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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吃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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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便有仆人端着一大壶毒酒上来,房夫人起身便要去拿那白瓷做的酒杯,房玄龄赶紧拦在夫人面前,谁知房夫人的力气比他还大,猛得就把他一把推开,栽倒在地上,摔了个大跟斗,然后一把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不要啊,夫人!夫人!”房玄龄看夫人将那毒酒喝得滴酒不剩,心痛如刀搅,痛哭流涕,爬到夫人脚边,将她揽在怀里,生死离别的刹那,再也顾不得什么道德伦理,哪里还有什么王法纲常,都是约束人、规范人的枷锁罢了!这一切的一切,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相公,不要再哭了,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遗直和遗爱,为他们寻一门好亲事,我们房家的女儿,个个贤良淑德,将他们抚养成人,我也算对得起你了,慧珠要先行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只是剩下你一人,我不放心啊!”房夫人将脑袋紧紧地埋在房玄龄的胸膛上,从没发现自己的丈夫是如此的伟岸,他总是文文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足能够睥睨天下!
房玄龄一把鼻涕一把泪,万分不舍,“夫人,是我错了,什么三妻四妾,什么男人家的狗屁面子,我通通都不要了,我只求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房夫人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嘴里的一股冲天的酸味,倒不觉得有什么绞肠般的痛处,难道是自己回光返照了,才会这样?
而此时,终于憋不住的文武百官,哄堂大笑起来。
李世民也憋得慌,猪肝色的脸上泛起笑意,大手一挥,将房玄龄夫妇都扶了起来,“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们玩儿了,不过是坛子陈年老醋,魏征那老家伙就是喜欢吃这些重口味的东西,这不刚刚给朕送来一坛子过元宵,没想到倒是让夫人你给喝了个精光!对了,这事情恪千万别让他知道,要不又该唠唠叨叨半天不停了。”
房玄龄大梦初醒般,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搔着头皮不知道如何是好,而那边李世民还没玩闹够,半开玩笑地说:“哟,看来这房相公是嫌弃朕的两位美人不够格咯,要不这样,朕把朕的十七公主——高阳公主许配给房相公可好?这可算是门当户对了吧!”
“皇上这玩笑可别再开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能把他们老两口吓个半死!房玄龄为人老实,经不得玩笑,咱们啊,还是快些回了宫去,继续庆祝元宵为好啊!”长孙无忌打着哈哈,扶着李世民便走,只留下惊魂未定的房玄龄二老,还在那边收魂。
我猛得听到“高阳公主”四个字,吓得整个人都绷紧了,居然开这玩笑,而身边的房遗恪似乎也是一惊一乍的,唯恐他们兴致来了过来假山这边散步,终于听到长孙无忌说要回宫去了,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啊。
听着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了,我心中的这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刚想动动脚,发现早就麻木了,转过脸想问问房遗恪是否也这般倒霉,没想到他正好也回转过脸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间呼吸可闻,几乎没有任何间隙,那双琥珀色的眼中倒映着慌乱的我,我赶紧往后退一步,却猛地敲在洞穴的岩壁上,生疼生疼,下意识地就往前一冲,结果撞在了他的鼻梁上,这倒霉蛋子,自从遇到我,那鼻子就再也没好过了,因为,我发现,他的鼻子,好像正在流鼻血……
慌慌张张地爬出洞穴,我掏出别在襦裙系带上的白色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轮高阳,那是长乐姐姐第一次带我绣女工的时候我亲手绣上去的,那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要交给我未来的良人,没想到竟然,被用在这里,给这个倒霉蛋子止鼻血!
我死死地抠住房遗恪的鼻梁,他疼得牙床都直抽抽,哼,那也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带错路,还要跟本姑娘挤一个破洞穴里。
“我说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能不能温柔一点啊?”房遗恪对我怒目相向,我有点心软,但再一想,他刚才给我的那个过肩摔,现在都疼得我腰扭,怎么能对敌人心软,对自己心狠呢?这样想着,我脱口而出:“你别想我对你温柔,除非下辈子!”然后,加大了力度,不过,终于,他的鼻血止住了。
我掏出那垫屁股用的大氅,掂量掂量,怎么感觉似乎变重了呢?不会是什么金银财宝吧?我笑嘻嘻地打开大氅,结果听到嘶鸣声,以及那红色的蛇信子,啊呀妈呀!不会是刚才我们用体温,把冬眠的蛇都给捂热了吧!
我尖叫着把那大氅合上,然后拼命地往后一扔,拉起房遗恪就往前边跑!
房玄龄看着怀里的夫人笑问道:“夫人,你是否听到有人在尖叫?”
房夫人微微一笑:“相公,圣上他们都走远了,遗直和遗爱又过去送驾了,哪里还会有人在后花园里躲着,八成是咱们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醒转过来,你说是不是?”
房玄龄一听夫人说的有理,便点点头,忽然从天而降一青蛇,这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跑开了。
我们转到房府门口,皇上的车驾刚好走远了,这时,似乎又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我们赶紧矮下身子,躲在石狮子后边。
直到一双红褐色的靴子出现在我眼前,我这才放松了警惕,从地上跳起来,一把冲到红酥的怀里,她像是抱着孩子一样,紧紧地搂着我,在我耳边轻声低语:“贵主受苦了,红酥昨日在‘在水一方’等了贵主一夜,近早上才知晓,贵主身遭厄运,遭歹人追杀,幸得苍天庇佑,才得以平安住进房府。”
我笑着从红酥怀里跳下来,生怕那房遗恪又说我孩子气,而此时房遗恪正盯着一支箭羽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走过去一看,那支箭羽已半支都没入石狮子中。
红酥走过来,摸着箭羽亦是狐疑,喃喃自语道:“这箭法唯有汉武帝时的飞将军李广才能相提并论吧,俗传汉右北平太守李广黑夜出猎,见草丛中有虎,张弓射之,久不见动静,就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块石头,箭簇中石没羽,但在次射之,皆不能入石。可见此人功力之深厚,昨夜竟是起了斩决杀绝之心,要将你们至于死地啊!”
房遗恪眼神一暗,那目光中带着令人同样窒息的杀气,我赶紧别过眼睛不去看他,等一下,为何我会下意识地以为“同样”二字?风驰电掣间,光阴流转,我仿佛又想起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那僧人周围凛冽的杀气,昨夜,昨夜,我几乎要惊呼出声,而此时房遗恪跟我有着同样的疑惑,“昨夜蒙面那人,并不是突厥人!”
难道,难道竟会是他吗?我们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手染鲜血,至我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突厥人?”红酥亦是惊讶,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不愿深陷泥潭,于是,拉着我就要回去。事到如今,父亲已然回宫,我若是再在宫外流连,这事牵连甚广,恐不太妙,于是,我乖乖地跟着红酥,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冲着那身后矗立良久的身影大喊:“喂!倒霉蛋房遗恪,下次别再碰到我!”他的身形似乎动了动,但太远了,看不真切,或许是我一厢情愿吧。
“红酥,我什么时候还能再出宫来?”
“贵主,此次承蒙上天庇佑,你才能大难不死,以后再不会有机会出来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嫁人了,只有这样,你才能离开皇宫,离开那个关押金丝雀的牢笼!”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嫁人呢?”
“快了,快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过得飞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