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泪》晩凉天月

67、无忧莫桑（十三）

　　牧玖躲开重重守卫，闯进木之林时，只见遍地的残肢短骸，无忧静坐在乌彧降的尸体旁，双眸红如鲜血，脸上却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无忧，牧玖何曾见过，颤抖着跪倒他面前，伸手扶上他的双眼，哽咽道：“无忧，对不起。”
　　她一早就知道木灵一族与金灵一族设了圈套要杀无忧，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一时不察，被困于寝殿中。昨夜那白光吸走了所有人的灵力，包括她寝殿的结界，她方有机会逃出来。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牧玖的声音唤回了无忧的神智，抬眼望着她，又似乎透过她望向了其它地方，右手翻转，跌落在地上的长剑回到他手中，抚摸着剑身，薄唇轻启，唤出“莫桑”两字。
　　牧玖心中一痛，三年了，为何他们都还是如此执着。不仅无忧，连牧风这三年来也不曾动用过一次灵力。
　　不及细思，只见无忧嘴角溢出绿色的血迹，没人比牧玖更清楚那是什么。
　　“莫桑，我杀了降。”无忧紧紧抱着牧玖，眼中亦有绿色的血流出，声音颤抖如初次见血的孩童。
　　“无忧，无忧！”抱着无忧倒下的身子，牧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他们相识几百年，她亦爱慕了几百年，这却是第一次身体相触。人人都说公子无忧温润如玉，待人亲和，可是这世间除了莫桑，从未有人接触过他的身体。
　　“降说这世间如今尾大不掉，弱肉强食，天道不公，如果我真是九天之神，就应该毁了它，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莫桑，你回来，我们一起再次创世好不好？”
　　这果然是乌彧降才会有的想法。牧玖心中苦笑，他们何曾不知如今这世道有多么的不堪，本来应该相互制衡的五大家族，为了一己之丽，结党营私，相互设计杀害。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天灾人祸不断，上层贵族夜夜笙歌，下层百姓温饱不足。
　　或许乌彧降就是看透了当权者的腐败自私，才会不问政事，一心修炼比武吧！可是，改变世界这样一个重任，无忧独自一人如何能担得起？

　　“怎么了？”穆洛起身惊讶地看着怀中突然醒来的莫桑。
　　莫桑眉间印记发烫，她似乎听到了灵剑的哭泣声，那把灵剑跟随她多年，三年前被牧风打伤，便遗落在了炎上城。
　　感觉到莫桑情绪的不对，迅速将一道灵力注入她体内，莫桑神识清晰，她看见有人将灵剑刺入了无忧的体内。
　　“穆洛，无忧受伤了。”
　　听到无忧二字，穆洛神色一变，迅速掩去，扶着她的长发，温和一笑，“别怕，我陪你去。”
　　这三年间他们虽说一直待在墟里，但是外面的事情，穆洛何曾不知，只是，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就好像莫桑与他，与无忧。
　　穆洛与莫桑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炎宫，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来，万事皆已备好。后帝劫站在炎宫门口，见到莫桑的喜悦迅速被他身后的穆洛打破，只留下一身的杀意。
　　“劫！”柏袍挥袖拦下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厉色，“救无忧要紧。”
　　“师傅。”莫桑走到柏袍面前，微微一行礼，虽然柏袍并未教她什么，但是毕竟是师傅。
　　“无忧虽然毒已解，但伤得太重，你们随我来吧！”

　　后帝劫说，他意识到不对，赶去木之林的时候，无忧一身血衣地躺在地上。他中了木灵一族的麒麟血毒，牧玖将自己的全部灵力渡到他身上，将血毒吸出，方救了他一命。
　　多年前，墟里同木灵一族交手时曾见识过麒麟血毒，知道它有多厉害，而无忧当时竟是被涂了血毒的灵剑一剑穿心，其痛苦可想而知。
　　“无忧，无忧。”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却一次又一次被隔绝开，她与无忧是世间唯一的亲人，连她的灵力都被排斥，又有谁能帮他。
　　握着无忧的手不住地颤抖，回头望着穆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穆洛，怎么办？我救不了他。”
　　袖中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上前揽她入怀，柔声道：“别怕，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既然逃不过，那就不再逃，他不信，上天当真如此绝情。

　　遣走所有人后，穆洛坐在无忧床边，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凝上一层冰霜，“没想到你竟如此恨我，自损神识也要引我出来。”
　　无忧虽然神识苏醒，但是神力未恢复，强制利用只会损坏神识。
　　“子唯，三百年，我与莫莫相处了三百年，如今我还你三百年，三百年后我再来接她。”
　　一道白光从无忧寝殿射出，笼罩着整座寝殿，莫桑大惊，挥袖飞了过去，却于半空中被后帝劫拦下，眼前强光一闪，便晕了过去。
　　抱着昏迷了的莫桑，后帝劫望着寝殿的方向，眼中一片杀气，苍奈，你我之仇，今日该算清楚了！将莫桑交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无忧手上，向着雪山的方向而去。
　　据说，雪山是墟里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