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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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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当然不愿意事态扩大,对美师的伤势询问了一番,又对美师的大度和顾全大局赞扬了一番,又对着满屋子的老师:此种风气,流氓形式绝不能姑息演讲了一番,铁青着脸带着景辰去了校长室。
前脚才迈出去,景辰就听屋里开了锅。抬头一看楼道里,学生也有,别的组的老师也有,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
校长大人对她做了此等事还能走的趾高气昂很是不满。然后一理论下来景辰就蔫了。校长说我理解你失恋之后又相亲不成的心情,可你现在这样,我真是后悔当初招你,看你纤纤弱弱诚恳厚道的样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真是让人失望。然后又说到了师德师风,评优评先,绩效工资考核,职务处分,年终聘任。说得景辰一身冷汗。意思很明确的,景辰这种做法,轻了影响评优评先,绩效工资;重了那将是纪律处分,终止聘任。景辰大眼瞪着校长,心里却喊出一句话:贺选救我!
被景辰反锁在屋里的贺选正一本正经地拿着曲别针捅锁眼,凭空就打了个喷嚏。
景辰不是笨蛋,也不是傻瓜,她当然得表达自己的诉求。从头到尾将真实的情况给校长讲了一遍,景辰也伸出自己的脸让校长看,手印子没那么明显但也多少看得出来,鉴于给美师作证的人太多,校长也不好做断定,最后跟景辰说这样吧,我会严肃调查这件事,你也知道现在之类事件敏感,你们闹的时候很多老师和学生都在场,关键是学生听到了,看到了。我的政治嗅觉也是敏锐的,所以你先回家,等真相澄清,我自然会叫你回来,你也正好回家反省如何管理学生,这些都是家长敏感的问题。
景辰头大,什么敏锐啊,敏感啊,政治啊,家长啊。她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儿她很清楚,她的工作可能要没了。
这意味着啥,她们家的债可能又要推后还清了。她刚刚开始憧憬的生活即将成为泡影了。所以她不能任由事态往这个方面发展,她得遏制,所以她摆事实讲道理,磨,泡,求,甚至低声下气。
校长的观点很明确,你确实打人了吧?,有人看见了吧?她先打你了是吗?你得拿出证据来,让那些老师和学生们相信你,我相信你没用,我更惹不起舆论,我得先给自己想好后路。
景辰出门的时候再也没有了理直气壮。校长也唉声叹气,告诉她先听听风声再说。
再说也可能变成再见了。
误会什么的,流言什么的景辰都不在乎,你得给我开工资啊,我每个月的债款还得还呢。
爸前几天打电话说他把这个月的钱寄回来了,船队决定走的更远点。至少出去三个月没准儿半年也回不来,可能暂时没法往家里寄钱。
当时景辰还跟爸保证她一定会好好的,让爸放心出海。还把爸寄来的六千块钱连自己平时攒的四千凑了个整儿给兰静一打了过去。她琢磨着自个儿省吃俭用再改稿,周六周日再去海滨浴场打点儿零工即使刨去日常开销,也能出来四千块。可照这么着,每月四千的银行月供可怎么办?她快疯了。
她得去算账。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你轻描淡写的一个举动,对别人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景辰得让那个女的知道,她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
然后她被老师们态度不好的告知,校长已经让美师回去看脸了,帅师带着去的。
回到家,木偶一样倒在沙发上,她也没想贺选是怎么从锁住的屋里出来的。她眼神有些空洞。幽幽地对着坐在旁边看电视的贺选说:“我把人打了。”
贺选说:“打的好。”
景辰嘴角抽了笑了。为啥笑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总之听到这句话之后就笑了。然后她告诉贺选,自己也许就要失业了,贺选即将没有饭吃了,即使叫妈也没用了,更何况贺选也不愿意叫。
景辰又说其实不光是她打了别人,别人也……还没说完,贺选嚯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
景辰脸都气绿了,说让你没饭吃了,还没说赶你走呢,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你个忘恩负义的货,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说没饭吃了,连句牢骚都没法朝你撒啊?好啊,你走,去收拾东西了啊,滚吧,姑奶奶正想让你走来着,没人怎么了,没人更清净,一个人怎么了,孤独他妈的什么东西,以为吓得倒我?
一个人要是诸事不顺,往往是极度敏感又容易炸毛的。景辰觉得无比的委屈,她也不知道这委屈该去跟谁诉,她也没心情跟谁唠叨,获得别人毫无意义的同情,可是家里有个人,却连一句话都不听完。
她无力地靠住沙发,突然觉得生气都没力气了。眼窝干疼干疼的让她想去揉,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捂在她脸上,她吓了一跳,正没处炸毛呢。挥手一把拍掉吼叫:“走开!”
然后睁开眼就看见站在身边的贺选,手里还拿着个冰袋。景辰仰头看着他,眼角突然潮湿的厉害,伸出手撕扯贺选,“你没走,你为什么没走?不是想走吗?你走啊?走了就别回来。”
贺选攥着她的手,蹲下身,把冰袋轻轻地敷在她脸上,“还哭?真难看。”
景辰这才发现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满脸泪水,而且都哭出声了。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出声的哭了。别人眼里她是个汉子,以为她不会哭,其实她特爱哭,只不过从来都是既无声又没人的时候哭,所以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
景辰听贺选这么一说,就开始上脚了,拿拖鞋产贺选的腿,“你丑,你才丑,你最丑……”边说还哭声越来越大,最后都成号的了,连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好了,我丑。”贺选拿纸巾给她擦鼻子。宠溺的语气和动作。景辰愣愣地连哭都忘了,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看见贺选笑了,胡子后面的唇角是翘的,还有更重要的,景辰第一次看见了贺选头发后露出的眼睛,还是这么近距离的。
那双眼睛?
她记得上大学那会曾经很烧包的看过一场画展,很小资的花了她半个月打工的工资。兰静一说景辰的大学生活就是个悲剧,因为她还没经历过大一开眼大二现眼大三丢脸大四傻眼就毕业了。每天蓬头垢面打工上课,吃喝拉撒也都是副业,所以她痛定思痛,痛心疾首要有所改变,于是大三那年也想正常一下,结果连续俩星期早饭和打工钱没了不说,回来还被笑话是伪小资。
那次画展谁办的,主题是啥她都不记得了,但有一件事刻骨铭心,就是在那次画展上她将白马和王子这两词连在了一起,就是有那么一幅画,画面澄蓝净透,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海底,几束剑光下一匹扬起翅膀的白马正朝水上飞去,景辰至今还记得那马的眼睛亮的超过了眩光,澄澈的超过了海水,直长的睫毛覆着修长的眼睑,满含柔情,让人静静地无法呼吸只在心里想到了俩字:白马,王子。好吧四个字。
景辰愣愣的看着贺选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次画展,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贺选握住她的手,摁在冰袋上,哭够了就去洗洗脸,到底什么事儿说来听听,总能解决掉。
景辰抱着冰袋,觉得脸火辣辣的,早晨挨打都没觉得疼,难道是后反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