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萧暮暮

9、09.此去经年（1）

　　一路南下，车队连夜行过三个城镇，竖日在恒城驿站歇脚。
　　斜阳西下，马车缓缓停稳，黎黎挑开帘子扶我下来。我一眼便看见了车队中骑着高头大马的宋珏，他穿着雪白的剑袖劲装，头发绾得一丝不苟，显得整个人肃穆又端整。
　　乌泱泱的人群跪下去一大半，领头的官员涎着脸行了个大礼：“下官恭迎太后娘娘。”
　　风乍起，我压低了帽檐，轻纱浮动，我压着嗓子道：“苏大人请起。”
　　苏大人拱手笑得暧昧：“下官已摆好宴席，为娘娘接风洗尘，还望娘娘赏脸…”
　　黎黎正要回绝，我心念一动，抢先道：“也好。那就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

　　苏尤慎是个远近闻名的贪官，但朝廷这些年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于是苏尤慎一直偏安一偶。顾青梧曾拿着他的折子按着眉头头疼不已，直叹此人油奸巨滑，难办难办。
　　顾青梧向来是手段狠辣，能让他直说难办的人少之又少。我如今虽不在他身边，也忍不住想在历事上面，再靠近他一些。于是本着一颗略微复杂之心，我带着黎黎去了苏府。
　　苏大人喜好收集奇花异草，一路走来，各种各样稀奇的东西见了不少，苏尤慎挨个儿介绍着，我戴着面纱，一路兴致浓厚，反倒是黎黎有些心不在焉。
　　转过一道石质屏风，入了大厅，苏尤慎着两个貌美少年引我入座。我扫了眼厅内的侍从，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清一色穿着广袖束腰长袍。举止文雅，倒是与顾青梧有几分相似。
　　苏尤慎之意，很是明显啊…
　　一个青衣少年过来给我斟酒，衣袖不经意拂过我的耳鬓，淡香浮沉的同时我只觉得脸上一凉，面纱飘然而落。
　　我皱起眉，青衣少年面色微微讶异，进而不紧不慢地跪下道：“太后恕罪。”
　　黎黎气急败坏：“好你个小厮！竟然随意对太后娘娘…”
　　我偏头打断她：“黎黎，不得无礼。”
　　苏尤慎不知何时匿了，厅内其他人依旧各忙各的，心底忽然有那么一点奇异的感觉升起，我轻咳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年眸色沉了沉：“草民姚泾。”
　　我不动声色：“平日里，你在苏大人府上都做些什么？”
　　姚泾道：“回太后，草民幼时曾学过几年琴。三年前承蒙苏大人不弃，收做琴师。”
　　我思忖片刻，拿起面纱沉吟道：“既是你挑落了哀家的面纱，便由你，为哀家戴上罢。”
　　姚泾俯身行礼：“是。”
　　黎黎气得直跺脚：“娘娘！”
　　我不理会她，只微微颔首示意眼前的少年。他抬起头，我方看清了他的全貌。
　　一双长眉入鬓，如墨眼眸中似有月华流动，一瞬间我甚至以为顾青梧就在我的面前。
　　真的是…很像啊…
　　他绕至我身后，覆着薄茧的指腹贴着耳廓向后滑，我心下一沉，赶忙低下眼睛。一会又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当即眉梢眼角都是隐晦的笑意：不晓得明日顾青梧知晓了这件事是个什么反应？
　　厅外传来一声轻咳，一抬眼便看见苏尤慎引着宋珏迈进厅内。宋珏风度翩翩地过来见礼，身后的少年也跟着跪下。我敛了笑意，道：“宋侍郎不必多礼，坐罢。”
　　宋珏淡然道：“谢娘娘。不过…”
　　“不过什么？”
　　宋珏看向我身后正色道：“微臣斗胆谏言。娘娘一路劳顿，还望娘娘保重凤体。”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黎黎则是腾地红了脸。
　　我眼波一转，别有深意地笑道：“可是苏大人盛情难却，哀家…”
　　宋珏佯装微怒道：“苏大人倒是有心，明知娘娘凤体微恙，还…”
　　苏尤慎忙跪下道：“大人恕罪！”
　　我清了清嗓子，道：“无妨。”抬手将桌上一壶酒移到一旁，叹道：“只是哀家如今抱病在身，怕是无福消受这美酒了。”
　　苏尤慎使了个眼色，青衣少年端着酒壶正要退下，我侧眼道：“慢着。”

作者有话说

　　更得有点少…这两天补回来…【捂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