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千金》隽永华年

35、时光

　　因着许氏怀孕，明珠三岁的生辰并未大办，小人家吃碗寿面，各位长辈送了礼来便是。二婶娘王氏心思巧，虽此时怀孕已经是月份蛮大了，她怀相好却是什么事情都做得，还特特寻了一架十分精美的紫水晶花冠来，又选了两匹素日里难得的鲜艳料子，用了玉珠的名义送给明珠当生辰礼。三婶娘杜氏依旧送了一个荷包给明珠当礼物，东西送过来，碧荷不由撇撇嘴，不管什么时候都送荷包，这位三太太也真是够抠门的，琴音笑着拍了拍碧荷的手，不许她再作怪。

　　刘氏那边赏过来的是一水儿的今岁的新贡缎，不久前圣人赏下来的，送给明珠的几匹全部是精挑细选颜色鲜亮的妆花缎子，另有数匹花样精致的细纱，正合给明珠裁了春衫和夏裳用，如今明珠房里懂针线的丫鬟也多起来，正好给明珠裁些分例外的衣裳。乔伯平送了一套十二柄的仕女图团纱扇过来。许氏则是精心为明珠新制了许多精巧的小首饰，堆了满满一匣子送过来，琴韵打开匣子给明珠看，明珠打眼一瞧，金的玉的，红蓝宝石，翡翠珍珠，应有尽有，不由一吐舌头：“这可真是发财了。”

　　明珠总算是满了三足岁，窦师傅终于开始教明珠习字了，琴音帮明珠收拾出一套正合小孩子用的文房四宝来，放在明珠的小书包里。明珠自家背着小书袋，高高兴兴往明达院去。窦嫣已经等在课室里，只见明珠进了屋站在书案前，自家把书袋里的文房四宝掏出来，一一摆在桌案上。

　　窦嫣正色道：“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明珠当谨记，若想习得一手好字，必得日日勤练不辍。”

　　明珠朗声道：“徒儿必定谨记师傅教诲。”

　　窦嫣又是轻笑一声：“不过你年纪摆在这里，每日练习是应当的，但量不宜太多，以免伤了骨头。”

　　明珠吃了一吓，连声应是。

　　明珠这边学起字来，每日又多了一项新任务，每日下午下了武课，回了自家院子还要完成一大页满满的描红。

　　明珠因着坚持习武，身子骨甚是不错，很少生病，也听许氏说了等她满了六岁，陈师傅便只教导远哥儿一人，会另外再给她寻一个女师傅教她习武，因而明珠分外珍惜如今的日子。

　　不知不觉便到了九月，金桂飘香的时节，王氏和许氏先后发动，于月初和月末各生下一个白胖的哥儿来，阖府欢庆。人丁兴旺总是好事，刘氏镇日里高兴得合不拢嘴 ，刘氏亲自给两个哥儿取了小名，王氏生的哥儿叫兴哥儿，许氏生的哥儿叫盛哥儿，也是家族兴盛的意思，大名先不取，等孩子大些再说。

　　王氏自来觉得日子顺遂，婆婆明理，便是媳妇孕中也从不插手儿子儿媳房中事，更不提倡纳妾纳通房，自家如今又有了兴哥儿，儿女双全，再合意没有了，家里也无甚事需要操心，便只安心坐起月子来，要好好保养身子才是。

　　许氏添了盛哥儿，又给长房添了一个嫡子，自家国公夫人的位子稳稳的，想着把两个儿子教导好，将来明珠出门子腰杆子也硬些，总有两个出息的亲兄弟撑腰。许氏也把中馈暂时托管给婆母刘氏，安心坐月子养身体，每日里补品流水样送过来，没几日便补得面上有红似白。

　　为着儿媳们能养好身子，刘氏特特发话，让她们坐满双月的月子，自家把中馈理起来，又顺顺当当地办了两场满月宴。满月宴上客人极多，礼品也摆满了整间库房。唯有三房杜氏见了，心中十分妒忌，又深恨自家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男娃娃出来。

　　待许氏出了月子接回中馈，又操心起明珠的事情，从自家的制衣铺子里选了一位绣艺精湛的绣娘来给明珠做女红师傅，这位绣娘姓左，原是个逃难过来的孤女，被护国公府收养了培养成绣娘，因着手艺好，原来在府里针线房的，后来又被派到制衣铺子里去，左氏对天发誓今生不嫁，自梳了头发，大家都称一声左嬷嬷。定下明珠每日下午习武后去绣房跟着左嬷嬷学习半个时辰的女红。另外又请窦嫣兼任明珠的画画师傅，原许氏打算另外请一位师傅的，谁知窦嫣听闻讯息，自家找上许氏，笑道：“夫人，我与明珠师徒相得，琴棋书画我都略通一二，由我给明珠启蒙可好？若是以后发现明珠某方面有天赋能有大成，再延请名师不迟。”许氏对于窦嫣对明珠如此上心也深感诧异，面上并不显露，柔柔一笑道：“如此甚好，不过就是太劳烦窦师傅了。”窦嫣潇洒一笑：“无妨，都是该当的。”许氏自觉地给窦嫣的束脩翻了倍，窦嫣也顺理成章地在每日教导明珠时延长了时间，增加了琴棋书画的内容。明珠到不觉得学这么多东西吃力，每日里兴致勃勃开心得紧。

　　明珠又多了两个弟弟，又加了课业，要陪祖母，要和手帕交小姐妹来往，镇日里忙得像一个小陀螺，倒是身子骨真是不错，个头也长起来，比同龄的女孩子皆要高一点，性子也是越来越活泼，乔伯平和许氏见了也是心里欢喜，也暗想似明珠这种早慧喜欢学习的孩子，还是多安排些课业的好。

　　明珠新选的丫鬟由郑嬷嬷调教了三个月才开始让她们轮值。明珠最满意还是碧乐和碧婵两个，这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碧乐伶俐，能言会道，做事也有分寸，碧婵沉稳，寡言少语，向来分内事做得极好，多余的事情一点不做。

　　又过了几个月，明珠回了许氏，提了碧乐和碧婵做了院里的二等丫鬟，碧娟和碧茉做了三等丫鬟，其余四个小的都比明珠大不了几岁，不过跟着大丫鬟一起当差轮值，学些眉眼高低罢了，待大丫鬟们年纪到了放出去，她们刚好补缺。

　　明珠偶尔再带起红珊瑚手串，看着手上的木制小马，她恍惚发现自家已经很少想起那个一脸冰冷却会对着自己暖暖地笑起来的清冷少年，仿佛那不过是一个年少时的梦，眨眼便消失不见。明珠只觉得日子过得无比顺遂开心，每天可以学很多新东西，如果再有时间，可以去陪祖母或是跟弟妹们玩耍，偶尔接了陆子悠乌莹或是木妩的帖子，还要出去串个门子乐上一乐。春日里采了鲜花制胭脂，夏日里荷花池里泛舟去，秋日里庭院当中赏金桂，冬日里捧着热汤看飘雪，各有各的趣致。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明珠便已经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了，身量也高了许多。时值盛夏，明珠穿一身月白色绣鹅黄芙蓉花的纱衣，系了葱绿色腰带，长发梳了双环髻，不带发箍，只用粉白的丝带绑好，又插戴了一二绢花，回身间，明艳的面庞不复圆胖，站在碧云坞临水的凉亭里，背后映着满池碧嫩的荷叶和娇红的荷花，仿若一幅唯美的画卷。许氏来瞧明珠，远远见了明珠往她这边跑过来，裙裾飞扬，眉目鲜活，不由也是微微一笑，心道，吾家有女初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