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路随人茫茫

13、两生花之聂西

　　从小到大，聂西最为苦恼的事就是经常被人叫错名字，就连她们的爸妈也不例外，老是把她当成聂拉，然后再把聂拉叫成聂西。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双生子，就算两人在性格上有很大的差异，但是光从外貌来看，几乎没有人能把她们分得清。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聂拉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好孩子，偶尔聂西不想上学的时候她就以聂拉的名义装病，再让聂拉顶替她的身份去学校里，只是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十八年来，聂西只成功让聂拉答应过三次，小学初中高中各一次，而且聂拉在第三次去顶替她之后严肃地告诫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聂西笑了笑，将来谁要是喜欢上聂拉，那他的人生一定会少掉许多乐趣。
　　＂聂西，你又在发什么呆？＂同桌段程承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拐了她一下，＂后面有人在看你。＂
　　＂谁看我？＂聂西回过神来，她昨晚给聂拉讲数学题一直讲到十二点，害她睡眠严重不足，早上起来眼睛下方多了两块浓重的阴影，聂西摇摇头，下次一定要让聂拉替她写上三篇作文才能弥补回她的这个损失。
　　段程承看她一眼，小声说道，＂是陆励。＂
　　聂西极快地回过头去，正好对上陆励投过来的目光。
　　段程承偏着脑袋想了一下，＂我怎么觉得陆励好像喜欢上了你？＂
　　聂西耸耸肩，下课的时候，陆励经过她座位上的时候停了一下，拿过她桌上的笔和纸，写下一行字，下个周末我生日，一起去爬山？
　　聂西把那张便签纸对折了一下，放进了书包的夹层里。
　　下午的体育课考试八百米，她们班和八班一起，排队的时候聂西和段程承聊天，她说，＂陆励生日的那天叫我和他一起去爬山。＂
　　段程承偏头看着她，＂真的吗？看来我猜得没错。对了，你不是也喜欢他吗？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聂西撇撇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段程承没好气地拧她一把，＂像我怎么了？我们是新时代的女性，要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

　　周末下午只有两节自习，晚上不用上课，早上出门的时候聂西告诉妈妈今晚她会迟点回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和陆励两个人坐在山顶的草地里，晚风徐徐，满天的繁星仿佛触手可及，半山腰里传来蛙声虫鸣，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两只萤火虫的光影。
　　聂西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陆励，问他，喜欢吗？
　　陆励把钢笔放进包里，伸出另一只手去牵住聂西，＂做我女朋友吧？＂
　　聂西难得脸红了一下，手心里面渐渐变得潮湿，微微有些发腻，半天才回了一个字，＂好。＂

　　＂聂西，你还要不要回家吃饭？＂下课铃声已经响了好几分钟，段程承用指尖点了点桌子，聂西这才把英语书放下，＂不了，我等下就在学校里吃，吃过饭要去看陆励打球。＂
　　段程承摇摇头，＂我鄙视你。＂
　　聂西问她，＂为什么？＂
　　段程承咳了一声，＂因为我作为一名合格的旁观者，真心觉得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看你语文课上专心听讲做笔记，英语课下一有空就背单词，就连你以前最讨厌的文言文，现在就算是背诵全文，你也能还算顺利地把它全部背下来，而我认为你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为了陆励，于是我不得不感叹一句，爱情真有魔力，顺便鄙视你。＂
　　＂你也可以。＂
　　＂不可以，陆励都变成你的了，这让我很伤心。＂
　　两人起身朝教室外面走去，陆励正在在球场上做热身运动，今天这场是他们和九中的友谊赛，聂西拎着一袋饮料走过去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所有人都开始在那边起哄，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在这么多人面前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和陆励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赶紧走开了。
　　陆励活动着四肢一边朝她背影方向看过去，周歌尧从后方绕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今天这场球我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你。＂
　　＂我还用得着你让？＂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等会儿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去你的。＂
　　周歌尧笑了笑，把篮球扔向旁边的队友，＂有件事我就不明白了，以前我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过对聂西没感觉，怎么现在又喜欢上她了？＂
　　＂你有意见？＂
　　＂不敢，好奇行不行？＂
　　陆励扫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来问我这个问题，那你先告诉我你暗恋了一年多的那个人是谁？＂
　　＂反正不是聂西。＂
　　＂你这不是废话么？＂
　　＂我乐意。＂
　　＂我不乐意。＂
　　＂你不乐意也没办法，走打球去。＂

　　晚上陆励和聂西一起回家，聂拉跟在他们后面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聂西不时地会回头看看，陆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妹妹和你真像。＂
　　＂哪里像？＂聂西看他一眼。
　　陆励笑了笑，＂你们两个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是你们站在一起不动不笑不说话，我一定分不清你们谁是谁？＂
　　聂西咯咯笑出了声，＂就连我爸妈都分不清，更别说你。＂
　　陆励说，＂不过幸亏你们除了模样，其它哪里都不像。＂他没有和聂拉接触过，对她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听别人或聂西说起，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
　　聂西偏头躲过花坛里茂盛的树枝，＂对呀，要不然你也许还会头痛，要是我和聂拉都喜欢上了你，你到底该选择哪一个才好。＂
　　陆励扬了扬眉头，＂那聂拉她有喜欢的人吗？＂
　　聂西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事情，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另外就算她真的有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像我一样早恋，聂拉是个好孩子。＂
　　二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到家，聂西在小区门口停下等聂拉，陆励将车头掉回去，只能看到聂拉模糊的身影，他朝聂西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晚自习的第一节课，教室里乱哄哄的响成一片，班主任老代在讲台上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都给我安静，我刚才说了，元旦那天晚上的表演市里的领导也会过来观看，所以学校对这次晚会特别重视，虽然我们高三的学习任务很紧，但校领导要求我们每个班都必须报上一个节目。＂
　　老代指了指段程承，＂你是班长，现在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记得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把节目名字报给我，好了，你们继续自习。＂
　　段程承的表情看上去很想立刻去死，她不停地用头撞在聂西的胳膊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五班的这群学生虽然个个是学霸，但也有人多才多艺，可他们却不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什么元旦晚会上。
　　聂西把她推开，＂段程承同志，现在想办法解决才是正事，实在不行你就去跳脱衣舞？＂
　　＂你去还差不多，对了。＂段程承眼前一亮，＂要不你去唱歌好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在播音室里唱过吗？一定可以。＂
　　聂西赶紧摇头，＂不行，那次我是超常发挥，再说旁边没人我才唱得出来，站在舞台上底下有那么多人我会紧张的。＂
　　＂笑话，你还会紧张？你以前主持过那么多次节目怎么没见你紧张？＂
　　＂我真的会紧张。＂
　　＂我才不信。＂
　　第二天下午，段程承报给老代的节目就是聂西去唱歌，气得聂西表示要和她绝交。
　　陆励安慰她，＂没事的，你上次就唱的很好。＂
　　于是聂西只能在元旦晚会的时候硬着头皮站了上去，她挑的是一首英文歌曲。
　　谢幕之后走下舞台，段程承把还穿着白色小礼服的聂西拉到一边，＂你还说你不会唱，唱的这么好听，聂西，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聂西顿了一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她朝琴房的方向跑过去，经过花坛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到一个角落里，聂西刚要叫出声，就被一个湿热的东西堵住了嘴唇。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陆励，想把他推开，陆励却将她抱得更紧，让她无法挣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陆励才终于放开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聂西，我爱你。＂
　　聂西拽着礼服裙摆四处看了看，表情有些惊魂未定，＂我先去换一下衣服。＂
　　＂好。＂陆励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在她脸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我去那边等你。＂
　　聂西换好衣服回来挨着陆励坐下，一旁的段程承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刚才你在台上唱歌的时候，陆励看着你的眼神那叫一个炽热，炽热的我都不敢直视。＂
　　聂西慢慢把手从陆励手中抽出来，＂你确定你没看错？＂
　　＂当然，要是不信你再去问问别人。＂段程承朝她身后示意，赵明月默默把手举起来，＂没错，我也看见了。＂
　　聂西笑了笑，舞台上聂拉正在演奏小提琴，看上去十分恬静。

　　天气越来越炎热，意味着离高考也越来越近，前段时间聂西问聂拉要报考哪里，她说不想去外地，就留在离家近的学校。
　　吃午饭的时候她和陆励讨论起这个问题，＂长这么大我还没和聂拉分开过，现在光想象一下都有点不适应。＂
　　陆励说，＂那你也留下好了。＂
　　＂我才不要。＂聂西冲他做了个鬼脸，＂我要和你一起，免得你被别人拐跑了。＂
　　陆励抬手想去捏她的脸颊，想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你放心，绝对不会。＂
　　聂西歪着脑袋看向他，＂你和周歌尧认识多久了？＂
　　＂快七八年了，怎么了？＂
　　聂西哦了一声，＂没事，就是前段时间我发现他晚上老是跟在聂拉后面送她回家，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陆励把筷子放下，＂他喜欢的人是聂拉？＂
　　＂对啊。＂
　　＂那聂拉呢？＂
　　＂她说对他没感觉。＂
　　陆励笑了笑，＂周歌尧喜欢的人怎么会是聂拉？＂
　　聂西不满地拍了他一下，＂陆励你什么意思？＂
　　陆励挑了挑眉，＂我的意思就是他很有眼光。＂
　　聂西喝下一口水，＂这还差不多。＂
　　不久之后就是高考，聂拉填的志愿是S大，离家只有一个半小时车程，聂西和陆励一起填了上海的一所高校，没过几天，聂拉就独自去了外地。
　　一直到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聂拉才从外地回来，和她一起的还有周歌尧。
　　聂西问她和周歌尧什么关系，聂拉沉默不语，她又让陆励去问周歌尧，他的回答和聂拉一样，也是沉默不语。
　　聂西觉得非常奇怪，但她知道聂拉的脾气，她要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告诉你。
　　陆励笑着摸摸她头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如果她真的和周歌尧在一起了，你更加不用担心。＂
　　＂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
　　＂好吧，我勉强相信你。＂
　　两人十指相扣坐在湖边的长椅里，旁边有人捡了一块石片朝湖里扔过去，一连打出好几个漂亮的水花。
　　聂西歪着脑袋靠在陆励肩上，陆励偏过头去看她，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是会想起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天，上课铃响了两分钟之后，聂西才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里，身上穿着白色T恤和棉布裙，胸前是一只黄色的小熊□□。
　　老代问她为什么迟到，聂西咬了咬嘴唇，小声的说道，＂我妹妹生病了，我去替她交请假条去了。＂
　　老代点头让她进来，她四处看了一下，坐到陆励斜对面的位置上，只要他偏过头去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小巧的耳垂在阳光下薄的近乎透明，马尾下方有一些碎发被风吹得扬起，于是他就在那一刻鬼使神差的爱上了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