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崽子》十二月kk

9、第九章

　　第九章
　　黄毛老大最近发了笔小财，具体这钱是从哪来的，不用明说，肯定不是靠自己辛勤劳动换来的。

　　混混老大黄毛，有个十几号人的小团体，主要人员构成都是失学少年和还没失学的不良少年。人员性别有男有女，从不搞性别歧视，进来了大家都是异姓兄弟姐妹。
　　年龄结构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就是黄毛老大，十九岁，听说这黄毛小学毕业就出来混，混到现在，其实算不上有出息，率领的全是一帮小屁孩子。

　　但黄毛还挺满足，他除了打架时候像是一只狂吠的疯狗，其余时候都还挺和气。

　　黄毛拿着不知从哪来的不义之财，包了个路边摊大排档，很是讲兄弟义气的请他的兄弟姐妹们吃个饭。大晚上八点多开始，十五六个少年少女，顶着颜色不一的杀马特发型，人嘴叼一根烟，给这摊位坐圆了，隔壁摊位就没人坐了。

　　楚辞和杂毛小太妹挨着坐，她俩关系最好，团体里的女孩子们也有小团体，只是楚辞哪个都算不进去，她身板平平，屁股胸全没有，她能以儿童的外形混进这个小团体，都是个意外。

　　因此楚辞察觉不到女孩子们中的暗流涌动，也不懂得就算是女性小混混们，也是有少女心这玩意。

　　那黄毛老大吃了盘毛豆，啃了俩鸡爪，又撸了三十串羊肉，就开了瓶啤酒一桌一桌的和小弟们交流感情。

　　楚辞这桌两个女孩，她和杂毛，三个男孩，这仨男性生物对她都是礼节性搭理一句，就花孔雀似的翘着屁股，极尽所能的用言语讨好杂毛姐。

　　楚辞专注吃肉，她一点素的都不吃，张盼睇偶尔会从菜市场买很便宜的大白菜，白萝卜，楚辞一年到头就过年时候能吃上点肉。

　　黄毛老大端着啤酒，最后一桌到了楚辞这桌，他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啤酒，身子一晃，腆着他那如同怀孕四个月的大肚腩，一屁股坐到了楚辞身旁。

　　那小塑料板凳发出挣扎的吱扭声，黄毛老大都要担心这塑料板凳别坐折了，几道目光也齐刷刷看向黄毛。

　　杂毛姐和三个男性和黄毛老大干了几杯，黄毛干了一瓶，摆手：“不行，真喝不下去，咱不怕喝醉，啤酒就喝不醉，可我这肚子装不下了！”

　　黄毛大冬天也就穿两件衣服，不怕冷，敞着夹克衫，黄毛掀了他里面单衣，露出他那肥腻的大肚腩，这货吧唧吧唧的照着自己肚子上拍了两巴掌，顺便打了两个嗝。

　　杂毛姐几个人就笑，黄毛一转头，就见身边的女儿童，那位一战成名捅了自己继父的小朋友，好家伙，从头到尾面色不改，就一直在专注的啃肉串。

　　黄毛再一看她身前那签子，少说得有三十串，再瞅着小朋友的细瘦身材，黄毛沉吟喊道：“那啥，那叫啥名字来着？”

　　楚辞一抬头，黄毛：“草！孩子，你饿了多久了？你他娘的眼睛都绿了！”

　　“不是。”黄毛真是看得替女儿童撑得慌，他道，“小朋友，你不怕把胃撑破啊？”

　　杂毛瞅了眼，嘻嘻笑道：“哪有人会撑死自己的？不用管她，她吃撑了就不吃了。”

　　黄毛：“肠胃炎知道不，老子上个月就因为吃多了进医院了，这孩子怎么还只吃肉？吃点菜呀。”

　　楚辞确实也吃的肉都顶了喉咙，胃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头一块，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她就端了杯啤酒，羊肉串太咸了，她得去去味。

　　黄毛老大看得叹为观止，比了个大拇指夸奖：“妹妹，你真是我亲妹妹！这饭量和哥哥我一看，就是亲兄妹啊！”

　　楚辞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说来很有意思，杂毛姐话多，没事就爱扯着她瞎几把聊，聊得全是些没意思的话。楚辞又话少，杂毛姐很多话她简直听得无语回答，可杂毛姐也不介意，只管巴拉巴拉自己说的开心，并不在乎对方要不要回应。

　　楚辞听多了，感到自己虽比杂毛姐年龄小，可心理年龄杂毛兴许该喊她一声姐。
　　这样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女孩，凑在了一块，杂毛姐曾对楚辞感叹：“你这小丫头，人冷心也冷，咱俩缘分全靠我死皮赖脸，要不是我稀罕你能听我说话，就你这整天闭着嘴不吭声的样子，能有朋友？”

　　黄毛老大现在也若有所思的看着楚辞：“咱妹子话很少啊，不是个哑巴吧？”

　　楚辞用行动表明她还真不是，她从屁股底下抽出那本超级厚的盗版小说，递给黄毛：“看完了，还你。”

　　黄毛瞅了瞅这本书，他买的盗版书看完一本扔一本，对这本书早就没印象了。
　　黄毛不接，直接说：“我借出去的书就不用还了，谁想看，你直接给下个人吧。”

　　这本书显然是最后一个传到了楚辞手里，书的封面都没了大半，楚辞还真不知道能给谁。
　　黄毛又道：“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也行。”

　　突然凭白得了本书，楚辞是真的讶异，这无异于得了件“礼物”，即使这礼物一点不值钱，但楚辞那颗大脑袋想了想，发现这是她人生的第二个让她喜欢的礼物。

　　小学解散，小花送的那个带蝴蝶结的发圈是第一个。

　　“真给我了吗？”楚辞嘴唇颤了颤，不可思议的确认道。

　　这态度让黄毛感到了一点不同，他盯着面前这小姑娘看，见她很郑重的抱着了那盗版书，黄毛心道不会吧？
　　他开玩笑似的问：“妹妹，你喜欢看书啊？”

　　看书和看正经小说，看没营养快餐小说，都很有区别，不过楚辞这时候也分辨不出来，她点头：“喜欢，还有别的能借我吗？”

　　黄毛看小说也就是个消遣，从他看完了就扔书，就知道他对看书的态度。
　　不过黄毛觉得他至少还能看进去，多的是只要字数超过十个，就脑袋发晕的小混混们。

　　黄毛觉得自己是混混里面的文化人，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厚厚一本的地摊文学了。

　　“你既然能看的进去书。”黄毛说，“怎么不回学校读书？”

　　这话一出，杂毛姐就诧异的扬着大嗓门：“回学校？疯了才回去吧，我看着那教科书就脑袋疼，谁这么想不开，都跑出来了还回去读书啊？”

　　黄毛老大白了眼杂毛姐，感到了杂毛真是上不了台面。

　　楚辞看着黄毛：“读书有什么用？读书的人都没胆子，一个个的随便勒索，我不要做那样的人。”

　　黄毛瞄了眼这小朋友，端过来盘花生，随意的剥着，嘴上说：“丫头，我说句实话，虽然哥哥我不读书了，可我也不能说瞎话，读书，这是件好事，你要是能读进去，成绩还行，趁早就回学校吧。”

　　楚辞摇头，她冷笑一声，活灵活现的表现出对那帮子在校学生的鄙视。

　　黄毛填进嘴里颗花生，嚼了嚼咽下肚，冷眼旁观的嘲讽问道：“你以后干什么，想做个什么样的人，你想好了吗？”

　　楚辞一点没被问住，她快速答道：“我再长高长壮些，我就去给人看场子做打手，我也要，也要……”
　　楚辞看着黄毛：“像你一样做个老大。”

　　黄毛本想装个文化人，问住这小朋友，没想到小朋友早早思考过未来职业，不仅没被问住，还反将了他一军。

　　黄毛愣住了，呆滞半晌，“哦”了声，低头继续剥花生，哼笑一声：“你还挺有志向——你也就这点志向了。”

　　楚辞觉得这志向很厉害，一点不明白黄毛怎么这语气。
　　黄毛看她冥顽不灵的模样，也许是今晚马尿喝了太多，他难得不介意说点人话，指点指点失学儿童迷津。

　　黄毛语气十分感慨，带着点追忆道：“当老大，死的都快呐。”

　　全桌一静，几双眼睛齐齐看着黄毛老大回忆往昔。

　　黄毛道：“我以前还是小弟的时候，前前后后跟过三个老大，这三个老大，一个枪毙了，一个被砍死了，还有一个据说是跳楼自杀。嘿！他是自杀的人吗？前一天还兴奋的给我吹牛.逼呢，第二天就‘被跳楼’了，也不知道是惹了哪路，不过他死的也不亏。”

　　黄毛对众人叹口气：“他自己手上就有人命，这不，欠债的还钱，杀人的偿命，这就是人世间的道理。你不走正路，出来当小混混，那就得明白，迟早都要付出代价。”

　　黄毛这话说完，杂毛姐和那几位男性混混都觉得这话像是拐着弯骂他们不得好死。
　　但鉴于黄毛老大自己也在这诅咒范围内，几人就打哈哈的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

　　楚辞却低声的回道：“不是这样的。”
　　黄毛：“不是什么样？”

　　“你说人世间的道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做了不好的事，就要付出代价。”楚辞努力复述黄毛的话，她文化水平不比黄毛高，看得书还没黄毛多。
　　但她用尽了所有的词汇，尽了最大的努力完善前后话语的逻辑。

　　黄毛就听到这小朋友冷漠至极的说道：“可我看，就算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人，也过的连狗都不如，坏人反而过的很好，不知道从没做过坏事的人身上，得到了多少好处。”

　　“所以你说的不对。”楚辞倔强的说着自己的道理，“你的人世间道理都是错的，这人世间，坏人才过的很好，那些没做过的坏事的人是没胆子做，全是些软蛋，他们都是被坏人欺负的人。”

　　“他们都活该。”楚辞冷笑一声，“都是自找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做什么好人。”

　　黄毛倒也没被这话惊到，他遇到的多是这样的小屁孩子，人间大道理自有自己一套，与普世价值观完全相反。
　　而且你琢磨琢磨，你还不能说他们这套价值观完全是错的。

　　黄毛笑道：“你看过那个电视吗，就那个警察卧底，最后没办法证明身份，被两方追捕的一个剧。”

　　楚辞当然没看过，不等楚辞回答，黄毛就道：“里面主角有句话，和你说的话很像呢。”

　　——我一生未做坏事，为何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