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倾城》杨小墨迹

3、CHAPTER 3

　　这里是三楼，窗户全部锁死，她没有钥匙。玻璃钢化，难以破窗——即使破了窗户，跳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任何一个往下的楼梯口都守着黑衣打扮的保镖，她除非能把他们都毒晕，不然休想逃脱。
　　凌然走后，方芷惜一个人把三楼摸了个透，最后得出的结论无力又绝望：她插翅难飞。
　　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她住在陈设华丽的三楼，只能徒劳远望窗外的阳光。
　　整个上午，唯一和她说过话的，是一个40多岁的保姆，岚姨。
　　“小姐该吃早饭了。”
　　“小姐该吃午饭了。”
　　“小姐，我给您添水。”
　　岚姨长得慈眉善目，却从表情到声音都毫无波澜起伏。
　　方芷惜不愿吃喝，她也不劝，只会在下一顿送来之时，撤走上一顿分毫未动的食物。

　　“岚姨，”终于在保姆送来晚饭的时候，方芷惜抱住了她的胳膊，“我知道你也没办法帮我，您就告诉我，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岚姨有些紧张的甩开她的手：“你是二少爷要的人，大少爷交代了谁也不许碰你。”
　　方芷惜忙追着问：“谁是大少爷——谁是二少爷——”
　　岚姨躲闪着她的目光，急急忙忙收拾盘子要走。方芷惜怕她走了便再也不理自己，对着她的背影喊：“住对面房间那个人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
　　岚姨身形一顿：“是大少爷。”

　　“你什么时候回来？”凌然在办公室，终于联系上了失踪超过48小时的凌煦。
　　“明天早上7点能到你家。”凌煦此刻正坐在樟宜机场的VIP候机厅，长手正搂着最近最炙手可热的新人女演员。
　　“快点回来。”
　　“哥，”凌煦捏了捏女演员的肩头，邪邪一笑，“昨天给你送去的那个女的，味道怎么样？”
　　凌然哼了一声，沉声道：“这个问题你自己去解决，我不想跟警察起正面冲突。”
　　“哪里会正面冲突？她老爹方卓充其量算是个天天爱管闲事的走狗，手里一点实权都没。近不了方卓的身，拿他女儿开刀，也让他吃吃教训收敛收敛是不是？”
　　“凌煦。”凌然仿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娇俏的咯咯笑声，不仅皱了皱眉，“要算账就直接找方卓，把他女儿绑过来理亏的是我们。”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了？”凌煦的手摸索着女人纤细的腰肢，“你要是不忍心下手，那就等我回来。先不说了，哥。”

　　凌然挂了电话，沈秘书推门进来。“凌总，庄小姐来了。”
　　还没待他说话，庄琳的声音就传了来：“凌哥哥，你怎么一天没有理人家啦？”
　　沈秘书见此情况，识趣地后退出去，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么晚，怎么跑来了？”凌然对庄琳的态度是他人少见的闻言软语。庄琳和凌家兄弟一起长大，骄横聪明，虽然没有血缘，倒比凌煦更像他的血亲。
　　“人家今晚想去你那里睡！”庄琳笑着按摩他的肩膀，“我想吃岚姨做的早餐了！”
　　没想到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凌然这次却犯了难。长长的眉毛凝在一起，“这次可能不行。”他说，“家里有人了。”
　　庄琳的手力度加重，痛得凌然嘶嘶叫，她嘟起嘴：“男的女的？”
　　凌然淡淡一笑：“男女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庄琳愤而停手，这么多年了，凌然都把她当小孩子，对自己的感情视而不见，“难道你交女朋友了？”
　　“没有。”凌然断然否定，“确实有人在，而且比较麻烦，过几天把人送走了你再来。”
　　听到“麻烦”这两个字，庄琳显然松了一口气。她勾勾粉色的唇：“那好呀，凌哥哥你送我回家吧！”

　　凌然被庄琳折腾到直到凌晨才回到家。这丫头太能闹，再不嫁出去真能把他们凌氏五虎都折磨残废。
　　“大哥。”别墅的保镖恭恭敬敬的给他问好，凌然点头过去，穿过一楼厅堂，见季晟匆匆忙忙向自己走来。
　　这么晚，他怎么还在这里？
　　“老大。”季晟脸色有些沉，“岚姨打你电话不接，刚给我打电话。说那个方小姐可能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闹着要去医院。”
　　岚姨做菜一向干净卫生，食材又都是供应的最优货源，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凌然的脸也沉了下来，“她现在在哪？”
　　“在房间，我安排了医师过来，她吵得更凶，就配了镇定剂”
　　凌然走进方芷惜的房间时，她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医师正在给她的吊瓶换药。
　　“她怎么回事？”凌然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窗前，方芷惜的脸青灰一片，看起来很是虚弱，明明早上出门前还是好好的。
　　“急性胃炎，应该是长时间饥饿和段时间暴饮暴食。”医师给出结论，“不过方小姐十分不配合，不愿意说出自己吃了什么，不能确认会不会是食物中毒。”
　　岚姨哆哆嗦嗦站在一边，这才低声开口：“方小姐早餐午餐都没有吃，晚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的。”
　　凌然微眯起眼，再次细细打量起了方芷惜。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像是做了一个很远的梦。
　　梦里她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外间客厅，父母的争吵声伴着杯盘摔碎的声音，听在10岁的方芷惜耳里格外凄厉。
　　“你要当英雄，可以！女儿呢？你有没有想过女儿，有没有想过我！”
　　“你明明知道我在外面得罪的是些什么人，怎么还让女儿一个人上学放学？！”
　　“我几个月只有那么一天没有接她放学，偏偏一天就能撞见混混！你觉得这是巧合？我可能无时无刻守在女儿身边嘛？你但凡为我们母女想一想，但凡少一点你的英雄梦，女儿就不会有危险！”
　　方芷惜头埋下去，胳膊上的伤口似乎随着她愈发快速的心跳一起在跳动，疼痛感蔓延了整条手臂，逼得她醒来。
　　醒来时是凌晨时分，静谧的夜里伴着窗外月光肉眼可以勾勒出房间里的形状。
　　方芷惜失神张望，她还是在这里，他们没有送她去医院。
　　而且，她好不容易让自己生了病，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很舒服，除了有点饿。
　　恍惚中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她翻了个身，差点尖叫起来——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借着月光，她认出来，那是所谓的“大少爷”。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凌然一向睡眠很浅，方芷惜的动作惹得他半醒。“别动。”他闭着眼准确的抓住了方芷惜的小臂，鼻息粗重，声音含糊，“睡。”
　　方芷惜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仔细观察着他：衬衫西裤，穿戴整齐，只是躺在她的被子上方。而她在被子下面。看起来他只是躺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妥的动作。
　　可是他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凌然喉结微动，方芷惜点滴打完以后他累得走不动，就合衣躺了下来。穿着衬衫西裤睡觉本就不舒服，一旦半醒难再入睡，于是也翻了个身，张开眼，刚好对上方芷惜那双惊恐睁大的眸子。
　　她的小臂还被自己握着。
　　凌然笑：“你怕我？”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借着倦意倒是多了一份柔情。
　　方芷惜慌忙摇头，又连连点头。
　　她当然怕他。他的眼，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现在整个人躺在全身无力的她身边，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她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在怕他。
　　“你怕我什么？”凌然的手指懒懒地磨蹭着她的手臂，那里凉凉的倒是很舒服，“怕我杀了你？还是怕我碰你？”
　　方芷惜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迅速的起了鸡皮疙瘩，对于他那不清不楚的询问并不太注意，“我怕死。”她实话实说，“我怕——”
　　凌然接下来的动作却打断了她的话头。方芷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正在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方芷惜甚至能依稀辨认出他精壮的胸膛。就在方芷惜快要学着电视剧女主角惊叫着喊出“非礼”之际，凌然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半敞着上衣，以胳膊为支点，向方芷惜挪去。鼻尖对鼻尖，鼻息混鼻息。
　　被子下的方芷惜觉得脊背发凉，又觉得燥热。
　　“你怕死，又故意把自己整出胃炎来，恩？”凌然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是一片森然。看的方芷惜头皮发麻。
　　“不要在我面前玩小聪明。”凌然脸上笑意愈发明显也愈发冷酷，“我说过不想碰你，但是如果你一次次耍小聪明又装可怜，可能会让我改变想法。”
　　在明白人面前自作聪明 ，就是当了跳梁小丑还自取灭亡。
　　方芷惜合眼。她听见凌然掀开了被子，完全躺了进来。方芷惜僵硬地平躺着，生怕转个身就碰到了他。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闭着眼，竟然还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