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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马车刚在城门前停下,王文之便殷勤地迎上前去。
      “昆州司马王文之,恭迎刺史大人。”
      顾熙则上前与王文之寒暄了几句,又一一介绍了苏允夕和安延清等人。其间,苏允夕注意到,王文之身后的那人竟没有半点走上前来相迎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直到王文之向顾熙则一行介绍到他,他才忽然满脸堆笑地向顾熙则行礼。按王文之所言,那人唤作胡永禄,的确如苏允夕先前猜测的那样,是王文之的大舅子。王文之说,胡永禄此番是代表昆州的民众前来为顾熙则一行接风。言下之意,也就是想要说明胡永禄在昆州地位不凡了。
      在城外相迎过后,顾熙则一行人便被带到衙门中安顿下来。王文之在昆州是有府第的,所以内衙便只剩下了顾熙则一行。
      “几位大人,为了给大人们接风洗尘,今晚小民家中设宴,款待几位大人。还请大人们务必赏光。”胡永禄赔笑道。
      顾熙则瞟了一眼苏允夕,旋即转向胡永禄,客气地答应下来。
      “那么,小民便恭候大驾了。”胡永禄答道,随后便以回家操办晚宴为由,与王文之一同离开了衙门。
      哼。见王、胡二人离去,顾熙则不免冷笑一声。
      “可是让你说中了,依我看,这胡永禄确实不是省油的灯。王文之呢,看来在他这大舅子面前也是唯唯诺诺。进了衙门,不先谈交接公文的事,反倒由着胡永禄先开口。”顾熙则想到胡永禄方才那副嘴脸,不禁翻了个白眼。
      “看他这幅样子我倒放心了,他越是张扬,便越说明他愚蠢。要是他一副兼济天下、为富大仁的嘴脸,反倒摸不清好歹。”
      “那也是,我看他的喜好也都写在脸上。”
      “哦?”
      “你不觉得…”顾熙则凑到苏允夕耳边,“…他长了一张纵欲过度的脸吗?”
      “呵,就你懂。”苏允夕瞪了顾熙则一眼,随即又跟着他一同笑起来。
      安延清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差点儿也忍不住笑出声儿。

      三人整理好房间,又换了衣裳,时间便恰好到傍晚。胡永禄那边派了马车来接三人,不一会儿便到了胡府。
      “嗬,这胡府倒是气派。”顾熙则刚下了马车便看着府门前的一对箱形石鼓说道。
      那对石鼓上还雕刻着蝶入兰山的图样,看起来十分别致庄严。但胡家虽是大户,终究不过是一介平民。按规矩,大户人家的门当最多只能是箱形无雕饰的石鼓,而胡府前这对石鼓的规格应是低级文官的府第才能有的规格,显然有僭越的嫌疑。
      “刺史大人过奖了,我们胡家再如何,怎比得上京城的大户呢。”胡府的管家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京城大户又如何,胡老爷再花钱好生修缮一番,连王府也比得。”一直跟在顾熙则身边的青云也故意说道。
      “青云,休要胡言,”顾熙则立即喝止,“做人要懂得天高地厚,怎敢随便与王公贵族相攀比,你可知僭越是要掉脑袋的。”说这话的时候,顾熙则眼睛却是看着那管家。
      青云连忙满口认错。
      “罢了罢了刺史大人,今日是为您几位接风的好日子,这位小兄弟也是无心的,您莫生气。”
      胡管家打了圆场,忙引着一行人进前院,胡永禄正在此相迎。
      苏允夕今日身着一袭暗纹织锦的白色直裾深衣,足蹬一双银缎短靴。头戴玳瑁雕花银发冠,腰佩一块梅花玉璧。走在顾熙则身边,气度与之不相上下,不像他的下级,倒像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是苏允夕在顾熙则面前显得多了一丝隐约的阴柔之美。
      白天时一行人长途颠簸,都带着倦怠的神色,胡永禄并未仔细打量他们。而此时,见到一身白衣,唇红齿白,气吐如兰的苏允夕,胡永禄眼睛都有些发直,恨不得直接凑到跟前儿去。与三人寒暄了几句,胡永禄亲自引着他们往正厅走,有意无意地便走到了苏允夕身边,故作热情地拉着他介绍院里的各种珍奇的花草。既展示了自家深厚的财力,又创造给自己创造了机会。苏允夕注意到了胡永禄总在有意无意间想把手往自己身上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苏和,苏和心领神会,上前扶住苏允夕让他注意台阶,便这么自然地挡在两人中间。然而胡永禄隔着苏和,仍然冲着苏允夕滔滔不绝,直到一行人在餐桌前落座,顾熙则按照座次坐在胡永禄旁边,将他和苏允夕彻底隔开,才终于消停下来。
      席间,胡永禄亦是口若悬河,从昆州的风物谈到民情,把本该有王文之这有官身的人该说的话都说尽了,把王文之晾在一边,还不失时机地谈了谈了胡家在昆州的产业。顾熙则清楚,他这是想暗示自己,胡家不是等闲之辈,自己新官上任的火不能随便往他身上烧。看着胡永禄冲着苏允夕笑起来时满脸乱颤的肥肉,顾熙则想,要是在宫里,自己一定忍不住要叫人掌他的嘴。
      晚宴结束时几人都已经喝了不少酒,胡永禄本来还想请顾熙则一行坐下喝几盏茶再走,顾熙则以明日一早还要过问公事为由婉拒了,一行人才得以从胡永禄的“殷勤”中脱身。
      回到衙门时月已中天。安延清在三人中年纪最小,顾熙则与苏允夕二人替他挡了不少酒,回来时还很清醒,顾熙则交代了他几句便让他自己回房了。倒是苏允夕,被胡永禄借着各种由头敬了不少酒,下了马车后走路都有些脚步虚浮。顾熙则不放心,跟苏和一起把苏允夕扶回了房间。
      “大人,”出了宫以后苏和便对顾熙则改了口,“劳烦您陪公子坐会儿,我去给您和公子做两碗醒酒汤。”
      “去吧。青云,你也回我房里把明日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是。”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便从房中退了出去。
      “你把他们都打发走做什么。”苏允夕虽然有些醉,神智倒还清醒。
      “没什么,想和你说说话。”顾熙则担心地看着苏允夕,“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多喝了几杯,睡一觉就好了。”
      “嗯,那就好。这胡永禄行事也颇张扬了些,没有半点分寸。这便忙着向我们显山露水,真是个蠢货。”顾熙则回想起席间胡永禄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怒上心头。
      “他有胆量这么做,恐怕也是自信自己没有那么容易被撼动。你没听他说,昆州的织造、盐铁、河运,那一项没有他胡家掺和?暗地里和官场的勾结就更不用说了。要动他也真是不容易的。”
      “嗯,我是在想,我们在昆州的地界上还真不好动他。倒不如索性由着他来,他越得意,就越容易被抓住把柄。到时候我们摸清他背后的各层关系,回到京城后再除他也不迟。”
      “正是,看来日后我们少不了要容忍他的……”苏允夕话说了一半酒劲上来了,一阵恶心,他忙捂住嘴。
      顾熙则见状赶紧将痰盂拿到苏允夕脚边,伸手抚着他的后背:“难受就吐出来。”
      碍着顾熙则在旁边,苏允夕俯身捂着嘴使劲忍着,过了许久,胸口终于不那么难受了,才慢慢直起身来。
      “今晚为难你了。”顾熙则心疼地看着苏允夕。
      苏允夕抬起头迷离地看了一眼顾熙则,忽然明白了他所指何事,便笑着摇头道:“没事,我全然不去看他,也就不觉得不自在了。”
      “你倒是宽容。”顾熙则撇撇嘴,“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把他的手剁了!”
      此言一出,顾熙则立刻后悔了。胡永禄盯着苏允夕看,自己这么激动做什么?当真是喝多了酒口不择言。
      “怎么,”苏允夕轻笑,“太子殿下莫不是要把侍读也算作自己私有的东西,别人看不得也摸不得?”
      顾熙则怔怔地看着苏允夕,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这可不像是平日里苏允夕会有的反应,顾熙则看着苏允夕脸颊上的两抹绯红心想,是了,他也是喝醉了啊。望着苏允夕迷蒙的仿佛有满天繁星的醉眼,顾熙则鬼使神差地凑到苏允夕跟前,小心翼翼地俯到他耳边:“正是。‘冬郎’只有我能叫,那就是我一个人的。”
      半天没有等来回应,顾熙则紧张地偏头看了一眼——他的冬郎竟已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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