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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秋风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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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如枯骨,细细白白,长空寂寥,似无任何遮拦。风的气息,光的色调,草丛中点缀的小花,一个声音留下的回想……”我静静在坐在操场上读着书,我本意是享受这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日子。但是最近不知怎的总是会有很重的失落感。几个周以来我的脑子里挥散不去的是从家返校前看见父母站在家门口送我的情形。那一刻我发现父母老了,母亲从前的丰韵也渐不复存在,父亲的矍铄也显得力不从心,那所从前一直觉得温馨无比的家在上次离开时看起来显的那么的单薄而孤独。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
“看什么呢?发什么呆呢?夏晓堂坐在了我的旁边
“吃过饭了?”
“吃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吃完,本来打算去打篮球的。”
“哦。”我一脸的抱歉望着他。
麦子色的脸庞,用他的的话说:这就是阳光。三七分的书生头,黝黑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薄的嘴唇,都说薄嘴唇的男生能说会道,这可真是一点不假。他的牙齿洁白,还有两颗小虎牙,说起话来总是眉飞色舞。
原来招娣喜欢这样的男生。可是招娣自从跟我说了那些话后,她反而不在跟我一起玩了。
“害得你不能做锻炼了。”
“没关系,和你聊天可比打篮球有意思多了。”说完他坐在了我旁边。
“听说招娣和田周生算了。”
我点了点头。
“这个丫头肯定是疯了,放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不要。”
“你认为你好吗?”
“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好气的说道。
“你说青春是不是非得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当然。我曾经的爱情就很轰烈。”他笑着说道。
“不过爱情越轰烈,收场越是潦草。很可怜的,可悲的,你看看我。”
“是因为我吗?”我坦诚的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
“不全是。”
“你知道为什么青春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吗?夏晓堂用狡黠的目光望着我。
我也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荷尔蒙分泌的太旺盛了,没办法不谈呀!”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他。
“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
“我哪有什么高见,这都是我的临床经验。我每晚都是想着我的肋骨睡觉的。”他眨巴着眼睛。
“流氓。”我没看他,看着天空操场上空的几只风筝喃喃的说着。
“女孩爱坏男孩。”他边说边碰碰我的肩。
“我们来试着谈恋爱怎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神——经——病,夏晓堂。“我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哎,没大没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的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良久,我问他。
“差不多了。”
“你应聘的事,着手了吗?”
“火热进行中。”
“你呢?最近都在干些什么?见不到你人。”
“我嘛,也忙着呢?”
“上一次在球馆遇见招娣了,说你现在夜以继日,怎么真想当作家了。”
“我哪有那么脱俗,不过是想挣稿费罢了。”
“作家写书也不过是谋生的手段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尚呀!”
“是呀,我从前对钱真是不怎么感冒,可是现在才发现钱真是个美好的东西,就像《阿拉丁的神灯》一样有用。”
夏晓堂哈哈大笑起来。
“说你单纯你就单纯,世俗起来也不失可爱。”
我笑着翻了他一眼。
世上就有这样的男子让你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都能快乐起来。
“你疯跑什么?”夏晓堂看着气喘吁吁跑到我们跟前的招娣说道。
“小木,你怎么在这儿呀!我找你找的呀!”说罢,抱着我呜咽起来了。
“怎么啦!”
“玉洁,玉洁喝安眠药自杀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一个踉跄。
玉洁的尸体已经直接被送往了殡仪馆,一切的善后都将在那里办。学校为了尽量减少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希望这栋女生公寓楼及她的朋友同学不要肆意的散播这件事,更是杜绝背后议论与评说。但是一周以后,木兰楼的女生们还是自发的在玉洁的宿舍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玉洁的一些同学及要好的朋友还有田周生,夏晓堂,云锦都来了。自从云锦搬出了这个校区,除了学校的大型活动,我几乎见不着她。她和从前还是一样,不过似乎成熟了许多,我们都是彼此将对方打量了一番。而招娣在和田周生分手后,这也是第一次见面。我看见招娣望了一眼田周生,田周生也望着她。虽然近在咫尺却也没说一句话。
“你看他就总是那副死德性,我分手分对了。”招娣凑到我耳朵说道。
我知道其实她还没把他放下。和田周生分手后的那段时间她很失落,也没理过夏晓堂。
我们的追悼词是普希金的一首诗:我曾经爱过你。现在我经常和招娣开玩笑说:“如果哪天我走了,你们也要为我念这首诗。”
“呸呸呸,你的追悼诗还没出世呢?你就好好等着吧!”她总是恶狠狠的说着,可是眼圈子会红一会儿。
大家一人燃了一根蜡烛,低沉的念着: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
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
我也不愿再让你难过悲伤
我曾默默无语的
毫无指望的爱着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的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这样的
爱你。
然后集体默哀三分钟。过后大家四散,有的走了,有的就在宿舍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都是那个挨千刀的负心汉,我看他这辈子好过不。”招娣红着眼睛说。
“我是听说玉洁怀了郭晨的孩子,而郭晨不承认,还当面侮辱了她。”一个留着齐耳发的女孩子说着,我知道这是玉洁最好的朋友。
“人和人可真的不一样,其实这样的事在校园里多的去了,是吧,招娣,有的人还不是安然无恙的过来了。”云锦悻悻的说道。
招娣翻了她一个白眼。
“哎,死了又如何,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要是我,我才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我现在的原则就是谁让我难受一分,我必还他十分。”
招娣望着云锦撇撇嘴说:“你就是嘴硬,我妈说的,女人就一个命,不信你就走着瞧,等你爱上一个人,爱的你离不开他,你就知道自己有多贱了,现在别逞强。
我看着她们斗嘴,觉得很无聊。
晚上躺在床上我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玉洁那晚在下火车前说的那句话:“人一旦爱过,可能这一辈子都离不开爱了,除非死。有那么一段真爱,真的,死都是值得的。”
“可是事实证明这并不值,并不值,玉洁——”我大叫着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什么值不值的,你在怪叫什么,你可别吓我。”
招娣缩在被子里。
“我害怕,招娣。”我也缩在被子里。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发现郭晨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点将他的庐山真面目揭开,不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吗?”招娣边说边钻进了我的被窝。
“是呀,可是我那时怎么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失魂落魄的从静心亭往回走,双手抱在胸前,我想着我把一个男孩子都气哭了,自己也真是残忍。经过政法大楼的拐弯处,看见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拉拉扯扯的不知为了什么事,因为那时他们刚好在路灯下,所以我有那么点影响的。那天,就是我和云锦去拍照的那天,夏晓堂也在的,我打饭回来在楼梯口第一次看见玉洁和他在一起,我就觉得眼熟。所以我让夏晓堂查他。可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自己都搞的一团糟,所以这事就忘了。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玉洁,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真的,招娣,你说这怪我吗?”
“哎,你怎么什么都爱往自己身上揽,这是命运的事情,老天的事情。你以为你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玉洁会怪我。今年开学她来借衣服撑子我看见她情绪就不很好,可我没有问,我想要是有人和她说说话,给她出出主意,也许会好些。我有时就是这样的,明明知道身边的人不高兴,却总想去逃避,如果是你一定会问的,对吧!”
“可是像你们这种人的心思,我可摸不透。陪我去上个厕所好吗?”她说道。
回来,看见隔壁半掩的房门,招娣急忙跑到宿舍,而我的眼前却浮现去年暑假我们日日见面时她那幸福天真的模样。
“人活着,就必须得坚强,我妈说了女人这辈子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招娣说完睡了。
我则紧紧的偎在她的身边望着窗外的木兰,又是一季花开。可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比如高林,还有玉洁,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将再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然而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春花还是一如既然的开放,这种看似云淡风轻的日子原来竟是这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