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瞎》黃帽紙

3、感情償還

　　【裝瞎】第3章
　　相隔十年，回憶與眼前人交疊，他比十年前，驟眼看是少了那份陰沉…
　　「荊沚，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然而他一開口，卻是一個劣質的玩笑。

　　「荊沚，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10年前，在那個第一次與洪澤聲對上眼的放學後，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與他的名字有點違和，聲線不大，卻透露著滿滿自信…
　　不知怎地，當初在看見他的樣子，那帶點神經質的模樣，我還以為，這個人跟自己蠻像的…
　　然而，眼睛所見和耳朵所聽，我要相信哪一方？那時我還年輕，不知道世上有些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可以極度自信，同時終極自卑，我的眼睛和耳朵，兩者皆沒出錯。
　　但19歲的我，相信耳朵，並憑他的聲線，認定他是個肯定自己、相信自己的人…
　　這樣的人，接近我，對彼此也沒好處…
　　思及此，當初匆匆一瞥而對他衍生的丁點興趣和好奇，也就煙消雲散了…
　　「荊沚，可以嗎？」
　　我沒答話，逕自離開。
　　洪澤聲一愣，似乎沒想過我的態度冷峻如此。
　　我背著他一笑，相同的方法試過在數個想接近我、對我好奇的同學身上，同樣湊效…
　　只是我沒過，洪澤聲是個例外。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走，後面的人一直跟著。
　　快到家門，我終於忍無可忍，回頭冷問：「你到底想怎樣？」
　　「你還沒回答我！」他堅定說。
　　「甚麼？」我不明所以。
　　「你還未回答我，可不可以叫你荊沚？」
　　我一怔，終於再次仔細打量眼前這人，他認真的神情足以說服你，他跟你走了這半小時的路程，就只是為了問你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
　　「可以嗎？」
　　「隨…隨便你！」我不禁惱羞成怒…
　　然而，下一刻，他卻再次綻放他跨欄後的那個笑容——明明高興，卻有點不確定，眼眸下的黑眼圈，襯托他深不見底的眼神，令人更覺詭異。
　　「你明明在笑，為甚麼卻不像真正的快樂。」
　　這一次，輪到他大愕，我倆之間沉默了很久。
　　直至，他深深吸口氣，大聲說：「請跟我做朋友！」
　　「不，我不需要朋友！」
　　「但我不會放棄的！」
　　「與我無關。」
　　我說著，回到家，關上大門。

　　後來，我跟他，不止朋友以後，我問他當初那奇怪的執著從何而來？
　　「你是第一個看透我笑容的人，單憑這一點，我就不會放手。」
　　那時我聽著不免感動，誰知道，一年後，那句「不會放手」就像笑話。

　　而，十年後的今天，我再次聽到這句話。
　　「荊沚，無論你願不願意，這次我再也不會放手。」
　　如今聽來，倒像詛咒。
　　「我說你呀，再天真也該有個限度，都八年了，就算當初我有多不願離開你，這些年甚麼都沖淡了，更別說我和雇主…我和綻司都相處這麼久了…」
　　「那是，他不是遵照合約，把你還給我了嗎？」同樣堅定的眼神，以前我欣賞的執著，現今卻只當是偏執。
　　「甚麼還不還？我跟綻司結束了，不代表要和你一起…」
　　「那是我一直在等著你！你以為今天碰到我是偶爾嗎？不，我等了這八年很久了，就一直等你回來，就等你現在不原諒我，我可以繼續等，然後，一樣一樣的，償還我欠你的東西…」
　　我揉著額角，希望能舒緩不知因中暑還是因洪澤聲帶來的頭痛，我又不是物件，他憑甚麼覺得我在被拋棄的即日，就能欣然接受分開了八年的，陌生的熟悉人？
　　「荊沚，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會用行動證明一切，我先還你這一樣…」
　　洪澤聲說著，轉身拿了一個大皮箱出來。
　　我皺眉，還未搞清這是甚麼時，他逕自打開皮箱，那濃烈的銅臭味，令我一愣。
　　「我先還你，這三百萬。」我一呆，苦澀的回憶湧上喉頭，令我啞然，說不上話來。
　　洪澤聲，當初就是為了三百萬，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