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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章 ...

  •   今晚的夜空格外清澈,浩渺广阔的天幕上寥寥点缀着几颗繁星,似女人手上的钻石一般璀璨,又似情人眼中闪动的光芒一样暖情。来这儿的第一晚竟然看见了莹莹明星,想来是个好兆头呢。
      儿时在网上读到过,人类就像星星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位置、独特的轨迹,有些人的一生像水星,注定时近时远地绕着太阳不停旋转,或哀伤远离或炽热相拥,总逃不开引力的束缚;也有些人是划过天际的一道流星,他无拘无束地燃烧生命,热烈而欢快地飞过一个又一个奇异的星系,体会了一些宇宙的真谛却早早燃烬。我们如今抬头所望见的星星不过沙粒大小,千篇一律地闪烁着洁白的星光,殊不知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独特的名字,如果能靠近靠近再靠近,或许就能看到他细致真实的样貌,是荒芜贫瘠还是火海炼狱,是蔚蓝汪洋还是那繁花似锦的天外仙境?如果我们能轻易拨开亿万光年长的黑暗的阻拦,轻易地直达那柔软的真心,又会感到喜悦还是无趣?心不在深,星不在远,如此而已。
      凉凉的夜风柔柔地从我颈间拂过,带着头发弄得我有些痒。整洁干净的街道上人并不多,下班的男人们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昏黄的路灯下一对小情侣坐在长椅上你侬我侬。此时正值饭点,路边的小饭馆里挤满了人甚是热闹,我们刚吃了些东西倒是不饿,只打算沿街寻一家便宜的旅店住一宿。
      “姐姐!这破旅店居然也要八百一晚?她怎么不去抢!”徐依愤愤地鼓着腮帮子道。
      我回头望了望这家不起眼的旅馆,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不说,门厅的沙发上都打着补丁,明明没有生意龅牙老板娘还死咬着价钱不放,实在无法理解。在种植园赚的那点钱真不够塞牙缝的?小妞说得挺对,他们怎么不去抢!
      旧城区的旅店并不算多,直到我们走得腿都酸了也没看到一家比八百便宜的地方,门庭再破败冷清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这些人开旅店都是为了捞外快打闲工,并不在意生意究竟好不好。
      “还要再走吗?”徐依停下来,弯腰疲惫地揉着小腿肚,“虽然没有帐篷,露宿街头一晚上也不要紧吧?”
      我插着腰扭了扭酸痛的肩膀,把背包拎在手上:“那就不走了,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保暖设备了,今晚会非常得冷。”
      “怕什么!”徐依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不了不睡了!”
      我白了她一眼,眼神瞄了瞄不远处一段下陷的水泥楼梯说:“就那里吧。”
      这一段的楼房建在地势低的地方,马路与房屋前的水泥地之间约有半人高的落差,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段楼梯相连,方便老人、孩子和腿脚不便的人出行,楼梯的侧面与落差墙构成了一个角落。我教徐依将宽松的裤腿在袜子外扎紧,取了换洗的那套衣服垫在地上挡去一些寒冷的地气,我占了围巾分了她手套,又教她把头发放下来绕在脖子前再拉紧外套的拉链戴上帽子,枕着背包靠近了缩成一团,这样就不会太冷了。我用围巾多余的部分挡住了口鼻,暖暖的鼻息将脸颊也捂得温湿,虽说呼吸不大舒服但起码心里安慰许多。
      “姐姐,你好像熊!”她躺在我边上,一张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眼神清亮,笑得眼睛弯弯的。
      “你以为你不像吗……何况不裹得结实些明天起床我俩就要感冒,你看这里住个旅店都那么贵,上医院看个感冒还不得把我们弄得倾家荡产?”
      “不会吧,我现在不怎么冷呀?”
      “那是现在,等你静下来睡着了就会觉得冷了,我打赌你比我先冷醒。”
      “赌十块!”
      “徐依你脑子坏了吧,十块钱在这里够不够擦个皮鞋都不一定呢……”
      “那一百块!”
      “你有一百块吗?我记得你的钱都放在我这里吧?进了我口袋的钞票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小妞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想继续拌嘴脑细胞却不大配合,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只是她这个样子充其量是只被摸了尾巴龇牙咧嘴的小猫咪,和她想表现的复仇意味半点边都搭不上。
      调戏憋屈她果然是生活一大乐趣……我轻笑,弓着腿平躺着静静望天。红、灰、银、白,它们互相参杂着调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铺展而开,这里是暗红上点着一颗明珠,那边是锈红汤汤被恰到好处地添了一笔灰褐,有星的夜晚彻底撇开妖媚与惊怖,你觉得此时大方矜持又有点神秘的灰月竟完全被疏落的星星比了下去,明眸对晓星,顺着光芒视线都变得迷蒙银白了,仿佛能望到很远很远的天外……疏星淡月,寒风不残,心无所念,心无所依。无念无依有什么不好?世人皆道空虚寂寞欲人相陪,谁知了无牵挂反落得逍遥自在,也并非无人相伴,只是这风、月与星空的默默陪伴不为人珍惜罢了。我心中一舒,嘲笑般地抿了抿嘴,堡垒里的那些人怎么会看到真正的夜空呢?他们要是来到外面先得被这里的空气呛个半死,想想就好笑,到时必定挑三拣四失望无比怨声连连吧,看来我能够跑出来体会到这些真是幸运无比。
      恍惚间我便闭上了眼,只是被时不时刮起来的寒风冷得忽眠忽醒,没一个安稳。虽然有衣物的阻隔,寒气还是从地面源源不断地冒上来,拼了命地往骨髓里钻。恼归恼,这一天折腾下来此时我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瑟缩着尝试着各种姿势看看怎样可以睡得稍微暖和一些,本以为蜷着能够保留更多身体的热量,事实上我意外地发现平躺才是最温暖的——当你已经冷到不行的时候。
      “头儿!这里有两个女的!”
      当我困得要死又冷得睡不着的时候听到这一声意外又凶悍的男音时,再不高兴也要唤醒已经有点发僵的身体,同时心知不妙,是警察还是这里的漏网之鱼?这个家伙像赶苍蝇一样用棍子贴着地面抽了我几下,我强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身上的警员标识在黑暗中发出强烈的荧光。徐依也被他这么推醒了,坐在地上,嘟囔着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伸了个懒腰又困倦地垂着头靠在我肩膀上。
      “起来!起来!你们这些肮脏的下城区来的游民!再不起来就把你们丢到城墙外去!”这个警察见他的上司赶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长官,怎么处理她们?”
      “带回去登记一下,然后赶出去。”长官的声音听上去习以为常,根本没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
      “是!”
      我一听,也不着急,心里自然有一番计较,收拾好东西乖乖地和徐依一起被铐着带往警局。这个小妞清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戴着手铐大呼新奇,又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抓起来了,有点紧张地望向我,见我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就识趣地一路静默。
      没走多远就到了警署,房子里比大街上温暖了不知道多少倍,大衣围巾手套什么的闷得我们快要出汗了。这个警官把我们带到审讯室,自己倒了杯热茶摘了帽子坐下来,揉了揉黑眼圈不耐烦地开始问我们的基本情况。
      “警官,能不能把我们的手铐解开了?这里好热啊……”我娇声娇气地说。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还是掏出钥匙给我们解开了手铐,估计觉得放我们自由也对他没什么威胁,反正两个女人掀不起大浪?
      我心里得意地一声冷笑,迫不及待地脱掉了厚重的大衣,再把蒙住口鼻的围巾一圈圈解了下来,露出整张白净的脸,徐依则一向得毫无心机,脱得比我还快,大呼暖和。我顺便理了理头发,不为人注意地瞄了一眼警察的反应,见他握着个茶杯目瞪口呆的样子十分满意,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们?你们是逃出来的女奴?”他尴尬地笑着,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不对不对……你们肯定不是下城区的人!”
      我叹了口气,也不言语,从背包里掏出两人的身份铭牌递给他,借着桌子的遮挡踢了徐依一脚,不求她帮忙,只求她不要给我添乱就好。
      “咦……下城区的铭牌,扫描的结果却几乎全是这里的工作信息。难道你们是去下城区的时候身份证明掉了然后在那里补办的吗?也不对,如果你们是这里的人,刚才为什么要睡在大街上?”他见越问我眼圈越红,不好意思地连忙转移话题,“你们还冷吗?大半夜在外面吹冷风肯定冻坏了吧!我去给你们倒杯热茶,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哇!姐姐你好厉害!一句话都没说就有吃的啦!”徐依瞪大眼睛兴奋地喊道。
      我抽了张桌上放着的纸巾拭了拭眼角,一边狠狠刮了她一眼轻声道:“别没头没脑想到什么说什么,这里是警局,你不怕有监视器和录音机吗!我承认我是很厉害,其实也有一部分你的功劳,拜托你下次讲话先过过脑子,以及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
      小妞看到我这个眼神打了个激灵,立马收敛了下来,学着我的样子拿了张纸巾挡住一部分表情,只是不知道她这个不会演戏的人到底在擦些什么:“刚才你让他帮我们解开手铐,我还以为你要喷晕他呢,我都准备好逃跑了。”
      “我像这种人么……我这么温柔有理善解人意,每次做这种事情的分明都是你好不好。”我一阵无语,“我做事一向追求最大化利益,我们以后是要在这里定居的,你想第一天来就得罪警察吗?然后被怀疑持有危险化学药品全城通缉?再说了,现在有暖气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人伺候,我还计划在这里多住几天呢。”
      “你又要骗人啦?”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看我做这种事了。”我拿着纸巾掩口一笑,“再说了,我没打算骗他啊,我要说的是我们真实发生的故事,怎么叫骗人呢?好好的图书管理员都当不了被活活赶到了下城区,然后决心要回家的经历,多励志多感人啊!”
      正当徐依被我的歪理说得没法回嘴时,那个警员端着两杯热茶和一碟糕点推门进来了。我看他端得又平又稳,暗赞有当服务员的潜质,戏谑后平静地捧着杯子慢慢吹走热气,仿佛落泪貌丑不愿直视别人之态。
      “大半夜的警局里只有这些了。”他抱拳撑着下巴观察了我们一会儿,见被茶水安抚地神色稍缓,才轻声轻气地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小妞看我打算开始说话,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半空中伸向点心的爪子,规规矩矩地低头坐着。我还算是冷静地把以前就编好的那套又说了一遍,顺便加上了刚才他提醒我的在下城区补办身份铭牌的事情。普通人一旦说多了谎话会自己先出纰漏乃至自乱阵脚,更不要说徐依这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骗人骗太多了,即使有好几重身份纠缠在一起也能非常有条理地说应该说的话,并且适当地编进去一些信息作为补充。
      “原来是这样,你们可真不容易!”警员都有些听得发愣了,丝毫没有怀疑话语的真实性,“果然我想的没错,这里的普通人都没你们长得干净,如果是图书馆里和那帮航天院学生一起长大的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正一正色,有些为难地接着说:“可惜和航天沾边的事情都不是我们警察能管得了的,包括你们这种情况,并且以后不要再说是被他们赶出来的这种话了,否则即使你们能留在这里也混不下去,这里可不像下城区那样天高皇帝远。”
      “我们还能回家吗?”我惨淡地一笑,“你也是时候把我们扔出城墙了。”
      他急忙摆摆手道:“知道具体情况再把你们赶出去我就不是人了!不过你们也不能无限制在这里住下去,我只能请求长官宽限两三天,毕竟我们还是要按规矩做事的。”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啊!”徐依眼睛扑闪扑闪的。
      “有个女警官前两天刚好回家休产假了,她的房间空着可以给你们住。不过如果三天后还是没有找到正式工作或者其他地方住的话,就会被认定为没有能力在这里定居而赶回下城区的。”
      我也欣然一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以我们的能力一定可以找到工作的!”
      说罢,这个年轻的警员领着我们到了房间里,一边摇头一边念叨着“太可怜了”便出去了,说是等长官回来替我们打声招呼就可以了。我等他走远,关上门环视了一下房间,连电视都有,看来当警察待遇很不错嘛,唯一的缺点是这张单人床要塞下我们两个人实在是挤了点。
      小妞从放下背包开始就没闲过,一直上蹿下跳地不知道在找些什么,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一刻也不停。我一问才得知这家伙居然在找监视器,大概是刚才被我说得吓到了,我哭笑不得地拦住她,嘲笑她说哪有人会在同事房间里装这些东西。
      “姐姐,你实在是太会骗人了,一路上的人全都被你骗傻了。”这么一晚上折腾下来我们都不想睡了,索性坐在床上聊起天来。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清楚的,玩着头发轻飘飘地回答说,“其实我能骗得了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你。你给别人的感觉太过纯真,没有人相信你会骗他们,同时他们也不会相信你会和一个骗子整天呆在一起,自然认为我说的都是真话了。如果你和我是一种气质,陌生人一开始就会非常防备于我。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那么天真善良,我不相信是因为王叔替你想的太周全保护你保护得太好,是人总有自己面对问题的时候,而人往往就是在一次次的受挫后变得冷情。莫非你有信仰?虽然云端没有明确规定,可人人都知道原则上是不允许有宗教存在的,毕竟在时空塌陷时期主就已经放弃了他的追随者。”
      她不看我,眼光清亮:“我相信大家都会顺从真心,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做坏事,肯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所以即使别人误解了我,我也不会怪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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