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木命杜杜

27、秋风清

　　我的命好是招娣说的，我的命不好也是招娣说的。
　　其实现在看来，也无所谓好坏，像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上多的去了。在别人的眼里无关紧要到不过是一片即将要飘落的秋叶而已，顶多只是一声叹息。

　　让你上清江大学，让你来这个城市是我此生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我还是太天真了，还是对命运抱着一丝希望。”
　　母亲一边喂我吃饭，一边说着。她的大脑好像也开始不够使唤了，也不像先前总是流眼泪，她现在就像祥林嫂一样只是喜欢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我认真的吃她喂我的饭，也不撘她的腔，我知道她现在比我还需要安静，不然她又会歇斯底里的骂我：“我知道你恨我，你是故意这样作践你自己让我难受，对不对？”

　　“原来每个女人都有歇斯底里的一面，只要她开始变的无助。”我在日记里写到。

　　招娣，田周生说愿意一辈子照顾母亲。可是我却不愿意让他们为难，我了解招娣的脾气，我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能够相信人性。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一辈子好，我就高兴了。”我笑着望着她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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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和田周生说分手了。别劝我，也别安慰我。”她说完倒在了床上睡了。身上有很大的一股酒气。
　　那是二零零零年的春天，新年刚刚过去，新学期刚刚开始。
　　连续三天，她都很平静，平静的上课，吃饭，睡觉。不和任何人说话。
　　第二天我就去找田周生，那是下午放学，他夹着书本正在往他住的地方走。他已经争取到在学校实习的机会了，也就是说他留校可能已经是定局了。
　　他看见我，笑了一下，表情挺无奈。
　　他也许知道我来做什么。
　　“可以呀，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还是笑了笑。
　　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们就那样的走了一会儿。
　　我想着寒假带他们去我家，大家不分你我的场景历历在目，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竟是生疏了起来。
　　“是她要提出和我分手的，我问他为什么，她也不说。”他望着我苦笑了一下，表情仍然很无奈。
　　我现在终于知道，招娣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了。

　　“我做到了，我自由了，我不在自己禁锢自己了。”招娣说着，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小木我得谢谢你，这都是从你身上学的。”我记得那是她和田周生分手后的第四天，在LOVE酒吧。

　　“你知道吗？我早想和他分手了，可是每次看见他看我那幽怨的眼神，我就心软了，想想他对我还是可以的，然而心是软的，但是在感情上我就是不能忍受什么都我主动，是不是女孩追男孩就是这样的命运，其实我想做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你真以为我是男人婆吗？只是他驾驭不了我。”她头一仰，又一杯酒。

　　“这样的男孩子真不是我喜欢的，不过我觉得他挺适合你这样的性格的。”她笑着说道。
　　我翻了她一个白眼。
　　“你从前不是跟我说你不要什么爱情，你不是说你想和他长久吗？”
　　“我现在才知道，我比你还幼稚？”
　　她笑了，我也笑了。我呷了一口酒。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嗜酒了。
　　“你是心里有了“能驾驭你的人”了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吗？还是……”
　　“是的，我有自己钟情的人没错。但是和田周生分手是我深思熟虑的，本来我打算给他三天的时间，如果这三天他来找我，如果他敢大声的在楼下呼喊：“赵招娣，我爱你”或者给我送一束玫瑰上来，又或者是仅仅把我堵在哪个隐蔽的地方强吻一回，我就立马回心转意，可是他没有，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不把握。知道我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我想任性一回不然我怕我日后会后悔。

　　我记得刚刚过去的寒假，我邀请招娣，田周生，夏晓堂一起去家里做客。他们都早已向往我口中的这个美丽村庄了。我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该带大家去看看了，似乎我们都已经成了彼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新年前夕的每一天我们整天就消磨在温暖的阳光和大地之间。父亲带我们去景湾村的林场看百年柏树，去我家茶园教他们怎样采茶。我则带着他们去木兰镇，去市里转着玩。还带着他们去我曾经就读的学校。那时田周生还说让我写一篇文来记录我们之间的友谊。

　　“这样说来，你在寒假就已经开始有这个心了。”我说道。
　　她笑了笑。
　　“其实真正下定决心的还是你和高林的糖果爱情。”
　　我无语了。

　　大年三十，照例是农村的老规矩。暮色将近的时候，我把招娣，田周生，夏晓堂带到了高林的坟墓。点上蜡烛，我将《未了情》的手稿一张一张的烧了。
　　招娣蹲下，拥着我说：“难道一切都是真的，你写的都是真的。”我点点头。

　　“高林，我来看你了，这都是我的朋友。”我说到。
　　“他比我大两岁，现在要是活着恐怕和周生一般大，他还年轻的很呢？这都怪我，真的，怪我，招娣，你知道吗？是我不该在那个雪天让他来学校看我，那是因为我过生日，我想他。我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没想到，招娣……是我害了他。”我呜咽着说着。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也会过去的。”招娣拥着我说道。

　　“那天的雪真的下的很大，我非得要他晚自习前赶到，他把孩子们放了之后，就骑着我父亲的那辆破自行车想去镇上搭车，谁知雪大，路滑，他骑的又快，就在我们来时候经过的那个叫桐树湾的地方，车子带人一起翻进了山坳，当时有人看见漫天飞舞着五颜六色的糖纸，像漫天飞舞的彩蝶。你们知道吗？那一共是365张糖纸。
　　我从小爱吃糖，他总是把她姐姐寄给他的糖带给我，而他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那365张糖纸，每一张上都有他写给我的话，其实写的什么在那场雪溶化后早已看不清了。和他好后，我一直都说他欠我一封情书，所以他在来之前告诉我说他会送我一份特殊的礼物，是他在初中时候就写给我的情书，一共365封。
　　后来，他走了，我休学了，我就去了那个地方将那些糖纸寻回了一些。我怕他寂寞就拿着这些寻回的糖纸以及我们小时候一起收集的糖纸，每天都在上面写上一些我想给他说的话，来看他时就带给他。有段时间我自己都觉得不能活了。真的，不是母亲哀求我。
　　那时高林的母亲怨我，恨我，指责我，村子里的一些老人都说我是“扫把星”。连我自己都是那样认为的。我怕的连门都不敢出。我夜夜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坐在床上依着窗子看外面，月亮好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那时就会痴痴的认为，也许我能看见他的魂灵向我走来，不管他是什么我都不会害怕，真的，我从前最怕的就是老人嘴里讲的鬼魅事情，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怕了。”

　　“难怪你一直都不过生日。”招娣小声的嘀咕着。

　　“招娣，你说我是不是很幸福!他临走时还拉着我的手说他会找个人来爱我，爱我的那个人就是他。”
　　“你丫，真的很幸福。”
　　我看见一滴泪从招娣的眼角流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夏晓堂扶着我，田周生要搀着招娣。招娣却甩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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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就想你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夏晓堂。”招娣望着我。
　　我疑惑的望着她。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是爱还是不爱。”
　　“难道……”
　　“没有难道，我就要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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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曾经来过这儿吗？我是说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个傍晚，我问扶着我的夏晓堂。
　　“怎么很小的时候就梦见过我不成。”

　　我抽了一下鼻子。
　　自从认识夏晓堂以后，我总是会幻想他就是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男孩？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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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纯粹是朋友。”
　　“好，我就要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