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路随人茫茫

14、两生花之聂拉

　　聂拉回到家，厨房里妈妈正在炒菜，她四处看了看，＂聂西怎么还没回来？＂
　　＂她说今天有同学过生日，晚上会迟一点回来。＂
　　聂拉走进房间里把书包放下，拿出今天老师发的试卷开始对着一道几何题冥思苦想，数理化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弱项，而聂西正好和她相反，语文英语才是她的弱项。
　　聂拉的试卷做到一半，妈妈就进来叫她出去吃饭。
　　聂天杨看她在饭桌上还皱着眉头，于是问她，＂你怎么了？＂
　　聂拉摇摇头，＂没事，有道题太难，想了半天都没有解出来。＂
　　妈妈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碗里，＂没关系，晚上聂西回来让她给你讲一讲，平时她有不会的你也给她说一下。＂
　　＂嗯。＂
　　聂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聂拉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聂西将她拉起来，＂聂拉，先别睡，告诉你个好消息。＂
　　聂拉问，＂什么好消息？＂
　　聂西顿了一下，＂今天有人向我表白了。＂
　　聂拉重新躺回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留在被子外面，聂西被表白她早已司空见惯，能让她如此激动的，聂拉想了一下，＂难道是你们班的陆励？＂她经常听聂西提起他的名字，除了他，聂拉想不出来还有谁的表白能让聂大小姐这么激动。
　　聂西笑了笑，吧唧一口亲在聂拉脸上，＂你猜得可真准。＂
　　聂拉沉默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她，＂如果你的学习不会被影响到，另外我以后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能耐心地给我讲解直到我懂为止，我就答应替你保密。＂
　　＂没问题，你真可爱。＂聂西笑了笑。
　　聂拉让她赶紧去洗澡，要是被妈妈发现她偷偷喝了酒一定不会轻饶她。
　　聂西捏捏她的脸，哼着歌进了浴室。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班主任苏燕把聂拉单独叫到了办公室，＂下个月市里有场演讲比赛，我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争取到时候拿个好成绩。＂
　　聂拉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好友张荷一直等在办公室外面，见聂拉出来赶紧拉着她往操场上走去，＂快快快，我们看他们打球去。＂
　　聂拉无心看球，心里一直想着演讲比赛的事情，就连在操场上和聂西擦肩而过都没有注意，还是聂西先看到了她，＂聂拉，你怎么在这里？＂
　　她指了指张荷，＂陪她一起来的，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吧，昨天有段路上路灯没亮，害得我提心吊胆了一路。＂
　　聂西笑了笑，＂胆小鬼，那你放了学在校门口等着我。＂
　　三人在球场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聂西指了指远处球场上的一个人影给聂拉看，＂那个就是陆励。＂
　　聂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晚上两人一起骑车回家，聂拉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们，聂西回头看了一眼，＂哪里有人？＂很快又安慰她，＂没事的，这是在大马路上，有人他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聂拉把目光收回来，过了一会儿问聂西，＂今年暑假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去夏令营。＂
　　＂夏令营你不是年年都去？＂
　　＂你不是也年年都去学舞蹈？＂
　　＂这又不一样。＂
　　聂西问她，＂有什么不一样？我喜欢夏令营，你喜欢舞蹈，所以都一样。＂
　　聂拉看着她，完全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闭上嘴巴。

　　市里安排的演讲比赛是在月末，正好那天学校放假，聂拉早早地就起了床，聂西在枕头上偏着脑袋看向她，＂加油。＂
　　聂拉把头发仔细扎好，＂等我的好消息。＂
　　聂西闭上眼睛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时，聂拉已经参加完比赛回来，正在把那本印着一等奖的证书放进一个专门的收纳箱里。
　　聂西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晚上我们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就我们两个？＂
　　聂西笑咪咪地看着她，＂当然不是，不过不准告诉妈妈。＂
　　聂拉瞪着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我真是服了你。＂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聂西找了个借口把聂拉从家里拖了出去。
　　两人去了市中心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公园里有一片湖泊，岸边垂柳依依，聂拉独自坐在一张木椅上，不远处聂西和陆励坐在一起，两个人隔着一点微小的距离。
　　从聂拉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们的侧脸。
　　聂拉把目光转向湖面，水下是成片红鲤，聂拉甩了一把鱼饵下去，很快被鱼群抢夺的一干二净。
　　从公园里走出来已经快要天黑，聂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她们迟一点回去，三个人又去找地方吃东西。
　　吃完东西聂西还不肯回去，于是又去看电影，她和聂西分别抱了一桶爆米花和可乐坐在座位上，整个电影院里都能听到她们咬爆米花的声音。
　　电影放到一半，聂西起身去了厕所，聂拉再一次偏过头去，陆励朝她微微一笑，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极了一双黑色的宝石。
　　最后走出电影院，整部影片里，聂拉只记住了杰克船长的一句话，现在朝那地平线出发。
　　聂拉觉得她之所以能记得这句话，是因为她看过一本法国水手写的书，里面有一段话，因为地平线一直在那，你想到达那儿，但你永远到达不了，就是那样，遥不可及难以放弃。

　　期末考试过后，聂西一拿到成绩单就去了夏令营，聂拉和妈妈一起去了一趟乡下外婆家，回来之后还是像往年一样，上午练舞蹈，下午补习数学，晚上再去拉小提琴。
　　临近开学前几天，聂西才从外地跑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大圈，和聂拉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聂天杨笑着看向聂西，你要是一直这个肤色，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把你看成聂拉这个问题。
　　聂西坐过去挨着聂天杨，＂这话可真叫我伤心。＂
　　他笑着拧了拧聂西的耳朵，＂聂拉都不伤心，你伤什么心？＂
　　聂西朝他吐了吐舌头，跑回房间里。

　　高三上学期，繁重的学业压得这些高考学子们喘不过气，周天王的歌开始风靡整个校园，成为学校广播站每天下午的必备歌曲。
　　聂拉对此不感兴趣，聂西却花了将近一个月的零花钱去买了一张他的专辑，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学唱，害得聂拉不得不忍受她的魔音荼毒，她盘腿坐在床上抗议，＂聂西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扰民？＂
　　聂西摘下耳机压低声音，＂我这首歌要在校园播音的时候唱给陆励听。＂
　　＂可是你的歌声真的不怎么样，并且十句里有三句你都会跑调。＂
　　＂那要不你来唱？＂聂西认真地看着聂拉，虽然她不喜欢唱歌，但是聂西听她唱过一次，比她唱的好听。
　　＂不要。＂
　　＂拜托了。＂聂西双手合十。
　　＂他会听不出你的声音？＂
　　聂西摇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两个除了性格喜好不一样之外，其它的东西接近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所以他不会知道的。＂
　　＂好吧。＂聂拉提了个要求，＂我要唱别的歌。＂
　　聂西思考片刻，答应了她。
　　星期四的下午，聂西去聂拉的教室里找到她，两人一起去了播音室，聂拉站在话筒前面，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她没有焰火绚丽，也不像鸟儿会迁徙，不过是放飞的风筝，怕你心痛才自由，记忆的线索在你手中，如果你能让她降落，天空如自由无尽头，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就让她能漂流在你心中。
　　这世间繁华太多，人影交错擦肩而过，她走过惟独她走过，让你停下了脚步，沉默两颗心不再沉默，如果你能让她降落，天空如自由无尽头，可知那颗心在风中太落寞，就让她停留在你怀中。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至少让她降落在你怀中。
　　晚上回去以后，聂西告诉聂拉，陆励并没有听出那是她的声音，聂拉正在做一道数学题，英文单词中的几个字母放在这里让她头痛无比，她看了一眼聂西，＂要是高考的时候没有数学该多好。＂
　　聂西把头发放下来散在肩后，＂我都可以把语文英语成绩提上去，相信你也可以。＂
　　＂我一直在努力可是收获甚微。＂聂拉问她，＂你大学想去哪里？＂
　　＂陆励想去上海，我会和他一起。＂她看着聂拉，＂你呢？＂
　　聂拉想了想，＂应该不会去别的城市，就留在这里。＂
　　聂西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几年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多好？＂
　　聂拉说，＂我不想离家太远，这样方便经常回来。＂
　　聂西耸耸肩，＂真搞不懂你。＂
　　其实聂拉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张荷说她比以前沉默了一点，聂拉解释，＂我只是想心无旁骛的学习。＂
　　张荷说，＂学习是件枯燥沉闷的事，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心情。＂
　　＂所以呢？＂聂拉问她。
　　张荷笑嘻嘻，＂所以，所以今天下午不上课，我们要出去happy。＂
　　十多个人坐在KTV的包间里，张荷说是隔壁班的周歌尧生日，聂拉和他并不熟悉，所以直到有人把一块白色奶油甩到她的脸上，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聂拉低头去找纸巾，却不小心撞到一个背影，她连忙说对不起。
　　周歌尧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扯过纸巾将她脸上的奶油擦干净。
　　旁边立刻有人开始起哄，＂周歌尧你什么意思？＂
　　周歌尧把擦过奶油的纸巾随手朝那人扔过去，＂找打是不是？＂
　　聂拉朝他笑笑，挨着张荷坐下，像是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话，反倒是周歌尧，颇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第二天晚上聂拉一个人回家，路过转角的时候她停了一下，不到十秒就看见坐在山地车上朝她这个方向疾驰而来的周歌尧，聂拉疑惑的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歌尧从车上跳下来，一脸坦荡的看着她，＂我跟在你后面快一年了，你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原来那些不是她的错觉，聂拉无语，＂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周歌尧笑了笑，＂我喜欢你呀。＂
　　聂拉顿了一下，说了声＂谢谢＂。转身骑着自行车很快消失在周歌尧的视线之外，留下他独自凌乱在寒冷的夜色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不过周歌尧并没有因此泄气，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晚上跟在聂拉身后送她回家，看她进了小区才将车子掉头往相反的方向骑去。
　　聂西在高三下学期才无意间发现这件事情，她把聂拉堵在洗手间里，＂你和周歌尧是怎么回事？＂
　　聂拉笑笑，＂他非要每天跟在我后面，我也没有办法。＂
　　＂他喜欢你？＂
　　＂嗯。＂
　　＂你喜欢他吗？＂
　　聂拉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因为你不喜欢他呀？＂
　　＂可我也没让他喜欢我呀？＂
　　聂西被她强大的逻辑给绕晕了，＂算了，你是语文天才，我讲不过你。＂
　　聂拉把头发吹干躺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转眼就是六月里，考试完不久就是填写志愿，之后的时间聂西白天几乎都不会待在家里，聂拉则在征得聂天杨的同意与赞助之后一个人去了外地，不料刚下火车就碰见朝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周歌尧。
　　聂拉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周歌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回了她一句谢谢，＂我这是担心你遇到人贩子。＂
　　＂我看你才是人贩子。＂
　　周歌尧不说话，拉过聂拉脚边的行李箱径直往前面走去。
　　一路上的多半时间里，不管周歌尧怎么逗聂拉，她都对他爱理不理，他想把两人的名字写进荷花灯，聂拉不同意，他要买把同心锁挂到大榕树上，聂拉还是不同意，他要买盏许愿灯来放，聂拉说，你要放可以，但是不能许下和我有关的事，周歌尧终于放弃。
　　晚上两人回到旅店，他问聂拉的志愿是不是填的S大，聂拉想了一下，＂周歌尧，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
　　周歌尧笑了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他说，＂你是不是喜欢陆励？有人告诉我双生子的喜好几乎一样，你姐姐喜欢陆励，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聂拉靠在房门上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我不喜欢他，其实如果可以，我倒宁愿我喜欢的人是他或者是你，可惜偏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