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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伤流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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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的心中充满爱,做事情的积极性就特别的高。拍完照的后的那段时间,我做事的积极性高涨,我连上课的时候都在构思我的的小说,并且每晚放学后,还要到编辑室去校稿。每天都过得充实而愉悦,我那时就是一个目的,一定要在这次庆典上有出色的表现。就像招娣从前说的那样:我不是为了出风头,我仅仅是想战胜自己,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也不枉活一世。我现在渐渐懂得了所谓的人生激情,便是最大限度的将自己的美展示给大家甚至这个世界,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真的很欣慰,自己竟在十九岁的那年就会有这样通透的想法,因为再后来的生活里,我发现周围的很多人穷尽一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如何能活的精彩,活的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于是我想要自己变的更好的想法克制了我经常都会低落消沉的情绪,那时我总是能将自己的心情打理的好好的,能将需要自己去办的事情也做的井井有条,即便是和一个不熟的人的几句简单的交流我都会用上浑身解数去表现自己。就像在某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悄悄的窥视我的行踪一般,我不得不将自己变的更好。
其实有时我也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自恋狂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然而也许这就是处在彷徨期的年轻人身上应有的最显著的特点:想要追求遗世独立。所以那会儿才会那么的热爱三毛,热爱张爱玲和萧红。才会动辄谈理想,谈人生,谈那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的过去和不明了的未来,并且乐此不疲而热血沸腾。
“能告诉我你现在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吗?”夏晓堂坐在我的校稿桌子上说。那时我们几乎每晚在一起。
“嗯,不敢说。”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电脑上认真的打字。
“不敢说。那我就更想知道了。”他抽调了我压在键盘下的稿件。
“不敢说,因为是小女人的想法,你一定会笑我的。”我望着他笑着,语气里似有带着一点挑衅,掉他胃口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女孩对于男孩的一种诱惑方式,但是我要说这不是所谓的勾引,而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天然属性。
“那小女人整天都在想什么?”他也用同样的方式问我。
“你真的长的挺帅的。”盯着他许久后,我不知怎的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就像磁带突然卡住了一样。
他瞟了我一眼,气闷闷的从桌子上跳下来。
男孩和女孩单独在一起时,怎么会谈理想,谈人生呢?而我至始至终都仅仅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并且当时的环境又是那样:夜深人静,昏暗的两盏台灯,俊男靓女,这是后来我们对自己当时的形容,而且我虽是叫他哥,其实我俩是同岁的,他不过大我月份。并且青春的悸动那是随时随刻都在在内心激荡着,无关乎一定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吸引与排斥的问题。
“能让我摸一下你的疤痕吗?”在他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我说道。
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很平静的走到我跟前来。
毫不犹豫的拿起我的手,缓缓的将它放在了他的额前。他看着我,那是我很少见的眼神。我记得那次我请大家吃火锅的时候,他用过这样的眼神看我。也许是自己意识到自己做过分了,我的心狂乱了起来,这是在引火自焚。但我还是触到了那条硬硬的微微凸起的三四厘米长的疤痕。
“对不起。”我还是这样说道。
“与你何干。”他还是那样回答。
“我心甘情愿。”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嘴唇之上。那是一张伶俐薄壳的嘴唇,不似他的木讷醇厚。
正在我为当时的情况而不知所错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颜如玉”。我差一点没叫出声来。
这就叫戏剧性的生活。而生活的确就是这样的戏剧性,这真不是在演电视剧,但是它却比电视剧的结构还严谨,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的发生了。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在一起加班,有时我俩,有时也好几个人,可唯独那晚就在我们都有点失控的情况下,却被她撞见了。舞台上戏剧性的冲突就是生活矛盾的缔造者。反正都一样。
她手里拿着一把伞,原来是外面下雨了。
我以为她会甩给我一巴掌,接下来就像街上的泼妇一样,撕扯我的头发,辱骂我。可是没有。颜如玉就是颜如玉,不愧是云锦说的大姐大。人家比我大气。人家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平静的走过来狠狠的甩了夏晓堂一巴掌,头也没回的走了。留下了难堪的,受到蔑视的我。
那便是我想要努力表现自己的结果,结果就是自己像个小丑。
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面了,是我努力别再见到他,也许他也在刻意回避我。直到文学社的十五周年庆典到来。我们因为工作的需求不得不再次见面。但是他还和从前一样,我们于是也和从前一样,只是明显在行为和语言上都开始有了顾忌。
“这样其实很好。”我想着。
庆典如约而至了,我也准备好了。虽然我的外表不急不躁,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我的内心在着实的为自己捏一把汗,我努力这样不过是想让自己沉得住气,那样才能做的更好,那样就不会因为慌乱或者是患得患失而影响到自己的正常发挥。也许你会认为不过就是大学的一个庆典发言至于这样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生活中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任何事要是做的让我感觉不舒服,我都会让如芒在背一样的难受。直到我干好了,我才能放得下,否则我始终是踹踹不可终日。我已经从渐渐认识到这一点变的习惯起来。当然还有一件更加隐秘的事,颜颜如玉对我的蔑视伤到了我的自尊心,我不想成为颜如玉眼中狐狸精那样的角色,我想做的是有德有品的七仙女。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也必当全力以赴挽回我的颜面。
说实在,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了夏晓堂和招娣。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识。”这是父亲说的。
“所以我们要善待我们周围的每个人。我们给予的永远都比我们获取的少之又少。”这是父亲一直教导我的处事原则。
在文学社十五周年的庆典上,夏晓堂让更多人的认识了我。
而招娣则竟然把我和云锦入围的那张第五期《姐妹》杂志的封面印成了一张巨大的海报贴在了学校的公布栏里,一瞬间不知怎的,我竟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即便我并不愿意这样的抛头露面,风光无限,但是这一刻谁会不处于喜悦当中呢?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一九九九年的五月十二日,所有中文系,还有其它系爱好文学的莘莘学子们都来参加了。大家都呼叫我“小三毛”,现场的气愤非常的高涨。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站这么大的一个舞台,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其实截止到那时,我不过在校刊上发表了二十篇散文和五首诗歌而已。但是我有五篇散文却是以古代赋的形式写的,正因为这个才受到了中文系老师们的关注,并且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而在那天其实我做的只是代表文学社战战兢兢的读完了我的发言稿而已,代表学校宣布了清江跨世纪征文大赛正式启动。
后来就是诗歌散文的朗诵比赛,都是我们甄选出来的优秀,精品散文,诗歌。云锦的朗诵也获得了好的成绩。她也在这次活动中和我一样的出尽了风头。活动是蛮成功的,确实刮起了一阵‘文艺校园’风。我们用心择录集册,印刷千册珍藏版的《清江文集》也迅速的售罄。竟还有人找我在书的扉页签名,说我是什么才女,美女作家,清江宝贝,可爱甜心……乱七八糟的头衔都强加在我的头上。吓得我整天躲在宿舍不敢出去。
那段时间,清江中文系的风头有盖过大名鼎鼎的清江政法系和理工系。夏晓堂说这一下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而且说这完全是因为我。我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突然这么善待我。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美好,不,事实上那段时间就是那么的美好。
我最喜爱的月季花,蔷薇花开了,我喜欢的桃子大街小巷都买着。
我喜欢五月在这个城市中行走,轻舞飞扬。毛孔舒展了,衣服单薄了。空气里有微微的花香,25摄氏度的晚风与肌肤轻摩出了一种爱抚。川流不息的人群像是血液在如血管一样的街道上游荡。
每个人都出自不同的想法在这个城市中行走,但是大家的目的却都是一样的——寻找或者追寻。反复,交叉品着生活的味道。
我现在是真心的爱上了这个城市,从前我以为自己的世界就是父亲,母亲,是高林,是永久的依附。可是现在我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好大好大,有无限的可能。而高林,而高林仅仅是我无限可能里面的一种。
想到这儿,我的心一抽,我觉得自己对不起高林。可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我也未曾想过这一年以来自己的心境变化竟如此之大。从前努力抑制的快乐,现在却像一股清泉一样没有什么能阻止它流进我的心田。
从前不愿意去面对死者悲,生者乐的场景,觉着这是一种薄情的残忍,竟然一段感情曾经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经历,却怎么轻而易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呢?曾经的我不相信。父亲虽说过:“时间能将生活的一切褶皱熨烫的平平整整。可我总觉的自己是一个例外。然而现在的我不得不承认,即便那段感情从未在内心深处消失过,但是我对新的生活却是越来越有热情,越来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我已经开始不难过了。时间果真是可以淡化一切的。就像一滴血融到一杯水里,痛苦最终会被无涯的时间涤荡的一干二净。
周末,给千玺上完课,闲来无事,也不直接回校,便一人信步而走。去这个城市的隐秘角落了探寻。走在小小的巷子里,总是给人一种温暖祥和,安静与淡泊。院墙外的人行道上落英着细碎的枣花,门里又是另一个绿色掩映的世界了。打了铁箍的桶,栽着石榴树,红艳艳的石榴花正开着。那不用的脸盆栽着葡萄,葡萄顺着窗子爬。那一人高的花椒树,一串串绿色的花椒,散发着清香。还有那从前的古老石墩里睡莲悠然自得的生活着。午后总是安安静静的,猫在门槛上与老奶奶睡着了,孙子和他的爷爷在为盆里种的黄瓜搭架子,还有的是非常棒的木匠,正在为自家做着小木椅子。早晨早起的人们可能现在已经睡下了。一切是那样的静谧。
我独自在这小巷子里行走,却发现此情此景竟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生活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我真的想他了。学校公布栏里的那张海报还没有换掉,也许他还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