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漪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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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狐破空飞翔，背上一双溢彩的羽翅一徐一展间洒下细细金粉，所到之处金光闪闪，很是得意威风的样子，它背上的璃玑也很是与它相配，本就是美人，此时又板着面孔，便是气势射摄人的冰美人。若没有坐在冰狐屁股上那垂头丧气的男子，璃玑与冰狐将会是非常拉风的妖与灵兽。
不好意思了，那个垂头丧气蔫头耷拉脑的正是刚掐死水妖略一展当年风采的月九凌大人。
“等会就到公主的玄漪宫了。”璃玑头也不回地说。
“…….哦。”一声有气无力的应答随风飘散。
“公主是妖界除妖王外最受尊敬的人，你虽然极有可能被当场处死也要保持礼节。”
“…..恩。”这话对月九凌触动不大，他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单音节而已。
“哈哈，妖界第一次有仙人闯入，你说公主会把你元神丢去喂犬精还是喂阿灰？”
阿灰？不是那个巨龟吗？
“……….啊。”月九凌眨眨眼。
璃玑愕然回头，看着身后呆若木鸡的人，道，“你又不是现在就要死，为何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月九凌再一次无视了她，他只是现在的心情比较沉重，以至于他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方才他往下望一眼，看见高高低低的山丘和曲曲弯弯的清流，只是每个山丘每条河流都颜色斑斓，不少精怪精灵雀跃着在或碧蓝或浅紫的水中嬉戏，那景象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甚至有不少妖精闻得冰狐飞过，竟争相出来观赏，有从土里来的有从树里蹦的有扛着巨石驻足仰天的………月九凌打出生来就活在太平盛世仙妖两不相犯，所以五千年来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妖怪，难免心生绝望，想着这大约无法逃脱了。
况且璃玑正押着他去见妖族最强大的公主。
璃玑一边用灵兽语给冰狐交代玄漪宫的方向，一边抽出之手拍了拍月九凌的肩，好笑道，“莫不是被那小水妖吓怕了？”
月九凌抬头望她，暗想，这小水妖可是实实在在死在他手里的。于是摇摇头，沉吟道，“我大约无法活着从玄漪宫出来了？”
璃玑手搭凉棚悠悠然道，“大概是的。”
“那么是怎样一种死法呢？”
璃玑托腮，认真地说，“那就要看公主的审判形式了，轻的嘛，仙就打碎仙元妖就打算妖元，重的嘛….”璃玑一摊手，“我也不清楚。”
月九凌反倒舒了口气，反正他现在的仙元几乎相当于破碎完全了，起码最轻的审判于他而言是没多大差，那么重的会怎样重呢？
正在心里默默念着，忽然冰狐的翅膀一抖，险些将月九凌甩下来，同时一种奇妙的穿过感贯穿体内，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被他们穿过。
结界？月九凌手忙脚乱地抓住冰狐背上一撮儿毛，望向璃玑，璃玑却见怪不怪的样子，稳稳坐着。月九凌心下了然，这里就是公主的结界。
月九凌向下望去，吃惊地睁大双眼。
这里与先前看到的妖界景象截然不同，浓浓的雾渐渐消散，视野明亮而带点朦胧，四处都是泠泠的光芒，仔细看竟是一棵棵结满剔透宝石的树，之前还出没频繁的妖精不知何时也没了踪影，放眼望去，地面隐隐有零星的鸢罗，孤独而美艳地盛开着，结界内散发着与外面格格不入的气息，有些萧索，却更加梦幻。他本以为妖力鼎盛的公主设的结界一定妖气冲天，然而他只感到淡淡幽香。
“不是说这时候鸢罗会凋谢？”月九凌问，
璃玑也低头看了看，答道，“公主的结界内与妖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月九凌还想问，璃玑忽然伸手拍拍冰狐，回头冲月九凌眨眨眼，“到了，公主的玄漪宫。”
冰狐轻扇翅膀，呼呼的风拂过耳畔，月九凌的心突突地跳。
璃玑轻盈地跳下地，径直踏上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道，冰狐乖乖的收敛了体形化作小巧的猫一样的灵兽跟在身后，还不是拿小小的脑袋顶着磨磨蹭蹭的月九凌。
月九凌掏出怀里的小桃树枝子正欲敲打一下冰狐以作警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月九凌回头，一个清秀的少年咧着嘴冲他笑。
“阿…..阿灰！”月九凌一开始有些意外，旋即想到阿灰确实是公主的侍从一类的，也就打消了疑惑。
阿灰笑着走近，指了指不远处的璃玑，问，“守护灵…..大人…..怎…..么……来……了？”
月九凌耐着性子听着这让人着急上火的死慢言语，觉得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他的守护灵大人来干嘛呢？来让月九凌送死的！而月九凌为什么要死呢？阿灰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月九凌舔了舔唇角，刚想说话，阿灰便摆了摆爪子道，“算….了，我还……..要忙……”
“………..”月九凌僵了一下，讪笑。
“你干嘛呢！快跟过来！”璃玑的叫喊远远传来，月九凌暗骂一声，转身向璃玑走去。
玄漪宫门，繁复庄严。
璃玑低头整了整服饰，伸出左手摁在雕花冰晶门上的一块饕餮浮雕上，朗声道，“守护灵璃玑，参加白漪公主。”
奇异的光点浮现在饕餮浮雕表面，渐渐汇聚成星斗图案，月九凌淡漠地看着，心想这和天帝老儿卧房那道雕花大门倒是很像。当然，他并没有级别看到天帝的雕花大门，他是听一个仙子醉酒时胡言的，至于那个低微的仙子为何还能进出天帝的卧房，这……
星斗成形，门訇然大开，像是洞开一个新的世界。
一瞬的华光让月九凌睁不开眼，适应后才发现是宫殿墙壁上镶嵌的细碎冰晶，正反射着夺目的光芒。
璃玑端正跪下，平视前方，恭敬道，“公主。”
月九凌微微眯眼，抬目向前，待看清那五丈绒毯尽头端坐的人影时，心像被狠狠撞击。
如火裙裾蜿蜒在地，流动着炫目迷离的光泽，一个足以让三界苍生黯然失色的女子正坐在柔软皮草铺就的榻上。
如何形容这惊心动魄的美丽？
像是在混沌中猛然出现一道光，劈开一个幻之时空。
她有着一双妖界甚少见到的乌黑眼眸，比夜空更纯粹，比玛瑙更深邃，却如千年寒潭一般，隐隐透着疏离，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纵身跃入那如水的眼波，却只能望而却步。
与这双绝美的漆黑眼睛交相辉映的，是森严华美的脸庞，如玉般光滑如雪般白皙的脸颊完美无瑕，鸽血般娇艳的唇瓣微启，仿佛在呓呓着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三千烦恼丝及膝，慵懒地垂在红衣上，一双纤细姣好的手正轻轻缠绕着它们。
从前月九凌在人界时很喜欢白梅，总觉得白梅素素淡淡的样子甚是清丽美好，认为过于艳丽的女子难免风尘气重，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然而白漪的艳丽，却比白梅的清淡更脱俗。那是一种超脱一切的空灵。
这就是威慑三界的妖族公主。
这就是涉及了三界所有传说传闻的妖族公主。
月九凌难以形容此刻心里所想，只觉得这一眼，竟是万年也不值。
白漪微微侧头，眼风带过月九凌，停驻在璃玑身上，平伸出一只手，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璃玑，你来了。”
璃玑这才起身，抬头看着白漪，欢愉道，“许久不见，公主可还好么？”
白漪颔首，眼角含笑道,“好呀，只是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说罢眼眸悠悠转向月九凌，微勾唇角，“可是因为这个人？”
月九凌陡然醒转，蓦地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心下微慌，忽然觉得一个男人面对美人时慌了心神着实猥琐，于是强行收了心神，坦然地与白漪对视。
这在璃玑看来，就是月九凌看破生死慷慨赴死的表现，于是怜悯情绪油然而生，向白漪说道：“这人并不是妖界的，两天前阿灰阿奇在鸢罗谷发现了他，就将他交给我处置，我本想要他在我鸢罗谷打个杂役，谁知他…….”她顿了顿，方继续道，“身份可疑。但还请公主手下留情，最多把他元神拿去喂阿灰。’
月九凌瞪她一眼，无言轻叹。
白漪眯了下眼，上下打量着月九凌，秀眉轻皱，道，“看上去是凡人。”
“不，公主，没有那么简单！”璃玑急急地说，“他身上负伤，是上古神器造成的重伤！凡人经此重伤必定灰飞烟灭，可他没有！”
月九凌再次冷冷地瞪了璃玑一眼，俊美的脸面无表情。
“哦？”白漪带着疑惑的眼神投来，随机起身，一步步向月九凌走来。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若有若无的幽香荡在微冷的空气中，月九凌甚至能看见对方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于是略略偏头，掩住些许的局促。
白漪终于站到了月九凌跟前，美目微抬注视着月九凌，同时一只手抬高，手指聚拢形成水滴形状悬在月九凌胸口。
月九凌不由得看她，两人目光对碰。
他不知道白漪是不是已经在审判他，但他知道他这点封印仙元的伎俩只能糊弄道行与他相差无几的妖，身上的伤就是璃玑这样道行略高于他的都能看破实情，眼下是妖族最强大的妖，他心知逃脱不掉。
其实月九凌活到这份上基本上也够了，在人界看过夏花裳过冬雪，在天界终日沉浸在丝竹中看云卷云舒，除了情爱着实没尝试过，其他算是功德圆满，只是…….眼前闪过一把带血的长刀和狂妄的一声冷笑，月九凌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这丝稍纵即逝的戾气却被白漪捕捉到了，她敏锐地逼视着他的双眸，同时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月九凌的额头微微沁出冷汗，眼神已经恢复纯良无害的样子。
然而仅仅片刻功夫，白漪轻轻垂眼微笑，笑容如破春风，对璃玑道，“你弄错了，我并没有察觉他有异样。”
月九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瞪着白漪
璃玑亦目瞪口呆连连摆手，“他的伤，他的伤很蹊跷…..”
白漪抬起手腕打断她，笑容竟有一分狡黠，“上古神器？上古神器也有很弱的，五千年前有一个上古神器不就一下子被我折断了么？况且我感觉到了，他是修仙的，有点仙脉很正常啊。“
月九凌默默地抬手捂上眼睛，内心已经乱成一团，听白漪这牵强的解释似乎是在偏袒他，可她为什么要偏袒他？她拥有独一无二的审判异禀，分分钟可以判出他的仙元，可为什么就这样一带而过？还是说这并不是偏袒，只是想把他留着慢慢玩死呢？
璃玑彻底愣住了，一会儿瞅瞅白漪，一会儿瞅瞅月九凌，一脸的呆滞。
白漪无辜地笑着，牵起璃玑的手摇晃，纤长的睫毛忽闪如蝶翼，转身向宫殿一处偏殿走去，边走边说，“好久没见你，何必为这凡人费心？你快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璃玑只得跟在白漪身后，还回头向月九凌投以不甘的眼神。
月九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望着那黑发红裙的美丽背影，就当他觉得自己已经逃过一劫这里没他事时，美丽的背影蓦地回转，白漪回眸望他，唇角一缕缱绻的笑，眼眸晶亮仿佛能望进人心里去。
“以后你就留在玄漪宫吧，”她冲他眨眨眼，漆黑的眸子似含着水雾，若无其事地唤道，“月九凌。”
月九凌恍若未闻，只知道她，方才叫了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白漪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