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尔故事集》塞下秋雁

24、05

　　05
　　阿尔拉达历1008年。
　　罗伊和塔库卡坐在路边的树墩上，罗伊面对着通往他们城镇的大道，在他的面前有一棵孤零零的干枯了的树，明明是树木枝繁叶茂的季节，但这棵树却一点儿树叶都没有长出来，只有光秃秃的枝桠杂乱的向天空伸展。
　　夕阳时分，道路尽头的夕阳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橙红色。
　　塔库卡背对着他坐着，眼睛望着露出深色土地来的草原，远处有人在放牧。
　　“你又逃出来了，塔库卡。”罗伊说。
　　“我无法认同他们的做法。”塔库卡的语气有些激动。
　　“你们是一个族人。”
　　“是的，我知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一定要认可他们。”塔库卡说，“他们太固执，我们矮人掌握了高超的锻造技术，却不能让锻造技术为一族创造价值，为了一点种族之间的偏见就把人类拒之门外，这是绝对不正确的。”
　　“你相信人类？”
　　“相信，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罗伊听到这话抿了抿嘴唇，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我家里原本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是他们都在很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塔库卡垂着脑袋，“因为贫穷，饥饿，即使是强壮的矮人也会逃不过命运。”
　　“……”
　　“我认为我是对的，罗伊。”

　　阿尔拉达历1034年。
　　苏美尔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就发现自己在圣殿里，因为墙上的埃尔斯的雕像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主神的眼神真是够吓人的。”
　　“你醒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来，走进来一个一身白色滚金边长袍的老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
　　“原来是教皇大人。”
　　“初次见面，吟游诗人苏美尔先生。”
　　“第一次见面就把人用这样的方式弄进来，原来这就是圣殿的待客之道。”
　　“下次可不会这样了。”
　　“啧，那不知教皇大人找我这么个平头百姓有什么事？”
　　“当然有要事和苏美尔先生商量，不过我们的谈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教皇微微笑着说。
　　苏美尔一惊。这教皇果然不简单。
　　紧跟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一道光亮打入他的眉心，苏美尔立刻察觉到罗伊的灵魂陷入了沉睡。
　　“教皇大人果真厉害。”
　　“没有诗人能够和他们进行对话沟通厉害，老头子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而已。”
　　“那么……教皇大人找我有什么事？”苏美尔收敛了笑容。
　　“请随我来。”
　　苏美尔迟疑片刻，想了想自己本就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于是干脆跟着教皇走了出去。
　　圣殿大的可怕，苏美尔觉得即便是国王的宫殿恐怕也不过如此，四处都是银光闪闪的，而且几乎每个房间的门口都下了一道结界，魔法阵随处可见，足以看出圣殿的大手笔。
　　苏美尔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直到教皇在一个长廊上停下来。
　　长廊上挂了一排画像，每个人的装束都和眼前的教皇差不多，看来是历任圣殿教皇的画像。
　　“莱昂纳多·德·库多古，死于宗教战争的教皇。”
　　“宗教战争？”
　　“是，就是那场三千多年前的宗教战争。”
　　“艾尔伦死在他的手上。”苏美尔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谁？”教皇似乎没有听清。
　　“一个普通人而已。”
　　“诗人知道宗教战争起源于什么吗？”
　　“愿闻其详。”
　　“诗人可知道德尔菲？”
　　苏美尔点了点头。
　　“三千多年前的宗教战争，是信仰主神埃尔斯和邪神德尔菲的两派进行的战争，这场战争几乎席卷了整个阿尔拉达大陆，除了个别中立国和自然信仰的种族以外，几乎所有的国家和种族都陷入了战争的漩涡之中。”
　　“邪神……德尔菲？”苏美尔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怎么？”教皇看着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在圣殿的人眼里，德尔菲是邪神？”
　　“这是当然，自甘堕落到地狱的，不是邪神又是什么？”
　　苏美尔沉默了片刻，没有答话。
　　“不过历史书上却只写了这么一个层面。”教皇继续说，“邪神之所以成为邪神，是因为……他背弃了主神，也背弃了天堂。”
　　“哦？”
　　“诗人认为，世界最需要什么才能到达完美？”
　　“……自由。”
　　“呵呵，”年老的教皇笑起来，如同一个和蔼的邻家长辈，如果他没有把苏美尔以这样的方式带到圣殿的话，“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我认为是秩序，是规则。”
　　“没有规则，万事万物的运转都会出现紊乱；没有秩序，人们所创造的一切都会变得混乱不堪，社会也无法正常运作。”
　　“这就是主神埃尔斯和邪神德尔菲的区别之所在。”教皇继续往前走，苏美尔跟在他旁边稍微靠后的地方，“创世意识的叹息创造了这个世界，主神与邪神创造了世界的万物，对于地上的一切生物而言，他们就是整个阿尔拉达的主宰。神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规则，意味着秩序，他们是管理者、统治者，正如同帝王统治国家，有军队，有法律，这些都是为了秩序和规则完美发挥效用而建立的。”
　　“然而邪神却否定了作为‘神’所代表的意义所在，换句话说——他，否定了‘神’本身。”
　　教皇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面前是一扇看似普通的门。不过苏美尔看出来了，门上下了一道非常强的禁制，比他一路上见到的都要厉害得多——显然门里面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到了。”
　　“既然门上下了这么强的结界，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是我这个‘异教徒’能够看的吗，教皇大人？”苏美尔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如果不行的话，老朽我也不会带你过来了。”教皇伸手抹掉了门上的结界。
　　门被推开来。
　　光从外表看，里面绝没有苏美尔所想象的这样别有洞天，然而事实上是，门内和门外简直两个世界，一道门就像是两个异次元空间的入口。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一个树立着的不断散发出魔法气息的装置，它的下方是一个魔法阵，装置本身则是一块巨大的宝石，只是宝石上还缺了9个凹槽，8个分布于八个方位，剩下那一个位于宝石的正中央。
　　“这是什么？”苏美尔从没见过这样的装置。
　　“一个构想。”
　　苏美尔看了一眼教皇，眼睛又转回到宝石身上，他没有说话。
　　9个凹槽只填上了3个，然而仅仅只有这3个就已经让苏美尔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身体，甚至要把他吸入其中。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玩意。苏美尔想。
　　教皇为什么来让他看这样的东西？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请诗人好好欣赏一下。”
　　“教皇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在此你自然会得到你的答案。”
　　苏美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巨石。
　　慢慢地，一股虚虚实实的情感忽然抓住了他，像悲伤，像茫然，像欢乐，像愉悦，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不知何时，教皇已经离开了房间。
　　苏美尔端坐在地上，半仰着脑袋看着巨石，闪着蓝色光辉的魔法阵在他面前发着光。
　　身体里的罗伊醒了过来——确切的说，他是因为剧烈的因为拉扯而产生的疼痛而醒来的。
　　——苏美尔？苏美尔？诗人？你怎么了？
　　——糟糕，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我，要把我从你的身体里拉出去！
　　——天啊，这是在圣殿里吗？为什么圣殿存在这样的东西？
　　——力量太强大了……我快抵抗不住了……
　　——诗人，你到底怎么了？！清醒过来！
　　“诗人？！你怎么样了？”突然被打开来的门，闯进来的是一身金光闪闪的圣骑士莱特。他脑袋上流了许多汗，腰间的剑也出鞘了握在手上，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闯进来时，正看见一阵蓝色的虚无缥缈的如同烟雾的光把苏美尔全身都包裹起来，看起来他像是要被吸入其中。
　　甚至就连释放出来的黄金斗气也被巨石吸入其中。
　　莱特伸出手去想要碰到他，却在一瞬间黄金斗气所形成的铠甲出现了裂缝，莱特大吃一惊，却怎么也不愿意收回手来，只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这股来路不明的烟雾，最终他的斗气落败下来。
　　莱特身体一沉，整个人的精神不知陷入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