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此去经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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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尤慎使了个眼色，青衣少年端着酒壶正要退下，我侧眼道：“慢着。”
青衣少年转身行礼：“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笑：“虽说哀家不能饮酒，但无乐可是不行。”轻飘飘望住端立一旁的少年，接着道：“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先生一曲？”
他俯身行礼：“是泾的荣幸。”
苏尤慎引着宋珏坐下，又陆续来了几个副将，见礼后纷纷各自落座。而后苏尤慎轻击三掌，厅内的少年们便撤了下去。
众人皆知重头戏即将开场，忙放了酒杯静观厅内。
铜铃三声悠悠，一阵空灵的箫声紧随其后，犹如九天悬泉飞速而下，所过之处无不透着彻骨的凉意。
厅内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了，偌大的厅内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自角落里亮起一盏盏花灯，青衣少年抱着一把桐木琴缓缓踱步过来。灯火摇曳，每一盏花灯都噼啪开在他的脚下，就像是踩着火光而来，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干脆狠绝。
他抱着琴遥遥一礼，盘膝坐下后将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却迟迟不拨。
箫声凄婉，一声声柔柔地回荡在耳边，似是低声催促着什么。他十指忽然急急划过琴弦，带起一长串激昂连音，我全身蓦然紧绷，手一抖，端起的茶水尽数洒在身上。
我猛地意识到什么，忙低声对黎黎吩咐道：“你先驿馆等我！若今夜事有突变，将我的流苏簪交给明早来接应你的人！快去！”
黎黎急道： “娘娘！”
琴音一声比一声激昂，似层层翻涌的海浪。我蓦地睁大眼，随即颓然地苦笑一声：“晚了。”
角落里不知是谁摔了杯子，啪地一声脆响，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保护娘娘！”
我心下一颤，蓦地起身推开黎黎，周围有无数刀光凌厉地一闪，紧接着是漫天而起的兵刃相接声。
我倏地拔下一支金步摇，反手紧紧攥住藏在袖中。人影幢幢中宋珏似是飞身向我奔来，耳边急急的一声：“娘娘！”我眼前一花，下一瞬脸颊上似乎是染上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我下意识抬手一抹，入眼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有那么一刹那的空白。
有那么一刹那的懊悔。
有那么一刹那的心痛。
却最终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以锐不可当之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血……是宋珏的血。
厅内有白烟渐起，一股刺鼻的气体顿时弥漫开来，只一会儿便充斥了整个屋子。
我看着双手上的缓缓滴落的血红，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耳边的眼前的有什么不住地叫嚣着，尖锐得几乎要刺穿我的脑袋。
“啊——！”
我紧紧地捂住脑袋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漫天的喧闹，不断喷薄而出的猩红液体，不绝于耳的惨叫……就像一盏走马灯，一幕幕晃荡着重现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强忍着头疼，几次努力地伸手抓着长几想要爬起来，却是无果。身边有人拉了我一把，我终于得以接力而起，却有刀光凌厉地袭来，我只得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着躲避。嘴唇不住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中的金步摇似有千金重，使得我再握不住。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坐在地的同时金步摇便脱手飞了出去，远远地甩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恍惚中我似乎是看见了一个身影很是熟悉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素衣跪坐在地上，绾好的长发被人粗鲁地撕扯开来。她的脸微微向着这边，极淡的双眉深深蹙起，苍白的唇里逸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那人的喉间顿时滚过一阵畅快的狂笑，末了又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妇人的心口。狰狞的面容一闪而过，我几乎要失声尖叫出来：
父王！是父王！
素衣妇人颤抖的双唇间默然淌出暗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漆黑的双眼里滚出一串泪珠，和着血珠一起落下，绽开一朵小小的花。
那人将她狠狠掼在地上，她闭着眼艰难地喘息，破旧的木门蓦地关上。她努力地望向我的方向，目光涣散，却依然勉强地笑道：“……活下去……燕燕……活下去……燕燕………”
我心中狠狠一痛，随即浑身无法抑制地地颤抖起来。
那是…那是我娘啊…
我努力地伸出手，努力地攒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努力地放柔了声音唤：“娘…”
刀光渐起。
双眼染上一片温热，却像火焰一样灼热。我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娘娘！”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此去经年（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