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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梦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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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每个恋爱人的心中都有一场篮球赛
“走,小木我们去看篮球赛去。”招娣走来拉我。
进校没多久,我就发现我和招娣亲些,可能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人在这一方面应该比动物更敏感。
“你在干嘛?”她边说边一把扯过我正在写的东西。
“张利,肖家强,明朗,葛惠娟,杨彬彬,温怡姝,王芬,李夏薇……你在默写我们班同学的名字。”
“不是,我只是,闲着没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其实也是真没事,就想着到晚自习还有两个多小时,看看两个周来我是否记全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虽然我并非跟每个人都讲过话,但是我这个人天生就是喜欢未雨绸缪,我喜欢将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预先做好准备,就比如我不知道我会和班里的谁打交道,但是知道他们的名字,最起码在突发情况下不让自己尴尬,否则我就会为自己不好的表现而难受的。
“别做这么无聊的事了,跟我去看篮球赛去。”招娣不容分说就拉起了我。
“我不懂那个。”
“谁让你懂,今天是让你去给咱们班加油的,今天咱们班有比赛,我是拉拉队长,你必须给我这个面子,不然队员们该怪我,每次比赛班里都没几个女生去给加油,一点动力都没有,所以今天你必须去,只要你往哪儿一站,他们准能赢。”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是篮球队长也是我们的大班长明朗同学自己说的。”说罢从后面竟将我推出了宿舍。
我们到篮球场比赛刚刚开始。记分牌上写着九七级理工代表队——零比零——九八级中文系代表队。我看见云锦和其它几个女生拿着用银条合在一起扎成的啦啦花,在看台下又蹦又跳的。
“你看云锦多卖力的,你这个队长还不知足。”我说着就在看台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切,你知道什么呀,她是在为他男朋友加油呢?呶,你看那个高个子中锋,球衣前写着13号的那个,看见没,正在投篮的那个,就是她的男朋友,她就是奔着他才来这所大学的。你知道吗?她爸是一位大学教授,她为什么不去她爸的学校上课呢?你以为她那么好心。”说罢,塞给我两个啦啦花。
我勉强的接过来,只是觉得他说的这个13号运动员我挺面熟的。
“你不用站起来,我知道你这山里来的孩子,爱不好意思。你就坐着,只要我一喊“九八级——中文系——加油,你就跟着她们举起手来把啦啦花摇摇好了。”
我觉着这事看起来真挺简单,别人也能做的得心应手,但对于我来讲却实有点难度。招娣是真把我看透了。还好,人虽是很多,但是大家看的都是比赛。我便随着人流一会举,一会放,倒觉得比一个人呆在宿舍快活多了。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我还真是不知道。随着夕阳西下,随着一生哨声,比赛结束了。我起身本想下到赛场帮着招娣给运动员拿矿泉水。这时才发现站在我身旁的夏晓堂。进校已经两个多周了,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我望着他笑了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样来打这个招呼。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尴尬。
“就叫哥好了,反正我也没有妹妹,有一个妹妹可真不错呀!”他看着我,笑的挺坦然的。
我也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啦啦花,心里想着:“谁小谁大还不一定呢?”
“很少见你呀,怎么今天特地为你们班加油来了。”我点了点头。
“小木,你可真是木讷,赶快下来帮忙呀!”招娣不耐烦的大声朝我叫着。我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看向我这边,我只感觉脸瞬间就热了起来。我不好意思的望了望他。
“没事,去吧!”
当然就在这一瞬间,云锦也向我招手示意:“小木你也来了。”我看见她身边站着穿13号球衣的那个男孩。而那个男孩也正看向我们,不过我真是不知道他是在看我还是夏晓堂。但是我已经意识到了他就是我进校时差点撞到我的那个男生,他的目光依旧是冷漠与不屑。
我呢,其实是一个自恋狂,可是有一点就连我自己都很不喜欢的,那就是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不在状态,正经要做的事我集中不起精神,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我总是做的津津有味。我为什么会没有感觉夏晓堂坐在我的旁边呢?因为整个篮球的比赛中我都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13号呢?
再见夏晓堂又是两个周以后的事了。
记得那个时候我正坐在学校小礼堂的椅子上,看着舞池里的招娣和她的男友翩翩起舞。他们就是在这次新生联谊篮球赛场上认识的,并且很快便坠入爱河。
坐在黑暗角落里的我,看着半明半暗的舞池,看着舞池里人头攒动,氤氲着暧昧的味道。我竟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赤裸裸的交流。便不禁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又是怎么样的呢?
“想什么呢?”夏晓堂歪着头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摇了摇头。
“怎么在校园都看不见你人呀!”
我不知该说什么,我能告诉他,每天除了上课,吃饭,自己就一直呆在图书馆里吗?我能告诉他我下意识的不想跟任何人走近,更不想牵扯到男女关系当中去吗?
那他们肯定就会好奇的问道: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有一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没完没了的。到了最后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所以我选择不说。
父亲在回去的时候告诉过我:人这一辈子不要有太多的想法。我懂父亲的意思,所以我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愿来做一些想做的事。这个学校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图书大楼的阅览室,因为那个地方能给我我在任何地方都感觉不到的宁静。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从小到大其实都是一个不奢求的孩子。从没有为新衣服和父母闹过别扭,从不为父亲进城办事不带我去而撒泼耍赖,更不会因为考试进不了前三老在第四徘徊而伤心难过。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自己能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而自己身边的人也快快乐乐的,就满足了。可是……又为什么……我就是不明白,难道正如世人所说的:一切想要拥为己有的东西,即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愿望,一旦你真的想拥有它的时候,你的面目瞬间就变的可憎起来吗?
“怎么没带你的女朋友。”我终于挤出了这句客套话。就像学校其他人见面所说的那样,因为这是我们现阶段最为敏感的话题了。
“她回家了。”
他果真是有女朋友的。我的心不知怎的微微一颤。我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如果有女朋友了,我打算还是敬而远之,免得误会。我怕这样的是是非非。虽然父亲临行前说过有什么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问题,去找他帮帮忙,总归还是有一面之缘的嘛!
“她是本市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我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那你周末不回家吗?”
“回家也没意思。”
“哦。”我笑了笑。
“怎么啦!”
“没事。”
“你脸色不好呀!”
“我怕吵。”
“那我们出去走走,反正也没事!”
人群中他帮我挤出了一条道,半护着我离开。
我记得那晚学生真的很多,音乐也嘈杂的很,还有人对着麦克风在大声的唱歌,场面有点混乱。我确实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依旧有一双眼神亦如篮球场上的眼神一样的盯着我的背影,只是在冷漠与不屑的眼底多了份柔情。
林荫道上,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那些曾经的莘莘学子们,都成双入对的在享受这周末自由而闲散的日子。
“原来这就是大学的生活。”我不禁脱口而出。
“不好吗?”他看着我。
“不,很好。”我说道。其实当时我是半含着讽刺的意味。
“你冷吗?真不能这样美丽冻人!天已经凉了,别再穿裙子了,显得更单薄了,着凉了怎么办呢?”
我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我知道自己的眼圈当时肯定是红了。深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抹了一把脸。就像将过往统统的抹掉一样。是呀,我是来过新生活的。可是为什么他要对我说这么感动的话呢?近一年来我的眼泪流的太多了,不知为什么现在但凡在生活中有谁只要稍微对我有一点好,我就感动的想要流眼泪了。
“是呀,‘天凉好个秋’。”
“你的诗性又来了吗?我们俩其实挺像的,我曾经也爱诗,不过我喜欢海子,喜欢汪国真。”
“我喜欢赤脚诗人的诗。”
“赤脚诗人?”
“对,我爸爸说的,就是我们经常不能听到他们的名字如李白杜甫那样的如雷贯耳的那些默默无闻的诗人。他们的作品不多,但是我觉得却都写的很有生活的情趣。”
“那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赤脚老师,赤脚医生,赤脚诗人……”
他一脸的疑惑的望着我。
“我的意思是我爸是万精油,什么都能干,你懂吗?”
他显然是有点迷惑。
我当时的心里却乐开了花,我喜欢说别人不懂的似是而非的话,这是我喜欢玩的文字游戏。
一阵秋风微微拂过,我记得当时我竟快乐的不自觉的张开了双臂,迎着风奔跑了起来。
校刊原创精品栏里的那篇《背影》是你写的吗?”他追上我问道。
我低头,莞尔。
“真是你。”随之一个大拇指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觉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神,他半是玩味半是欣赏的望着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感觉呗。因为它是我俩共同的经历呀!”
我又不好意的缩了缩脑袋,笑了。
我记得当时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可我并没有感觉到难堪。
“你不打篮球吗?”我现在都不知道我那会儿是怎么啦,突然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我不喜欢打篮球,我喜欢跑步。”
“噢。”
随心所欲的走着,已经进校一个月了,一直还未有机会在这个校园这么闲适的走走逛逛。
那晚的夜色真美。
‘溶溶月色兮,皎皎美人’知道是谁写的吗?”他一脸的坏笑问我。
我望着他摇摇头。
清咳......
“我写的。”
“献给你,我的妹妹。”他逗趣的眨巴着眼睛。
一抬头竟然到了木兰楼。
一时半会似乎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小木吗?该不会真是你文章署名的木命吧!”
“是的。”
“你信这个呀!”
“不知道我只是喜欢这种感觉而已。”
“感觉,什么感觉?”
“不知道,像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吧。”
“你信命吗?”
“也许吧!”
“我觉着你是一个宿命论者。”
“也许吧!”
“那你相信缘分吗?”
“也许吧”我没想到他会和我一起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吧,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也——许——吧。”我故意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然后我们相视淡然而笑。
那晚我们说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男女之间说的最为风轻云淡的话,但若是和后面的许多熟识的岁月比较,却有什么比回忆那晚的情景更让人甜蜜的了。
也是从那晚起,我才开始渐渐融入到大学的生活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