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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伤流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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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修我过的惶惶不安。
还记得刚刚走廊上招娣对我说的。
“你今天跑哪儿去了,他来找你了,脸可黑了。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他还不相信,好像我骗他,那样子像是要揍我”招娣眉飞色舞的说道。
“我感觉他像是把对你的恨都撒在我身上一样,我赶紧提着水壶遛了。”
招娣说完还特别透过玻璃窗望了一眼坐在我座位上的云锦。
“他恐怕真的对你上心了。”招娣神秘的说道。
“但是,你得罪了他,他会不会不要你了,我看他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和云锦一样拽。”
白烈烈的日光灯,静静的教室,沙沙沙的钢笔划过白纸的声音。
今天白天我过的有多惬意,这会儿就变得有多担心。
云锦此刻就坐在我旁边,如许多的学生一样,正在恶补这个周末老师们留的作业,此刻的她正在复制我的。她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小声跟我说这个周末又跑到朋友谁家去玩耍了,并且又得到了谁和谁原来是一对的秘密。
“你知道吗?”云锦神秘的说道。“葛慧娟在追明朗呢?”我一听,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吃惊。
难怪开学以来,葛慧娟和温怡姝调换了座位,坐到了明朗的后面。
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我后面右侧的明朗。但是仅仅这一回头我就后悔了,因为他此刻也正看着我,而且那眼神是那么的深情。我一时半会都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是礼貌的笑一笑,还是立马转过头去。从前就听招娣说,明朗上课总是看着我,没想到……我还是选择礼貌的笑了笑。然而他却没有回应我,竟还是傻傻的望着我。我尴尬又难堪的回过头来,我现在真是恨自己多此一举了。
“小木,你说这男孩是不是也和女孩子一样有生理期呢?”
“怎么啦?”
“我觉得尹伊泽这两天有点疯了一样,他今天竟然在家将一个崭新的泰迪熊剪成碎片了。我都吓到了。他这个人看起来冷漠,其实对人最温暖了,但是今天他那样子看起来真的很阴郁,让人感觉害怕。也不知他怎么啦,我也不敢问。”云锦趴在桌子上百无聊奈。
听着云锦说这些,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手里虽然拿的是《通用写作》,现在却没有半点看进去的心思。其实我现在很怕,很怕他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班,然后也许会做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比如直猎猎拉着我出去,或者就站在讲台上大声的宣布我俩的关系。因为每天每个小时每个班几乎都会上演类似的所谓的浪漫的事情。我就那样战战兢兢了一个晚自习。直到下课铃响的那一瞬间我才如释重负。
但是还是有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下楼的时候明朗不容分说的从我的手上接过电壶,他要帮我提。就因为刚刚看见他那眼神,我实在都不不忍心拒绝他,便只好任他送我到楼下。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赶快回宿舍,洗洗就上床。我希望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多想而已。
结果是,我在春雨中平稳的过了一个周。
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这次他真的生气了,也许他把我都看透了也未知可否。是呀,他是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一进校的时候学校就承诺将来要保研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长的又那么好,听说家里也有不错的条件,也许,也只有云锦敢去喜欢上他,其它的女生恐怕也只能是望而却步。谁想去自讨没趣呢?那要看有没有那个资本。而我?又算什么?跟她们不都一样,我这样的女生站在人群中就像汇入河流的里的一滴水,瞬间就消逝的无影无踪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一进校那会儿是怎么啦,竟会招惹他,竟会招惹到他。对于我这样普通的一个女孩子来讲,他真的只能算作我的一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应该远远的欣赏他,就像欣赏云锦画的一幅画一样,至于招娣说的,我得罪了他,于我而言可能都是一种奢侈。
这样想着倒也坦然了。
周末又来了。对于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来说,周末是完全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
周五,女孩子端着盆陆陆续续的从澡堂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阳光下滴水,篮球场上打篮球的小伙都被其吸引而驻足。
其中来自中文系秘书专业的几个小伙,他们总是喜欢逗趣似的站成一排,,每当有一群姑娘经过的时候,他们一起大声的吟咏他们的即兴创作:汩汩流动的青春呀,你什么时候才融入到我的血液,和我一起幻想,一起狂热。”他们那夸张的深情总是会惊得这些刚刚沐浴完毕的女孩梨花乱颤。
而此时校园里的草木亦开始“懵懂”了,它们的春天也来了。
我收拾着中午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反正也没事,便把招娣的衣服也收拾拿到水房一并洗了。回来在楼道遇见了玉洁,一个男孩拉着她,他们正准备下楼。看见了我,玉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女孩比去年看起来胖了许多。楼道里挺安静的。差不多都出去了吧。我心里想着,倒也安宁。
晾完衣服,我泡了一包面,每天的食堂饭,吃的我真开始有点作呕了。
这时听到了敲门声,半掩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可以进来吗?”夏晓堂站在门口笑道。
“哥。”我叫道。
“又留你个孤家寡人了。”
“你还不是一样。”我笑着说道。
他也笑了。
“来,这个周末你帮我把这些稿件审一下?”他说着将一摞纸放在我的桌子上。
“怎么就吃这个,这么亏待自己,不会是没钱了吧!”他一脸的打趣。
“没有,就是食堂的饭吃的我都腻了。”
“的确如次,我现在简直在一个食堂一周不能吃超过三顿饭,总是那一个味,一种菜,你知道我们那院的食堂都被称作什么吗?”他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乖乖的摇了摇头。
“叫三丝食堂。”
我一脸的困惑。
“酸辣土豆丝,凉拌魔芋丝,粉条炒肉丝。要是没有凉拌魔芋丝,那就变成了清炒白菜丝。而且更可笑的是……”他还没说出来自己先笑个不停,我看着他那个乐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嘛?”我追问道。
“你不知道,那做饭的三个女人……”
门在这时突然开了,当时我和夏晓堂都吓了一跳,下意识都站起来,是他。
我的心陡然间的狂蹦乱跳,整个人站在那儿就像僵住了一样,他的脸并不阴郁,只是比平常更加的冷淡和不屑。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他冷冷的说,也不看夏晓堂。
我望了一眼夏晓堂,他只是对我温和的笑了笑。
我刚走出门,他便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风驰电掣般的将我扯下了楼,也不看我,像是拖着一件物品一般,我那时深深的感觉到了他不可抑制的怒火,并且我惊讶于他那看起来冷静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这般不冷静的一颗心,
“你干嘛,放手。”我一边轻呼,一边掰他的手。因为我不知道他还要带我狂奔到什么时候。
突然,他转过身来,一把将我扯了过去,瞬间我便跌入到一个大大的怀抱里,他的两只大手从后面紧紧的圈住我,随后他那非常有型的嘴唇贴在我的唇上,他强吻了我。他的嘴唇来回反复的在我嘴唇上蹂躏。搂着我后背的手指都快侵入到了我的肌肤骨髓里了,这样的吻疯狂而热烈并且伴着恨。他不是高林。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他,就在这一刹那,我的右手也举了起来,可是在半空中紧紧的就被他给钳制住了。
“想打我,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恶狠狠的一字一顿的说着,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怒气妖娆。
“水性杨花。”
他说出了我做梦都没想到的四个字,我当时都懵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自尊心就像透明的玻璃球一样岂能容得下一丝渍渣。我一下子全身都软了,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黑暗瞬间给吞噬掉了。
原来我在他的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我无奈的轻笑了两声。
“怎么我说错了吗?别在这儿给我假装清高了,我不稀罕,我想这恐怕也不是你的初吻了吧”他仍然没有松开我的手。
“明天千玺会在家等你,八点钟,你最好给我准时的到。”他冷冷的含着不可反抗的威严说道。”
“放开我的手。”我也冷淡的回敬他。
话既然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我会去的,一定会去的,我要挣他们的钱。”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
“而且你是个心理变态。”说完我转身离去,可是不争气的泪却哗啦一下倾泻而出。
从小到大,谁何曾这样对过我。我何曾像他说的如此的不堪。
对呀,我应该用另一只手恨恨的甩给他一巴掌。
可是,我没有力气。
所以我会去,为什么不去呢?
虽是流着泪,却发现自己不仅不难受,反而心里舒坦了,我再也不会在这个校园里躲躲闪闪的,也不怕见到云锦,就算从前我欠他的,现在也一并购销了吧。
而且现在我要挣钱,我要挣钱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身后的暗夜里传来低低的怒号声。
从那以后,每个周末我都准时上下课。并且我在千玺的眼里就是他表哥的女朋友。我没有否认,因为现在我反而不想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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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奇怪呀。”
三月底,一个周六的早晨。我怕吵醒招娣,便蹑手蹑脚的起床,收拾整齐,正准备出门。招娣翻了个身微微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看着我,说道。
“什么奇怪?”
“之前一个劲的说不去了,现在怎么还这么上心,而且每天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我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你了。”招娣边打哈欠边喃喃的说道。
“你该不会是在讨好他吧,你挺有心机的嘛!”
我翻了她个白眼,重重的把门关上。
从千玺家出来,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手里拿了几百块钱,可是我并不开心。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千玺的爸爸也就是他的舅舅,听千玺说过他爸是个制片人,好几部现在正火的电影都出自他爸之手。我还看见了千玺和许多明星合拍的照片,觉的真的很不可思议。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激动与兴奋——我的人生里竟会遇到这样的人。
“当明星,是每个少女的梦!你为什么当初不考北京的电影学院呢?”他问我。
我懵了,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电影学院。
“不过也没关系,你看现在红翻天的赵薇还不是从师范学院一步步考出来的。你的外形很不错的。”
我虽只是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可是内心却已经是开了花,当即就觉得自己的确很与众不同,配着当时身处的豪华别墅,真是有过而无不及呀。
然而当我走出了那座小洋楼,流入熙攘的人群,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那一刻我感觉到的是自己的孤独无助!我根本就没有过什么明星梦,我只想有个人可以依赖的人罢了。我知道自己卑微,知道自己没出息。
于是我想花点钱,可能心情就会好点。我为自己买了一副银耳钉。晚上请招娣,夏晓堂,田周生,明朗,玉洁在校外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吃涮羊肉。
“说起来,我还欠尹伊泽一顿饭呢?”明朗喝着啤酒说道。
“哎,小木,下一周把云锦,尹伊泽喊着,我做东,请大家再吃上一锅涮羊肉,好好感谢一下尹伊泽对你的救命之恩。”当时我觉得他说的是气话,因为他已经有些醉了。
“好啊,好啊,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招娣打着包票说道。
“哎,晓堂,你怕还不知道我们上学期去公园时发生的那件事罢。”招娣接茬说道。
“听云锦给颜如玉说过。”夏晓堂一边淡淡的说着,一便回头望了望我。
目光接触的那一霎,我赶紧转过脸去招呼玉洁吃东西。
心里却想着招娣总是那么多事。
那一个周末的晚上,我被尹伊泽带走,回来的时他还没走。
“还好吧!”他问道。
“没事。”我笑了笑。可是我的眼睛当时应该是红肿不堪的。
我们当时都很不自然的站了一会儿,说了再见。
“谁扶小木。”微醉中我听到了招娣的声音。
“我要和田周生去买点东西,谁来帮我将小木送回宿舍。”
“我来吧!”有人将我从座位上搀了起来。
我一看是夏晓堂。我嘿嘿一笑。
“酒好喝。”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往他怀里一圈。
“哥,你要真是我亲哥该多好啊!有个疼爱我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多么幸福的事呀!”我闭着眼睛任由他搀着走。
我的身后剩下的却是呆呆傻傻的喝的晕晕乎乎的明朗,招娣说她那晚看见明朗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哭了。
我感觉到他似乎在抚着我披在肩上的浓密的秀发。
“有花香,好闻呢!我笑着说道。
“是木兰香。”
一睁眼,我们真到了木兰楼下。
“哥,你说木兰花漂亮吗?
“漂亮。”
“那你说我长的好看吗?”
“好看。”
“真的?!”我回过头来甜甜的笑道。
“真的。”
“你说我醉了吗?”
“醉了。”
他所有的回答听起来都很平静,但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嘴唇在我耳际呼出的热浪。
其实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醉,只是觉得这种喝过酒的感觉真的很好。从小到大无论逢年过节,父亲,母亲还有高林从来都不要让我碰这玩意儿。
“可是,我不许你以后在别的场合跟不熟的人喝酒,你听到了吗?”夏晓堂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什么?”我抬头望他。
他没有看我,也没回答。
“好了,我自己能上楼,你就送我到这儿。”我边说边推开了他。
“你确定吗?”他望着我,那眼神有点迷离。
我点点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才回过神来,却发现木兰楼前两树木兰开的正旺,朵朵如玉,瓣瓣如绸,趁着夜色闪闪发光,竟像极了一盏盏通透的夜光杯。我不禁跌撞的走到树下,一阵微风,摇曳的枝桠沙沙作响。我轻轻的靠在树上,将脸贴在树干上。思绪又将我拉回了从前。曾经我就这样坐在高林家院子里的那棵开花的木兰树下,看书,读诗,还吃着他的母亲给我俩煮的盐花生。
“你说我们镇为什么要叫木兰镇呢?”我问他。
那时我正趴在他的腿上,他给我掏耳朵。
“是不是因为家家房前门后都种的有木兰树吗?”我又问道。
“是因为木兰从军打仗的时经过我们这儿,留下了不知名的花种,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她才家家户户种此花,并且将此花叫做木兰花,将此镇改名为木兰镇的。”
“真的,哦,我就说嘛,肯定是和木兰有关系的”我抬头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看着我噗嗤的笑出了声。
“你怎么这么好骗,我总是说什么你都信呀!”
“我信,我信,我就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我撒娇似的偎在他的腿上说道。
“那,我不要你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敢。”我直起身子,怒嗔看着他。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一字一顿的望着我说道。
我故意将头迈向别处,一脸不屑的样子。其实我知道我的心正甜蜜的不得了。
“来给我拔白头发,新近像是又长出了几根。”
说罢,他又趴在了我的腿上。
……
我现在终于知道,去年的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招惹他?
可是现在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会轻而易举的就爱上了呢?
我觉得自己很不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