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落叶无根（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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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已是很晚，澜清宫皆熄了灯睡觉，我正奇怪得紧，一边想一边摸黑回房，转角处不留神撞上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还未叫出声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唇。
我使劲挣扎，便听那人急切道：“娘娘！”
我愣了：“黎黎？”
黑暗中她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慌张地小声道：“陛下来了，奴婢与阿朱她们说娘娘早睡了，陛下不听，说在外面站站就走，还不许奴婢掌灯…可现在还没回去…”
我惊呼一声，立刻拔腿就走：“完了完了！”
夜已经很深，四周静的可怕，我匆匆转过一道回廊，不留神一脚踩空，天旋地转间重重摔在台阶下。
一瞬间几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灵魂出窍，脚踝里一片撕裂的痛，我咬着牙抽气，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阿萦？”很轻很轻。
我浑身一颤，强忍着疼爬起来行礼：“阿萦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长廊里的人轻叹一声：“你且起来。”
我疼得双眼昏沉，硬咬着牙撑着：“望陛下恕罪！”
顾青梧沉默许久，终于缓缓道：“孤不怪你们任何一人，你且起来。”
我起身，脚踝里狠狠一痛，眼前一昏的同时再次天旋地转。
真疼啊…
我两眼发黑，索性赖着不起来。翻身向着天空，闭着眼睛直抽气。脚踝里的痛感一波波袭来，我睁开眼，夜空里依然挂着一轮明亮的上弦月，周围只有寥寥的星子。我抬起手盖住眼睛，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脚步声渐近，耳边淡淡响起他的声音：“三日后，孤送你去佛山。”
我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双手交错紧紧抱住自己，睁大了眼看院内的几株笔直的梨树。
他轻声唤：“阿萦？”
我忽然就想起来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高位上缓缓落座的新王微笑着看我，薄软的唇一张一合：“阿萦。”
大殿外，血流成河。
一阵冰凉的夜风徐徐吹来，我打了个冷颤，蓦地清醒过来。
脚踝里的痛感淡去不少，他的气息萦四周。我摸索着起身，一瘸一拐地想走到一边扶住梨树，也好离他远一些。
脚下狠狠一绊，我闷哼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青石板路的尽头就是一株高大的梨树，不过是五尺的距离，我如今却觉得无比漫长。
我慢慢起身，再爬起，脚下又是狠狠一绊。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濡湿了衣裳。脑海里像有一千只铜铃在不停地响动，眼前的景物重重叠叠。我紧紧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迈开一步又被绊倒。
背后一声轻叹：“阿萦，你看到了什么？”
我咬牙切齿：“阿萦愚昧，看到的只是寻常景象。”
身后的他苦笑一声：“阿萦，你说谎，你看到了的。”
我睁大眼睛。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又清晰，繁花似锦的梨树，漆黑的天幕，迂回曲折的长廊，以及…
以及长廊下，一盏盏缓缓亮起的宫灯。
灯……
我慢慢起身，转身望住他轻声道：“在陛下眼里，阿萦究竟是什么？”
他笑：“你啊…你是我的阿萦，是卿国的太后。”语毕身影一晃，脚步微乱地转身往回走，朗朗大笑中竟是万般无奈：
“十里红妆为谁覆？长不过，十年初心随水流。”
“阿萦，珍重。”
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再也无法忘却那些过往。
甚至于是，
在刀光剑影中，
思念也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
青梧，珍重。
六月十一，海棠花开。我乘着马车去了千里之外的佛山，顾青梧对外宣称我染病需静养。可实际是什么原因，朝中臣子个个心知肚明。
彼时我还不晓得顾青梧要做什么，可当我知道时，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是前朝公主，今朝太后。
而这一场无可避免的血雨腥风，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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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大殿里燃着暗香，他坐在高位上，想着她今日必定醒来。那迷魂香的效果，至多撑到今夜了。
那盘棋终究没有下完，也再下不完了。
“陛下。”空荡大殿里响起一个淡如秋水的声音，他的嗓子里倏然涌上一阵甜腥，下一瞬扶着把手猛地呕了出来。
“陛下？！”
浓稠的血倾洒在白玉石地板上，暗红中夹杂着的几缕黝黑，显得格外醒目。
还是…不能抗拒啊…
顾青梧捂住胸口，低叹了一声：“孤无事。”慢慢端起茶杯漱了口，又掏出一块帕子来擦一擦唇，方道：“孤吩咐你的事，你可记住了？”
下首的白衣青年拱一拱手道：“臣记住了。”
顾青梧点一点头：“如此便好。”随即沉声道：“孤允你的事，自会做到。”
“宋珏谢过陛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落叶无根（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