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雨秋》芰荷衣

11、十一

　　第二天一早，顾熙则才刚梳洗完、把官服穿好，一出房门便瞧见苏和在井边打水。
　　“苏和，你家公子起了？”
　　“是啊大人，这不，我给公子打水洗脸呢。”苏和指了指手中的铜盆。
　　“他酒醒了？”顾熙则想到昨晚苏允夕醉到直接靠在自己身上睡着，连醒酒汤都没来得及喝，不免有点不放心。
　　“嗯，公子这阵精神挺好，就是脸色有点不好。他昨儿夜里吐了两次，还硬是撑着这一大早就起来了…大人您也劝公子多注意身体，公子他倔，但您说话他总是会听些的。”
　　“哎，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顾熙则听苏和说苏允夕夜里折腾了两次，又起这么早，不免心疼。见苏和端着水进了苏允夕的房，他也忍不住跟着踏了进去。
　　“殿…大人，你怎么来了”，苏允夕单穿着中衣，散着头发坐在桌前，见顾熙则进来，显得有些局促，“我这仪容不整，倒要叫你见笑了。”
　　顾熙则看着苏允夕，愣了一阵，才笑道：“就这么闯进来，是我失礼在先，怎么会是你的错？我听苏和说你昨夜没睡好，不放心，来看看你。”
　　“我没事，早上起来感觉好多了。”苏允夕接过苏和递的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脸。
　　“这井水凉得很，你不怕冷么？”
　　苏允夕笑笑，抬头看着顾熙则：“这样擦脸提神，免得一会儿犯困。”
　　“你今天本可以不用早起的，一会儿王文之来了，我去见他就行了。你要是困，就在房里歇着吧。”
　　“不用。我早起惯了，这会儿清醒着呢。我是怕，一会儿王文之说话又臭又长，把我们都给讲得犯困！”
　　“那倒是。”顾熙则看着苏允夕笑起来。

　　一会儿王文之来了，除了交接各种公文，果然还是说了许多废话。用顾熙则的话来说，昨日有胡永禄在的时候，还以为王文之是个哑巴，没想到也是个惯会打官腔的主儿。顾熙则耐着性子听他吹了快一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把他给打发了。
　　“唉，可算是走了。”顾熙则伸了个懒腰，“怎么这地方上的官员倒比朝堂上的京官儿还能说道，听得真累。”
　　“那想必是皇上也讨厌这种话多的人，只留下了说话能只说重点的人，其他都放出京城了呗！”安延清在一旁接话道。
　　“延清，别胡说，怎么能拿皇上开玩笑。”苏允夕忙止住他。
　　安延清迅速地瞟了顾熙则一眼，笑着吐了吐舌头：“下次不会啦。”
　　“那有什么要紧，现在我们是山高皇帝远，父皇他也听不着。”顾熙则帮安延清打圆场，“而且延清说的也没错啊，假如我是皇帝，我也不会想要王文之那种人在面前，聒噪。”
　　“你倒是由着他。”苏允夕无奈道。
　　“延清他年纪还小嘛。再说，我可不也由着你？”顾熙则冲苏允夕眨眨眼。
　　苏允夕瞪了顾熙则一眼，不再接话。
　　“今天的事就算是完了。离午膳还有一阵儿，要不要出去走走？”顾熙则提议。
　　“我要去拜见祖母她们。延清，你要不要一起？”苏允夕说。
　　“你怎么不问我？”顾熙则不满道。
　　“我昨天就说了不让你去。可我再怎么说，你还不是想跟去就跟去，还用问？”
　　安延清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乐道：“如此便你们俩去吧，我下午想整理一下地方志。”
　　“哎呀延清，你怎么太傅一个性子，整日喜欢泡在书堆里。”顾熙则抱怨道。
　　“儿子自然是像父亲的嘛。大人你可不知道，出来之前家父日日在家耳提面命，说是这次你能带我同行，机会难得，必须珍惜。延清自知不如苏兄博学多才，自然是要努力一点。”
　　“那好吧，那你多用功咯。”顾熙则见安延清不愿同行，便也不再多言。反正只有他与苏允夕二人，也正合他的意。

　　二人是直接走着路去的苏府。顾熙则也选择尽量低调，连青云都没带。这可苦了苏和，苏家老爷叮嘱苏允夕从京城带来的各色名特产，全都让他一人拎了。
　　叩叩叩。苏允夕上前敲了门，又退回来恭恭敬敬地站着。
　　吱呀。门开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对着二人打量了一番。倒是苏允夕先认出他来：“祥叔！是我呀，我是冬儿。”
　　祥叔愣了片刻，惊喜道：“啊呀，是二公子啊，都长这么大了。您快请进来，老夫人知道您要来，一早就念叨着呐！快请进，我这就去通报老夫人！”祥叔这么说着，一溜儿小跑，去给苏老太太传消息。
　　不一会儿，就见苏老太太和苏家大老爷、夫人一同从正厅出来。苏老太太一见苏允夕，高兴得紧，竟甩开一旁扶着的丫头，自己快步走上前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苏允夕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好，好，我的好冬儿，快起来叫奶奶好好儿瞧瞧你。”老太太扶起苏允夕，拉着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眉笑眼开道：“瞧瞧，这模样生得多俊俏啊，神仙也似的。”
　　大老爷苏幕安走上前来，笑道：“祖母看孙儿，越看越喜欢。有母亲您亲自教养，我苏家的孩子，哪儿能有不俊秀的呢？”
　　“就属你会说。”老太太乐呵呵地回了一句。
　　“侄儿给伯父请安！”
　　“哎，好，自家人，不必客套。”苏幕安摆摆手，又转向顾熙则：“不知这位公子是？”
　　苏允夕这才想起顾熙则，将他带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刺史大人，是我的朋友。”
　　苏家一干人听了这话，又想起了早前收到的书信里透露的皇子外任之事，心中便明白了顾熙则的身份。但既然没有挑明，也就只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苏幕安镇定道：“噢，不知刺史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啊。”
　　“苏老爷，”顾熙则上前一步，“在下只是以苏公子朋友的身份与他一同前来拜访，您不必如此多礼，只当我是普通晚辈便是。在下姓顾，您可以唤我‘深行’。”
　　苏幕安乐呵呵地答应下来，但还是拘谨着始终没敢叫出那两个字。苏允夕在一旁见伯父有些迟疑，便故意拉住老太太：
　　“祖母，孙儿方才走了一路都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呐？”
　　“厨房还在做呢，怕你来晚了，菜冷了不好吃。先进屋吃些点心吧，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龙须酥、红豆糕，我都让人备着呢。”老太太拍拍苏允夕拉住自己的手，满脸都是疼爱的神色。
　　“好，听祖母的。”苏允夕回头看向顾熙则，“深行，我们进去吧。”
　　顾熙则第一次听苏允夕在旁人面前这么叫自己，心中明白他是为了化解苏家人面对自己时候的紧张感，便脆脆地应了一声：“哎！”

作者有话说

　　我更的这速度连我自己都嫌弃……不过在脑内已经全部想完了！和最初的手写稿完全不一样啊，简直就是重写一遍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