗，掺入茶水或是酒中可令饮者立醉并有飘飘欲仙之感。事成后再灌之即可淡忘所为之事而毫无察觉。”
　　“果真有如此神效？”霍成君掂了掂布囊，不免心生疑虑地问道：“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若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我可要唯你是问咯！”
　　“不敢欺瞒昭仪！但有差池，小奴愿听凭处置！”
　　霍成君连日来蹙紧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她用手遮着嘴唇嫣然笑道：“事成之后，本夫人必会重谢于你。”说着，便唤来香荷先行赏赐给了冯子都十金。转身又对霍显叮嘱道：“好了……母亲你就先回府吧。以后有什么事传个话就行别总往宫里跑，陛下若是知道了又会不高兴的。”
　　“晓得啦，只要女儿能跟皇帝生下个皇子。母亲啊，心里也就踏实咯。”说着，霍显蛮腰一扭领着冯子都便大肆招摇地出了宫。

　　待霍显走后，霍成君便忖度着如何寻个理由接近陛下再伺机接下来的行动。灵光一闪，她的双靥不禁绽开了灿烂之花，然后便以迅雷之势领了一班侍女捧着一大堆贵重物什朝椒房殿去了。

　　椒房殿内，沈芊辰正在床榻前悉心照料着许平君。这时，突闻内侍进殿禀明霍昭仪前来探视皇后，沈芊辰便知来者不善、立马警觉了起来。
　　“哎呦，恭喜皇后姐姐！”未见其人便已先闻霍成君那软糯而带有骄横之气的语调。
　　“不知昭仪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沈芊辰走上前来便是一通质问，丝毫没给霍成君留有脸面。
　　霍成君一反骄态，依旧笑脸相迎道：“哎呦，芊辰姐姐干嘛这么瞧着妹妹呀。我只是来看看皇后姐姐的，毕竟怀的是陛下龙子嘛。我作为陛下的嫔妃，理当来探视一下呀。”说着，她拍了拍手一群侍女便鱼贯走了进来，“皇后姐姐也未免太寒酸了，妹妹我呀特地来给姐姐添置一些日常用品略表心意。”
　　沈芊辰依旧目光警觉地注视着霍成君，生怕她又要从中耍什么伎俩。许平君艰难地从榻上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朝霍成君微微笑道：“谢过昭仪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清苦惯了，这些贵重之物却是用不来的。”
　　霍成君推开沈芊辰便轻盈地飘到榻前，紧紧握住许平君的双手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哎呀，皇后消瘦了好多，可真让妹妹心疼呀。你可得好好注意调养才是呢！咦……陛下怎么没陪在皇后左右呢。”
　　“陛下日理万机，哪那么多闲暇。”许平君笑了笑，继续道：“只是这些时日苦了芊辰了。”
　　沈芊辰走上前来，接话道：“没事儿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旁照料。陛下但凡处理完政事，便赶过来陪在皇后左右。要说辛苦，陛下当真苦多了呢。”
　　霍成君当然明白沈芊辰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道：“陛下对皇后当真一往情深呢。”
　　“这还用说！”沈芊辰嘴一撇，看着霍成君那又气又不好发泄的神态，心里便忍不住地偷偷乐了。
　　霍成君黯然神伤地不再言语，丢下一句，“皇后好生歇息……”便突兀沮丧地走了。
　　沈芊辰不免对霍成君的异常反应有些讶然，如何往日里咄咄逼人的霍昭仪今日却是这般通情达理，竟是没有一句刁难之辞一个难看脸色。
　　许平君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不好受起来，“芊辰，我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其实，霍昭仪生性也没那么坏。我们是不是有些提防过头了。”
　　“皇后你呀就是生性太善良了。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呀，霍成君指不定又在耍什么鬼点子呢。”
　　许平君抿嘴笑了笑，并也不再争辩什么了。沉默片刻，平君忽地拉起沈芊辰的双手目色诚恳地说道：“芊辰姐姐，有句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今日却是不吐不快了……”
　　“奥？皇后有话但讲，民女听从便是。”芊辰起身微微敛袂一礼浅笑倩兮地回道。
　　许平君被芊辰这一本正经的答礼给逗乐了，她掩唇笑了一番又骤然收敛笑容道：“阿姊，每每我卧病在榻常有你陪侍左右，平君心里极是过意不去。我知道你对陛下心有所属，所以我的意思是请求陛下给你个名分。这样……”
　　“打住！”芊辰笑着制止住了平君接下来的话，“姐姐我呀生性自由惯了，这深深宫闱终究不是我的归处。”她看着平君依旧茫然的眼神，便又继续说道：“再者说了，陛下心思全在皇后身上。若是权当同情于我，陛下赏我个名分就像霍昭仪一般守活寡……”说着，芊辰便面色柔和地凝视着许平君，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了。
　　许平君垂眸思忖竟是久久不再言语：本意撮合芊辰和陛下缔结良缘，何曾想过没有感情的成全终究是一场束缚？到头来，只怕伤了陛下寒了芊辰。“原是我思虑不周，玷污了阿姊的心境。平君在此向阿姊谢错了！”说着，便要起身赔礼。
　　“皇后，言重了！”沈芊辰赶紧作势虚扶，还不忘打趣说道：“若今后姐姐我与陛下彼此暗生情愫，到时还望皇后恩准呐！”
　　许平君噗嗤一声笑了，“阿姊好生可人也！”她半躺在榻上，眸光直视前方摆出一副凤仪说道：“准了！”
　　“民女谢过皇后恩典！”说完，沈芊辰亦是有板有眼地朝许平君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两姐妹彼此对视一笑，银铃般动听的笑声便轻盈地萦绕在了寝殿。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呐？说出来也让朕听听……”话音刚落，但见刘询只除了冠冕依然一身朝服便笑意朗朗地走了进来。
　　许平君正要开口答话，却见沈芊辰拽住衣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平君心下以为芊辰怕是难为情便也就没将话说下去，转而暖暖地笑问道：“陛下今日如何这么早便来了呀？”
　　刘询笑着舒展了一下身子，“没多少要紧事便过来了呗。”说着，他走到榻前望了望平君的气色并为她撩开搭在额头的发丝，关切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多亏了芊辰阿姊连日来的悉心照料，现在感觉好多了。”
　　刘询回头瞅向身后的沈芊辰，“芊辰，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朕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于你……”
　　“陛下，又见外了不是？”沈芊辰撅了撅嘴，转而突兀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要的呀，只怕陛下没办法给的呢。”
　　“如何？还有朕给不了的？”刘询饶有兴致地笑问道。
　　沈芊辰却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沧海兮云水间，妾心兮向巫山。待陛下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自然也就明白芊辰之所求了呢。”
　　一句突兀的吟诵却着实令刘询大惑不解地瞪大了眸子，“芊辰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朕也算博览群书了，却是不知此诗出处？”
　　沈芊辰并没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此诗并非出自典籍，乃我即兴所作。寄望有那么一天，芊辰能有机会向陛下诉说个中意味。”
　　刘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芊辰，倒真有意思！总喜欢给朕出哑谜。罢了…罢了…朕便依了你了。”言语间，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宫殿角落里摆放的物什，“怎么？有人来探视过皇后？”
　　“霍昭仪来过，这些东西都是她送来的。”许平君答完话，便将话锋一转说道：“方才见霍昭仪忧色忡忡，似乎有什么伤心事不便明说，陛下若得闲何不去昭仪宫探视一番。一来是代妾向她道声谢意，二来是希望陛下前去宽慰一下霍昭仪。”
　　刘询想了想：自感有必要与霍成君拉近一下感情，毕竟她现在已经释放友好信息，若再一味地孤立她恐怕对平君却是不利的。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朕听皇后的，晚些时候便去昭仪宫一趟。”
　　“嗯！”许平君开心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沈芊辰却隐隐似感会发生什么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缄默着不再言语。
　　刘询在椒房殿直待到日暮时分，用过晚膳再安顿好平君歇息又叮嘱沈芊辰好生照料，才信步悠然地朝昭仪宫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