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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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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片刻,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天下再大,世人再千篇一律,也许都会有她这样的例外存在吧?有些人就是能够不顾世界运行的方式,桀骜不驯地依照自己理想的轨迹横冲直撞,并且活得自由自在快乐无比。回想在荒原第一次遇到掠食者时,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计算过以自己的那点能力冲上去是否能够成功,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老天竟也眷顾她保她毫发无损。我不认姐妹关系,小妞也未曾记恨于我,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积极向上,还有些许麻烦的正义感。
我自幼在堡垒底层阶级中长大,不断修改自己的习惯,依照着大家认为的最安全的方式存活。就像是一只不断改进自己的动物,没有安全感就要学会自己分泌毒液,不够色彩艳丽就无法吸引猎物上钩,无论是融入自然的伪装还是敏捷无比的反射弧,对自己有利的便统统抢来拼在身上、适应体征,渐渐成了可怕又丑陋的怪物。聪慧、温柔的外表下,藏着多疑、冷漠的性子,人人都以皮囊示人,隐藏住利爪不让猎物发现的同时怕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说王叔把徐依藏得那么好是再明智不过的一件事情。特立独行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极深的背景作为资本,因为当大家发现你和别人不一样时,有一千一万种方法来逼迫你变得和普通人一致,却从未考虑一匹狼怎么可能在羊群里变得合群,即使披上了羊皮它流着的还是狂放野性的血液。而事实上,徐依是一头真的羊,反而是我们这些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披着雪白柔软的外衣踩着相同的步调沉默前行,她在白天注意不到我们尖锐前爪上干涸的褐色血迹,夜晚沉睡时亦发现不了我们饥饿的幽绿眼光。
我与她相识已久,又有王叔的嘱托,自然不会对她如何。可我也深深明白在陌生人看到她眼前一亮时,会产生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徐依就像一面镜子,让别人赞叹世上竟有这么一种东西能照得人如此清晰、明亮的同时,发现自身并不像脑海中的英武壮硕或者美丽动人,反而是贼眉鼠眼、身材畸形甚至是千疮百孔的。
“你怎么又突然不说话了……”小妞拽着我的衣角无聊地撅着嘴。
“哦,我在想接下来几天要做的事情。”我收回思绪,看来这个毛病还真得改改,总是一不留神就想得无边无际了,“先得把首饰卖掉点换钱,把我们这身衣服给藏藏好,可不能再让识货的人发现了。然后收集讯息,尽快找个能养活我们的稳定工作,不过重中之重还是找房子住,我看这些珠宝支撑我们白吃白喝几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徐依点点头,在这种问题上她一向没有经验,并且没有发言权。
我抱着膝盖微皱着眉缩在被子里:“依刚才那个警察的意思,我们跟航天院的学生有点关系可能会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不知道身份记录里有没有相关的信息,如果存在以后还是要想办法抹掉,免得万一有人去查我们的底细发现我们是冒牌的可就麻烦大了……好了,我们还是睡一会儿吧,等下天亮了又睡不着了,明天可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做呢。”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很庆幸小妞的睡相不错,我们侧着身子一人一边挤在单人床上竟然没人掉下去,还结结实实地睡了几个小时。我几乎是睁眼便清醒了过来,一边洗脸刷牙,脑海里一边梳理着今天要做的事情。当我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小妞拉耸着脑袋软趴趴地坐在床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睫毛微微颤动着,整个人还缩在被子里,黑亮的长发一缕缕地和棉被纠缠在一起。
我可没功夫欣赏美人的睡眼朦胧目眩神迷之态,坏笑着上前一把将被子扯开。
“好冷!好冷好冷!”徐依依然不肯睁开眼睛,情急之下抱起枕头又贴着床倒了下去。
“再不起来我就用冷水泼你了。”我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卫生间梳头,这小妞知道我做得出这种事情,心里默默记着数,才数到五就听见她趿拉着拖鞋无精打采的脚步声。
我催促着她收拾自己,二十分钟以后我们站在了清晨的街道上,因为通讯器在森林时被黑水帮给收走了,我也不知道确切时间,现在街上只有这么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看天色也无法判断我们是起的太早还是太晚。我向街边卖早饭的询问了一下区域信息,买了两人的早饭拉着徐依跳上了一辆开往繁华地区的公交车。街边的景色皆着上正经苍白的色调,一路看过去倒不会晃眼,反而配合着阳光透出一股惨淡的气氛,还没有下城区来的有活力,不知这里的人是否也是谨慎而不苟言笑的。刚才卖早饭的老头子说,商业地区都集中在新城区的外围,我们需要的东西在那里都能找到,而警署的这片地区主要是居住区,虽说离商业区很远,但胜在房价便宜,一直都有不少廉价的房源以供租借。通过他间接的描述我们也明白了,整个星城区域的划分就像是箭靶,最外围广阔的环形是下城区,中间一圈是旧城区,而中心那小小的一个圆圈是新城区,贫富与权势之差显而易见。
在车上解决完早餐后,这辆慢吞吞的公交车也终于接近了繁华地区,我们能在窗外看见一栋栋耸立的高楼,这一带的人流量也明显多了不少,人们都沉默着快步赶往自己的工作单位,看来我们并没有起得太晚。不过让我们吃惊的另有其物,即使那些高楼大厦也无法阻挡它的光芒——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蓝色光罩柔和又轻易地闯入我们的视线中,就像是缩小版本的堡垒,它的半径远远超过了最高的办公楼,几乎直冲云霄。那蓝是原貌馆中天空的颜色,纯净得像新生儿的水蓝眼眸,让人不敢相信这番碧空如洗之景竟然出现在这肮脏得无可救药的年代。那便是新城区吧……想来下城区人民被压榨的劳动力被云端用来建这个鬼东西了。
当我们刚跳下公车,准备近距离瞻仰一下新城区时,徐依忽然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天空对我喊道:“你看上面!”
我抬头一望,只见三个飞行器从蓝色光罩里快速飞了出来,再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只留下三道粉白色的弧线。
“看来星城并不是没有奇奇怪怪的科技产品,只是我们住的地方太偏远了看不到这些罢了。”我对徐依的发现很是漠然,新城区的事物离我们的生活太过遥远,况且我们现在还没有获得留在这里的资格,“赶紧办事吧,你去收集一下招聘信息,弄清楚这边收入和支出的大体情况。我去卖掉一部分珠宝,买一点必需品,傍晚回警局碰头。乘这辆车回去就可以了,你不至于迷路吧?”
“嗯!”小妞问我拿了点钱便利落地消失在人群中,这家伙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其实还挺机灵的,平常是知道有人会替她动脑子才又懒又笨。
我看着她去的方向轻笑了一声,向人打听了一下当铺的位置后,又哭又闹、讨价还价、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以稍高的价格卖出了九件珠宝。我还从当铺老板嘴里得知,在旧城区合法地生活一年便可以凭借工作证明去领这里的身份卡。在随便替自己和小妞买了几套衣服之后,我好奇地走进一家门庭极为冷清的店铺。进去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出售手机的,产品的种类很少样子也非常老旧,更不可思议的是价格比在宾馆睡一晚还要低,我起初怀疑是通话成本太高,询问后发现几乎是免费的,售货员还一脸奇怪地盯着我,我赶忙买了两只付钱溜走。
下午我一直都呆在街边的小饭馆里观察旧城区的人民,他们似乎都不喜欢即时通讯,这么长的时间里一个打电话的路人都没见到;衣着喜好朴素暗沉,连女性也多穿灰色或者咖啡色系的衣物,最优雅的也不过是将这些颜色叠得温柔得体再稍加点缀,我心想徐依今天穿着那条红裙子出来怕是早被当成妖怪了。行人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紧绷着脸自顾自地做事,这一点和堡垒里的情况很是相近,要么是因世事心中冷酷,要么是生活压力太大。既然如此,只要给我时间做点积累,混得如鱼得水不是什么难事。在超市里买了一些冷藏熟食作为今日晚餐和明晨早点,又在报亭买了好几种报纸以后,我趁着天色还早回到了警署的房间。说来也奇怪,星城人的生活对比堡垒可谓是朴素至极,真不明白既然有网络却鲜有人使用的原因,报亭的生意倒是相当不错,可是如果人们不出门,不就只能通过电视来获取信息了吗?我淡然地欣赏着窗外的街景,搜寻着报纸夹缝中的招聘信息,坐在床沿等徐依回来。一般来说,军工业的死拼总能不经意地拉高人们的生活质量,一些没用的小发现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便利。而据我观察,星城人似乎是主观上抵触高科技产品,跟航天业发不发达没什么关系,尽管他们离不开一些基本的产品,却依然顽固地沿袭着旧时代的生活方式。他们沉稳、简朴又坚定,除了看起来都不大开心之外,简直把堡垒里那群整天酗酒约炮刷论坛的浮躁市民给狠狠比了下去。不过有些时候确实是旧东西更为好用——我抽出一张没用的报纸揉成一团塞进靴子里,这东西可是最廉价实用的鞋托。
我把饭菜热好,吃饭洗澡后和徐依交代了一下今天的情况,当小妞看到我买的全是黑白灰土色的衣服之后哭丧着脸忍不住跳了起来。
“我也没办法啊,店里卖的都是这些颜色的衣服,这已经是我们经济承受能力范围以内我能找到的最好看的了。”我拎起一件奶茶色的衬衫晃了晃,憋着笑无奈地摊摊手,“而且你今天上街的时候,没注意到总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扫向你吗?”
“好像有诶……”
“那就是了!大家都是这么和谐朴素,你穿得红艳艳的往外走,不是出挑而是怪胎……”我永远都不想放过嘲笑她的机会,但亦不想让她回嘴,话锋一转收起笑容严肃地问她说,“你那边呢?工作的事情问出点什么结果来了?”
“哦!人均每月消费在三千块左右,房租很贵很贵,像这里这么大的一个房间每个月几乎要两万。”她认真地翻找着各个公司的资料说,“但是电子设计、营销、金融、宣传这些普遍只给七八千,我发觉很多人一开始都会兼职刷盘子卖报纸作为补贴,从六点到十点值晚班,一个月能拿到三千块钱。”
“也就是说,我们在升职以前一直会保持入不敷出的状态?那金山银山也得被吃空啊……”我拿过资料来仔细翻看了一遍,最终苦闷又恼怒地叹了口气,“只能明天打电话一家一家问过去了,最开始谁不是辛苦一些。”虽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不断思索着其他捞钱的方法,总不能真替别人刷碗吧?王翠翠说的果真不假,在这儿想要吃得饱饭就得累死累活,长此以往折腾下去弄得未老先衰还是小事,要是没点别的本事肯定比呆在下城区死得早。
窗外灰云密布,排山倒海似的一层一层地压住整个天空,像千层糕一般紧密而厚实地往我们这个方向堆过来。街边的小店铺早早就亮起了灯,路灯和楼宇里向外散发出的光线才使得周围并不十分昏暗。距离我们回来才两个小时左右,天色居然变得如此压抑,不过我和那些懒散的路人一样早就习惯了外面的鬼天气,从荒原步行到此处不知见过多少次这样的景色了,喝喝酒、烤烤肉,再抬头时它们通常早被妖风给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手里有一叠厚厚的钞票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不过更棒的是,我让徐依调虎离山,自己悄悄黑进扫过身份信息的电脑。我发现肃爷并没有将图书馆里的详细情况给编进去,言辞模糊至极,看来他当真是随便塞给我们一个虚假的身份,其余的可以根据情况编造篡改。来到旧城区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让我觉得自己真是太过明智。超市里总能买到肉食,贵是贵了点,偶尔用来犒劳犒劳自己还是相当不错的。整块的肉料非常昂贵罕有,多是带着骨头的碎肉,基本上可以猜到是掠食者剁碎的头、四肢或者尾骨,想来是富翁们的厨师切剩下来的下脚料。除此之外,骨头汤粉也极有市场,虽说吃不到肉,能够尝到荤腥味也是好的;更有人用各种蔬菜和酱料烹调出逼真的假肉,素鸡素螃蟹素牛肉什么都有,心理上欺骗一下自己的味蕾也就蒙混过去了。
正当我怀念着荒原上那顿令人神往的烤肉时,徐依拽拽我的衣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闪亮亮地盯着窗外:“姐姐,你看!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我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地上出现了稀疏的细小雨点,且有越来越密集的势头,天上的乌云蠕动翻滚着,隐隐还有几道闪电流窜在黑幕之间,整片天空都显得愈发接近地面。
“我们出去淋雨吧!”小妞可兴奋了,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拉着我就往门外跑,我虽没那么的有活力和好奇心,也想亲身感受一下雨的重量,何况这家伙急起来下手没个轻重,我无奈地被她拖着向外走。
风风火火地冲到大门口时雨已经细细密密地从天空坠落而下,雨滴在我们头顶的遮阳板上“叮咚”地弹落一声,顺着边沿流淌到已然湿润的地面上,淅淅沥沥的声音非常清脆动听。徐依张开双臂刚想奔向雨中,烟雨朦胧中我却看到在外的人都慌张地捂着头顶冲向室内,大喊大叫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虽不明就里,我还是一把拉住了小妞的后衣领不让她冲出去,先弄清楚情况再戏耍也不迟,我总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仿佛这雨是洪水猛兽一般,大家避之而不及?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快点进来!我要关门了!”
我看这个警察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拖着徐依沉默地回到了房间,这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下个雨而已又不是自然灾害,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我们坐在窗前看雨越下越大,像是有人站在云上拿了一个巨大的脸盆哗啦啦地往下倒着水,那些雨柱都争着抢着下地,你挤我我挤你地拼成了一阵阵水幕,噼噼啪啪地重重击打着地面。大雨滂沱,屋檐、路灯、遮阳罩、路牌、树枝树叶,无处不是在渗着水,马路变成了一条小溪,雨水疾疾地向低势地带奔流而去。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信息。”电视机忽然自己跳到了新闻频道,我和小妞奇怪地看着切过去的实时画面,“气象局已确认,本次降雨为大到暴雨,将持续到今天半夜,请市民千万不要出门。再重复一遍,请市民务必呆在家中……”
手持话筒的记者全身钢盔站在雨中,看得出他十分担忧和惊恐,而职业素质令他不得不强行保持镇定的声音和神情。这一身打扮着实吓到了我们,下雨为什么要穿得那么结实?这下的是自来水啊又不是落叶剂!徐依说干就干,学着他的样子从厕所找来一只橡胶手套戴上,打开窗户用玻璃杯接了一些雨水来,泼在外套上并没有什么反应。我直骂她愚蠢,堡垒里带出来的衣服不是一般的质量好,洒洒水怎么可能会坏?眼角余光瞄到新买来的衣物,想想舍不得,遂找来一块抹布用雨水将其一角浸湿,细看后我们惊讶地发现织布纤维有些化了,比起原先,现在它拎起来松松散散的,我敢说一般的女孩子稍稍用力就能把它扯断,它就像个得了骨质酥松的老人或是死去了的仙人球一样脆弱无力。
“怎么会这样!”徐依难过地趴在窗口努力张望,可是雨越来越大,天色变得漆黑如墨,路灯不知何故都没有正常工作,而依靠居民楼里向外散发的那一星半点的光亮根本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况。
“可能和这里的航天业有关系,这雨水里也不知道有些什么,竟变得这么恐怖。”我可没有小妞那么好心地杞人忧天,想想从前千盼万盼下雨这件事我心里就一阵后怕。
不过还好只是下到半夜而已,并不影响明天的行程。我躺在床上把电视搁到新闻台,气象局负责人正满头大汗地回答记者尖锐而刁钻的问题。一会儿画面又切到下城区的种植区,一个个白色半球型大棚被吹得东倒西歪,不过所幸质量不错,蔬菜瓜果基本没有受损。新闻里没有放下城区低矮拥挤的居民区和那些七拐八弯的羊肠小道,雨下得这样大,那里必定是水漫金山、激流勇进的一副惨状,简易房屋在搭建时并不会费太大脑筋,最多在门口砌出一个象征性的门槛,现在恐怕他们家里都有一层有毒的雨水了。我将此事讲给徐依听,她问我是否记得有些人家的屋顶是草草修建的,此时定会漏水,我想象了一下不由一阵叹息,他们怕是惊恐又无奈地蹲坐在床上,有可能头上还得滑稽地顶着个脸盆接水,有房子的尚且如此,我不知道那些乞丐会以什么方法活下去。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雨水还是似不要钱一样往地面狠狠砸来,我们看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关掉电视机从报纸和单子里整理有用的工作信息,认真做着明天的准备工作。不得不说徐依静下心来认真做事时效率非常之高,我还发现她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当我想要翻找一家公司的信息进行对比时这家伙能够脱口而出福利待遇等基本情况,我微微对她侧目,心里默默叹一口气,难道是我开始老了?
以前终日置身于一丝不苟的机器世界里,时间久了人也变得冷冰冰。世人皆是如此单一而麻木,仿佛甚至不需要自己独特的面孔,换上一模一样的面部投影,整齐而守序地在庞大空间里的一个小角落甘心、老实、默默无闻地完成份内的工作,简直像是复杂机芯中的一个又一个零件,微小而不容许任何差错地定死在岗位上。真正能有自己想法并有能力付诸实践的是极小一部分人,比如云端高层,或者像小妞一样被云雾细致、轻柔地保护着的人群。或许就是因此人类才至今无法搞清楚时空的秘密,我们并不能像大自然一样随心所欲地调动这颗星球上任意一点的时间、状态和其中的生物。我始终都觉得宇宙有它自己的规则,这种规则并不是任何一个物种可以探究明白的,它深深印刻在生命的细枝末节上,比如以在数痴界臭名昭著的斐波那契方式排列的向日葵种子,而它在概念上又凌驾于万物之上,使得人皆低头不敢直视它灿烂的容颜。这件事情就像我们只能在神经末端被伤害时感觉到疼痛,没有人会切开皮肉翻找来龙去脉最终寻到自己的大脑一样,它在身体以内,我们保护它默许它甚至忽视它,然后仰仗着它肆无忌惮地活。
我听着轰隆作响的雨声,慢慢地听不真切了,疲倦地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