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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凤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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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满天的桃花迎风而下,竹青青娆一脸苍白地守在我身边,抬手附上双眼,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那一场浩劫最终还是没能幸免。穆洛重创未愈,无忧又一心想杀他,我本来想阻止他们,却死在了他们手上。
“兮镜呢?”许久后,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年我让凤夕将牧风送来凤归山,是带着我一半的灵力来的,即使天地毁灭,有当年的我一半灵力相护,再加上凤夕与牧风的本体结界,凤归山亦是能幸免的。
“师傅在无思涯千万年未出。”竹青的声音有些不稳,想来是神力损伤过大。
无思涯在凤归山西面,清寥异常,唯有一树,一桌一椅和满地的书籍。树下静坐着一女子,长发及地,寂静无声。
“兮镜?”我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
前面的女子身子一僵,我走过去将手放到她肩上,再次唤了声:“兮镜。”
“千万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那么容易就死了。”许久,兮镜方开口,声音嘶哑沧桑,“直到千年前无忧和穆洛纷纷找来,我才明白,当日你让凤夕带来的根本不是一半的灵力,而是你的内丹。”
我收了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当日我确实是抱了求死的心态,想着内丹留着也是浪费,便让凤夕带了过来,如果世间真如兮镜所说要在无忧和穆洛手中毁灭,那么至少能护住这座凤归山。
兮镜回头,欣慰地笑道:“不过,好在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怎么会?”我心疼地附上兮镜苍老的面容,惊讶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没什么。”兮镜淡然地取下我的手,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当日虽有你的内丹和凤夕与牧风的本体结界相互,凤归山确实是躲过了灭世之劫,但是大难之后万物枯萎,天地间寸草不生,凤归山也未能幸免。我灵力微弱,倾尽全力也只能护住这一方生机。”
长久的沉默后,我问:“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世间会再次毁灭?”
我清楚地记得那日我消失在穆洛怀中时,两人是停手了的,穆洛也答应我不伤无忧。
“因为你死了,他们要救你。”
“救我?”兮镜不会无缘无故骗我,她既如此说必是有足够的理由,“为何救我要毁灭世间?”
兮镜招手从石桌地下拿出一页残卷递给我,道:“如果你是她的话,便可以解释了。”
神女子娆,上古时期最后一位神女,简短的几行字,却是无比熟悉,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那些情绪一丝不落地堆积在胸腔里,整颗心似乎要被撕裂。
“神女殒身救世,化作世间万物,再无复活之日,所以他们联手毁了世界,那么殒身也就不存在,你也只能算是受到重创,魂魄散落天地,终有集齐的一天。”
兮镜语气平缓,似乎千万年的岁月带走的不仅是她的年龄,还有情感。
拽紧了手中那也残卷,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世间有两个人为了我不惜两次毁天灭地,可是每一次都是因为我要殒身救世。归根究底,这世间的两次浩劫,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与兮镜在无思涯呆了许久,看着日落又日出,寂静无言。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我起身,问:“这千万年来,为何一直呆在这里不出去?”
想是我问了极有价值的一个问题,兮镜皱着眉沉默了,我有些不忍,想说如果不方便不用回答,谁知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声差点毁了我的耳朵。
“你以为我想啊!看看这是什么!”
对于兮镜一下恢复活力我还是比较忌惮的,隔着安全的距离小心探头看了看她义愤填膺地指着的双脚,只见脚腕处有一条极浅极浅的绿色光环。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兮镜狠狠地瞪着我,不好意思地收了笑容,道:“牧风这性子可真是!不甘心自己被封印就拉着你一块呆在这里。”
“莫桑,我告诉你,你最好把这家伙给我弄走!”兮镜说得咬牙切齿,想是真的很憋屈,“我用一身的灵力换来凤归山的生机勃勃,结果几千万年来天天在这里对着枯树绝壁!我只是封印他的一个帮凶,惩罚也算够了吧!”
垂眸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兮镜,我现在不能解开牧风的封印。”
穆洛无忧尚无下落,忘川青吟也还未醒,这千万年的事情要如何与牧风解释,当年之事,我又要如何面对他。更重要的是,我怕世间会再次因我而毁灭。
兮镜贯通古今,自是明白我的顾忌,点了点头,道:“先让他在这呆着也好,等你处理完所有的事后再来接他吧!”
“我虽不能唤醒牧风,但却是可以帮你解开他的禁锢。”
兮镜先是一喜,随即怀疑地打量着我,“你确定?”
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我道:“等我取回内丹自然是可以的。”
“你要取回内丹?不行,没有了你的内丹,凤归山怎么办?”
“凤归山不需要我的内丹。”抬手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力量,我很是不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一股很熟悉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完全不输于穆洛和无忧。不然,凭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阻挡灭世之劫。”
“或许我知道。”兮镜巧然一笑,眼中满是戏谑,“我在古籍中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她的笑容让我有种要被卖了的感觉,硬着头皮问了句,“什么?”
“神女子娆与祭司穆洛第二次不合时,养了一个情人,就在这凤归山。凤归,凤归,说的便是神女。”
神女乃是九天之尊,归位之时便有本命神兽诞生,种种迹象看来神女子娆的本命神兽便是凤凰,以凤来代替子娆的确是再合适不过。可是神女养情人,或者说我养情人?
“你确定?”比起这个,我宁愿相信兮镜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是莫桑,但是与子娆无关。
“自然确定,不然你以为这座凤归山为何会有神力相护。”兮镜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让我深深怀疑事情的可行性,“据说这满山的桃花,便是为那人所栽。”
“别开玩笑了!”我迅速起身,退至离兮镜较远的地方,惹得她捂着肚子大笑。
于历史一块儿,兮镜一向严谨,虽然很不想相信,但是不得不信。
“兮镜,你取名字的水准比起你爹娘真是差了好大一截!”指着身后绝壁上“无思涯”三个字,我笑道,“真是言简意赅,又与事实及其不符的三个字啊!”
兮镜猛地回头瞪着我,扯着嗓子吼道:”你娘取名字好得到哪里去?无忧莫桑,无忧莫桑,想都不想直接从情诗里扣,会不会太随便了?还有你现在叫什么潇儿?还是穆洛取的,更随便!绝对是穆洛不满你养情人的报复。”
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断按时自己不能跟一个老太婆计较。同时深刻体会到看太多书不好,不好!
当年我的魂魄散落世间,穆洛和无忧花了千万年的时间来寻找也只找到一小部分。后来他们多次闯凤归山,终于带走了凤夕的神识,借助凤夕的力量方有了我的重生。
此次我取出内丹的同时,凤夕的真身也一并解开了封印,只是神体分离太久,凤夕的真身又消耗过大,故而只有涅槃重生。一瞬间,满天的红光照亮了整座凤归山,凤凰的嘶鸣响彻天地,三日三夜不绝。涅槃的痛,非常人所能理解。
无忧曾说过“有多大的权力,就有最大的痛苦和牺牲。”
凤夕既是天地第一神兽,那么就理所当然地应该承担涅槃之苦。每一次的涅槃都是在火中毁灭,又在火中重生,然后忘却前尘往事哪怕是挚爱之人,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站在凤归山山门口,凤夕在身后的半空中静静等待,兮镜带着天羽族的族人来送我。
“莫桑,如果我没猜错,当年活下来的不止我们,还有后帝劫和墟里的人。”兮镜已经恢复了容貌和自由,只是灵力要重新修炼,“如今的魔界便是当日的墟里。”
我垂眸点了点头,虽然穆洛从未与我提过后帝劫是他的哥哥,但是我相信他不会看着他去死。而且当年的墟里一如凤归山,也有着上古神力相护,凤归不亡,墟里也应完好。
“我本来也打算去一趟魔界,如今你这样说,岂不是更方便了。”
“你去魔界做什么?”
抬眼望着天上紫徽神殿的方向,我道:“阿紫,也就是穆洛不在人界,也不在天界,就只剩下一个魔界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穆洛与无忧如今应该各自在某一个地方沉睡。既然他回不来,那么我就去找他吧!
兮镜皱了皱眉,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道:“莫桑,穆洛和无忧,你可是要选穆洛?”
见我愣着不语,兮镜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必须做出选择,穆洛或者无忧?不选,只会像上一世一样。”
“兮镜,你知道我……”
“我虽然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为何你能恢复莫桑的记忆,却不能唤回子娆的记忆?”兮镜神色沉重,想来这几千万年来的沉寂让她习惯考虑得很全面,很彻底,很一针见血。
“上古残卷上也只说神女与祭司不合,并未说明公子子唯引洪荒之劫的原因。但是,莫桑,以你的聪慧,难道想不明白吗?”
“兮镜,你干嘛把事情说得那么透彻。”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今,我想逃也逃不了了。”
正如兮镜所言,我恢复了关于莫桑的全部记忆,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子娆的记忆。莫桑那一世,我脑海中曾有过模糊的人影,如今连这模糊的人影也没了。那段记忆必是被人刻意取走了,无忧若要取,也会取走莫桑的记忆,而不是子娆。那么就只有穆洛了,那一世的三分三合,想是没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