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路随人茫茫

3、于哲浩的故事

　　＂于哲浩，你到底有完没完？听不懂是不是？我再说一遍，我要和你离婚，离婚。＂林沫沫把手上的离婚协议书往于哲浩面前重重一拍，语气极为不耐，＂赶紧签字，签完字我保证再也不来烦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妈也再不会来说你。＂
　　坐在她对面的于哲浩拿过桌上的协议看了看，很快把它撕成了两半，＂林沫沫，我告诉你，离婚？这辈子你都别想。＂
　　＂于哲浩。＂看着他手中被撕毁的不知道第几份离婚协议，林沫沫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眼中的水汽被她仰着脖子费了不少劲才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指着于哲浩的鼻子，＂你不离是不是？好，那就别怪我给你带绿帽子。＂
　　＂你敢。＂于哲浩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两个字，表情凶狠的仿佛要吃了林沫沫。
　　＂你看我敢不敢。＂林沫沫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大门被她一个用力甩的震天响。
　　她就搞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明明是他在外面日日花天酒地养小三，十天半月都不回家一次不说，还不准她提离婚的事。
　　她给陆依利打了个电话过去，哭哭啼啼让她赶紧过来把自己接回去。
　　两人坐在火锅店里，陆依利给她倒了杯七喜，＂你该不是又去碰了一鼻子灰？＂
　　林沫沫不说话，她叹了口气，＂你就这点出息，不离就不离，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在外面夜夜笙歌，你就不会学他也去找点乐子？＂
　　林沫沫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鼻涕，＂我才不会像他一样不要脸。＂
　　陆依利切了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说到底你心里还是不能放下赵成江，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林沫沫对他恋恋不舍这么多年？＂
　　＂不是因为他。＂林沫沫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是才怪。＂陆依利白了她一眼，＂拜托你下次撒谎的时候可不可以有点底气？难怪于哲浩不肯答应和你离婚，换了是我，我也不肯。＂
　　＂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站在他的那边，我爸我妈我哥，现在就连你也向着他，难道他在外面有人倒还成了我的错啦？＂
　　林沫沫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引的餐厅里其他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陆依利示意她消消气，＂你小声一点行不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扩音器，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于哲浩做了哪些对不起你的事？＂
　　＂本来就是，做了错事还不许别人说，哪有这个道理？＂
　　＂好好好，你有道理，你说的都是道理，这总行了吧？＂陆依利简直服了她，＂但是你想想，当初又没有谁拿刀逼着你，是你自己愿意才嫁给他的，可是你们这才结婚多久啊，你又闹着要离婚，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林沫沫要是知道她当初怎么想的就好了。
　　那时候她刚和赵成江分手，伤心的天天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后来陆依利生日那天，她威胁林沫沫，要是敢不去给她庆祝生日两人就绝交，林沫沫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一起去的另外还有几个人，都是林沫沫和陆依利共同的朋友，一群人吃完饭又起哄说要去唱歌，林沫沫不愿意去，被她们生拉硬拽的硬是拖上了车。
　　结果那天晚上就出了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沫沫发现自己居然光溜溜的躺在了酒店的客房里，而且旁边还躺着于哲浩。
　　她用力的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她和于哲浩竟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睡到了一起，问题是他们怎么会睡到一起的呢？她昨晚明明让陆依利送自己回家的呀，怎么一转眼就睡到了酒店里呢？林沫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她不解的是，从那以后于哲浩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的黏上了自己，林沫沫再三强调这件事不需要他负责，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人家于哲浩同志就是不听，还把爸妈都搬了出来到她家里去提亲。
　　林沫沫被他缠得实在是没办法，刚好那时候她被失恋打击的不轻，不知怎么竟然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两人很快去登记举行了婚礼。
　　林沫沫觉得她和于哲浩刚结婚的那段时间，相处的也还算不错，多数事情于哲浩都会顺着她的心意，比如结婚后搬出来住，比如一三五同房睡，二四六分开来，周末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甚至林沫沫提出要是他晚上超过九点还没有回家那就不用回家这种无理的要求，于哲浩也都一一接受，并且丝毫没有怨言的严格执行。
　　那他们的关系又是怎么闹到离婚这种地步的呢？
　　林沫沫想了想，有天晚上于哲浩回来的有点晚，不仅超过了她给他规定的时间，而且还喝了不少的酒，不过林沫沫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甚至好心的把他扶进了卧室，又去倒了一杯蜂蜜水来喂他喝了下去。
　　做好这一切林沫沫就准备离开，可是于哲浩却没打算放过她，他把她压在身下，林沫沫当然不同意，她把于哲浩推开，＂今天是星期二，我们要分开睡的。＂
　　于哲浩压根听不进去，他一把扯下林沫沫的睡衣，＂去他妈的星期二。＂
　　＂可是我今天不想要。＂
　　于哲浩笑了笑，＂你是我老婆，这是夫妻义务，你不想要也得要。＂
　　林沫沫急了，＂你喝醉了，快放开我。＂
　　＂放开？＂于哲浩冷哼一声，＂你想都别想。＂
　　林沫沫有些害怕，她开始对着于哲浩又抓又打。
　　于哲浩被彻底激怒了，他擒住林沫沫的手脚很快将她剥了个精光。
　　＂于哲浩，你疯了。＂林沫沫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于哲浩恶狠狠的盯着她，＂我他妈就是疯了。＂
　　第二天早上林沫沫差点没从床上爬起来。
　　等于哲浩醒过来，她第一时间就甩了张离婚协议书到他的脸上。
　　叶哲浩的表情变得比昨晚更加可怕，他看着林沫沫，＂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沫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离婚两个字不认识吗？亏你还是麻理毕业的，难道是花钱买的？＂
　　其实那时候林沫沫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要和于哲浩离婚，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昨晚他那么粗暴的对她，难道还不许她小小的报复一下？
　　可是事情之后的发展完全偏离了林沫沫的估计，那天于哲浩不仅没为他昨晚的行为向林沫沫道歉，还在当天晚上整夜都没有回来。
　　而且从那以后，于哲浩开始隔三岔五的就不回家，回来了也对林沫沫没什么好脸色，后来渐渐发展成好几天都不回来，其中最久的一次，林沫沫居然半个月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慢慢的林沫沫也习惯了他不回家，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她一个人也乐得清闲。
　　直到有一天，被她看到于哲浩挽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公然出入各种公开场合，林沫沫这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离婚。
　　既然两人互相都没有感情，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放手，免得耽误对方的幸福。
　　林沫沫很快把各自的父母都叫到了家里，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和于哲浩和平分手。
　　可是于哲浩的态度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份离婚协议撕了个稀烂，并表示绝不会和林沫沫离婚。
　　林沫沫见他这个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心好意成全你，你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谢谢你的成全，我心领了，不过离婚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于哲浩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
　　双方的父母也开始劝他们，离婚这种事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意气用事，之前也没听两人吵过架斗过嘴，怎么一上来就要离婚呢？
　　林沫沫不想在父母面前和于哲浩吵架，等他们都走了她才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回来我不管你，可是你在外面有人就是不行，我一定要和你离婚。＂
　　＂你做梦。＂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肯了？＂
　　＂没错。＂
　　＂那你想怎么样？＂
　　＂随便你。＂
　　＂离婚。＂
　　＂不行。＂
　　林沫沫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她每一次试着找他心平气和的谈判，他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后来一气之下，林沫沫索性收拾东西搬回了娘家。

　　望着火锅里冒出的热气，林沫沫叹了口气，＂你说于哲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既不爱我，又不想和我离婚，难道他想就这样跟我互相折磨着过完这下辈子？＂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陆伊利摇了摇头，安慰林沫沫，＂哎，算了，别想这么多了，他早晚有一天会答应你。＂
　　晚上回到家，王慧琴还坐在客厅里在看电视，林沫沫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来。
　　这半年里林沫沫就没有哪天睡过一个安稳觉，她做梦都想着要和于哲浩离婚，她甚至还想过以自杀来威胁对方签下离婚协议，可是想想她死了又关于哲浩什么事？他才不会在意，于是林沫沫只能把这个想法重新咽回肚子里。
　　＂你今天回去过了？＂看她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王慧琴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又去找了于哲浩。
　　林沫沫点点头，＂你说他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里，于哲浩也算是个谦谦君子，谁知道现在会变得这么蛮不讲理。
　　没过几天，林沫沫又去了于哲浩的公司，她决定再找他心平气和的谈最后一次，毕竟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于哲浩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难看，＂你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想来告诉我你已经成功的让我头上绿云罩顶？＂
　　林沫沫摇了摇头，＂于哲浩，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聊一下。＂
　　＂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聊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不肯离婚呢？你条件这么好，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结婚了吗？想就这样和我一直纠缠不清？＂
　　＂没错。＂
　　＂理由呢？＂
　　＂没有理由。＂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们当初结婚就是个错误，我现在希望能纠正这个错误。＂
　　于哲浩看着她，＂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这段婚姻？＂
　　＂那要不然呢？＂林沫沫一脸的坦然，＂当然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当初不应该答应和你结婚。＂
　　于哲浩＂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你给我出去。＂
　　这是什么态度？林沫沫也站了起来，＂于哲浩，你有病吧？我又没有惹你。＂
　　于哲浩笑了笑，那笑容让林沫沫感觉慎得慌，他说，＂对，没错，我就是有病，我他妈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娶你。＂
　　林沫沫也不甘示弱，她朝于哲浩吼回去，＂你把话说清楚，当初我可没让你负责，也没让你娶我，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非要和我结婚，还说会让我忘记赵成江，我才答应嫁给你的，要不然我才不会嫁给你。＂
　　于哲浩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赵成江，又是赵成江，你林沫沫他妈的这辈子就忘不了他了对吧？＂
　　＂对，我就是忘不了他，那又怎样？这关你什么事？你别扯太远，你只要答应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好。＂林沫沫被气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并不是要来和于哲浩吵架。
　　于哲浩的样子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林沫沫的衣领，＂你是知道赵成江要回来了是吧？所以赶紧要和我撇清关系好投向他的怀抱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做梦，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你回到他的身边去。＂
　　林沫沫愣了愣，赵成江要回国了吗？
　　＂怎么？一听说旧情人的名字居然开心成这个样子。＂于哲浩将林沫沫扔进沙发里，＂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偷偷去见他，信不信我立刻弄死他？＂
　　＂不要。＂林沫沫叫了一声，＂于哲浩，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凭我是你丈夫。＂
　　＂可是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就没爱过我，我要和你离婚。＂
　　＂不行。＂于哲浩还是那句话。
　　林沫沫觉得再待下去，她一定会被活活气死，她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她说，＂于哲浩你就是个混蛋，王八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于哲浩说，＂随便你，除非我死，否则我也绝不会和你离婚。＂
　　林沫沫摔门而去。
　　她已经彻底放弃让于哲浩同她离婚的这个想法，既然他说随便那就随便吧，就像陆依利说的那样，他于哲浩可以去夜夜笙歌，那她林沫沫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过了没多久，林沫沫就真的听到了赵成江回国的消息，陆依利打来电话说，有人组织了同学聚会，问她要不要去，林沫沫说没兴趣。
　　陆依利笑了一声，＂赵成江也要去的耶，你确定你不会后悔？那你和于哲浩吵着闹着要离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等着他回国的时候你还是孑然一身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离婚只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就更应该去，这样才能证明你确实是为了自己。＂
　　林沫沫哈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证明，不去。＂
　　语气看似坚定，可真的等到同学会那天，林沫沫却还是很没骨气的跟着陆依利跑了去。
　　说是什么同学会，其实还不就是一场攀比会，女的炫耀自己嫁了个多有钱对自己多好的老公，男同胞就炫耀自己的车子房子票子。
　　林沫沫真的觉得无聊透顶，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来参加了这个所谓的同学会呢？
　　林沫沫瞄了一眼以赵成江为中心的那个圈子。
　　海龟精英，上市公司，无论怎么看都是志得意满，再看看自己，一副已婚妇女深闺幽怨的表情，连林沫沫都懒得去看自己，怎么还敢指望着别人去看。
　　众人狂欢到深夜，林沫沫的情绪却比刚才来的时候还要低落。
　　她没打算去找赵成江再续前缘，他也没有来找自己。
　　回到家，林沫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差点哭闭了气。
　　没想到又过了几天，她却意外收到了赵成江的邀请。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仿佛一场耐力的比拼。
　　最后还是赵成江先开了口，＂沫沫，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林沫沫才不会傻到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呈现在他的眼前。
　　赵成江似乎有些失望。
　　林沫沫问他，＂你呢？＂
　　他说，＂很不好，这两年我一直很想你。＂
　　林沫沫的表情几近嘲讽，＂赵成江，当初明明是你提出的分手，你现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很后悔。＂赵成江说，＂我十分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
　　＂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可是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闹着要离婚？＂
　　＂你听谁说的？＂林沫沫瞪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要离婚的？＂
　　赵成江仿佛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这么说是真的？＂
　　＂你放屁。＂林沫沫怒了，刚刚她还在说自己过得很好，没想到下一刻就被赵成江给拆穿，她的脸色有些难堪。
　　＂我没有别的意思。＂赵成江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这次回国完全是为了你，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和我在一起吗？＂
　　开什么国际玩笑，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林沫沫凭什么就不能做一回好马，她才不要吃什么回头草。
　　见她不说话，赵成江趁机握住她的手，＂沫沫，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沫沫哼了一声，＂赵成江，你少自以为是了，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要答应你，我告诉你，就算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我都不会再和你一起。＂
　　林沫沫仿佛又回到了和赵成江刚分手的那段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一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模样。
　　她也没有再去找过于哲浩，两人明明是夫妻，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赵成江回英国的前一天，她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却在饭店里碰见了于哲浩，他把她拖进车里扔到后座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偷偷来见他？你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他在一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林沫沫笑了笑，＂我没有偷偷见他，我是正大光明的来见他的，你要弄死他你去好了，我没有意见，不过请记得顺便把我也给弄死。＂
　　＂林沫沫。＂于哲浩像是携着滔天的怒火，他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林沫沫痛苦的闭上眼睛，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说，＂你掐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就掐死我，要不就和我离婚，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于哲浩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他想起许久以前的那个晚上，林沫沫在半梦半醒间的低低呓语，＂赵成江，我爱你。＂
　　原来他对她再好，都抵不过赵成江留在她心中的美好。
　　林沫沫的心里没有他，就算他一辈子都不回家，她也不会介意，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还妄图利用别的女人来刺激她。
　　良久，于哲浩终于放开了她，仿佛筋疲力尽，他说，＂林沫沫，我成全你。＂
　　两人从民政局走出来，林沫沫怀揣着两本红色的证书，居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开心。
　　于哲浩把车开过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沫沫摇摇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于哲浩说，＂这是最后一次。＂
　　林沫沫上了车。
　　一路静默无言，临到家了，林沫沫才说了句，＂谢谢你。＂
　　于哲浩苦笑了一下，谁叫我他妈这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