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泪》晩凉天月

68、无忧莫桑（十四）

　　莫桑一身红色的袍子坐在荷叶上，斜靠在旁边的荷杆上，头顶一片大大的荷叶遮住了头顶的烈日，荷叶上一对白粉并蒂莲开得正好，她怀中一只通体金色的凤夕柔顺安详。
　　“莫桑。”
　　抬眼看见来人，微微一笑，漏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就着他递来的手站起来，道：“无忧，今日怎回来得这么早？”
　　如今五族中金灵一族已灭，土灵与木灵自愿合于火灵一族，唯有水灵迁入了墟里。而火灵一族与墟里之战已经延续百年，火灵虽强，但墟里易守难攻，又多能人异士，更有一层连无忧也解不开的结界相护，故而至今未破。
　　无忧现在是四族的尊者，三百年前一系列举措后，废长老院，独揽四族大权，身边唯有后帝劫与牧风可以信任委托，日日忙于政事，不到深夜不会休息。
　　“再过一月你就要出嫁了，若不趁此时多陪陪你，岂不是一生之憾。”无忧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这些年你越发地懒了，今日我们去城中逛逛吧！”
　　“我只是嫁于劫，而且还是住在炎宫，何来的遗憾呢？”莫桑浅笑。
　　无忧脚步一顿，回身抚着她的秀发道：“莫桑，这世间，我唯一在意的人，便只有你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三百年前，穆洛为救他遭到重创，据说回到墟里后便陷入了沉睡，而莫桑被他抹去了所有关于穆洛的记忆，方会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三百年。只是如今三百年之期将至，穆洛一旦寻来，他很难保证能留住莫桑，故而一面继续攻打墟里，一面为莫桑与后帝劫订婚。
　　莫桑不疑有他，上前一步轻轻环抱着这无忧，道：“无忧，你亦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无忧带着莫桑刚到宫门口，便有人寻了来，莫桑推了推无忧，道：“你去吧！我去找牧风好了。”
　　无忧眸光微不可见地变了变，笑道：“牧风今日有事，我让人叫劫来陪你。”
　　“好。”莫桑笑着点了点头。
　　牧风虽然是木灵一族的族长，但论起信任，远不及后帝劫，如果连牧风都有事，后帝劫又如何会有空。心底无奈地笑了笑，无忧，这些年你一直防着我和牧风接触，究竟是在怕什么。
　　日落时分后帝劫与莫桑方回炎宫，莫桑如今与无忧住在同一座寝殿，无忧不喜人打扰，寝殿中除了照顾莫桑起居的一名婢女，并无他人。故而后帝劫只送到了门口。
　　“莫桑。”后帝劫唤住台阶上抱着凤凰的女子，道，“嫁我，可后悔？”
　　那只凤凰名唤凤夕，是穆洛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另一只被穆洛带走了的叫火夕，都是上古神鸟。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莫桑依然把它当宝。
　　“你呢？难道是后悔了？”莫桑抚着凤夕的羽毛，笑问道。
　　后帝劫眼中闪过一丝难色，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诚恳：“你若不悔，我必生死相陪。”
　　眉心动了动，莫桑脸上笑意不再，抬眼看着他，亦是真诚异常，道：“我相信无忧。”
　　只是相信无忧吗？那我呢？后帝劫心底无声地问道，终是没有勇气问出口，淡淡一笑，道：“回去吧，莫让无忧担心。”
　　莫桑看着后帝劫落寞的身影越走越远，眼前一片模糊，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忽然肩上一暖，回头无忧站在身后，肩上披着他的外衣。
　　“无忧，要是劫后悔娶我了怎么办？”将头埋在他胸前，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莫桑近乎撒娇地问道。
　　无忧心中一暖，笑道：“不会。”顿了顿，又道，“除非你后悔了。”
　　低低的笑声传来，只听她道：“我相信你。”
　　无忧独自静立在窗前，一轮圆月清冷地挂在天际，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伸手附上胸前的那片湿润，心底一片苦涩，莫桑，你当真如此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