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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章 ...

  •   趁神还没反映过来的即刻,法伊猛一用力,将他推到甄的身边:“你的学生我来指导,你只要专心应付那一个就可以咯!”
      明眼人都看的出,他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知道浠和神闹了很深的矛盾,出院后一直形同陌路,这回,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站在一起。。。。
      一阵稍显尴尬的沉默。
      甄窘迫地低着头,不敢看他:“我真的不会。”还是那句话,只是这回声音轻了很多。
      略略皱眉,神轻吸口气,忽然抓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无奈:“你怎么总是那么倔。”
      手被他猛然握进掌心,甄一惊,竟然没有想推开他的排斥感,耳畔有他的心跳,额头有他的呼吸,周身是他的温度,仿佛整个人都被他溶进了身体,甄的脸竟悄悄红了。
      和他一起,摆开了拉弓的姿势,他醇厚的声音,缓缓淌进她的身体。
      “集中精神,好好回想一下火的味道,然后再汇聚灵力。”
      火的味道。。。。
      甄闭眸,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抹微笑,火的味道,那不就是翌的味道么,温醇,柔暖,让人不自觉会安心起来的味道。。。
      只是,他们是谁?突然窜进她脑海的场景,突然窜进她脑海的两人,他们是谁。。。?
      “射不来射不来!反正我就是死也射不来了!!!”
      仍旧是这片靶场,仍旧是这片绿茵,白云,微风,花草,什么也没变。靶场上的女孩忿忿叫喊着,而一个清秀的男孩正笑着站在她身边。
      莫非。。这个女孩是浠?那么另一个男孩。。。。
      “我告诉你!我不学了!说不学就不学!!”女孩交叉起双手,跺着脚直嚷嚷。
      男孩苦笑,无奈地望着她:“我说你别老这么倔行不行?”
      “我从来就这么倔,你有意见?!”
      “不敢,”男孩顿笑,“你不想学就别学了,大不了我陪你在这挨饿。”
      女孩一楞,不再叫了:“可是。。。。我真学不会嘛!”
      “只要你想学,没什么学不会的道理,”男孩抓起她的手,作出了拉弓的姿势,“集中心思,想象下火的味道,然后再汇聚空气里的火灵。”
      “哦,”女孩闭上眼睛,没过半会,她突然笑了,“我想好了,火的味道就是鸟!”
      “你那是味道?”男孩白她一眼。
      “有什么不可以的,鸟能自由飞翔,多棒?!”
      “你得了吧,只有高阶灵力者才能将火灵具现化,你能打出火术已经不错了。”男孩笑了起来。
      女孩不服气地嘟起嘴:“他们能打出,我也能,你等着瞧!”
      轰——
      一阵火光耀眼绚烂,所有人都受不住这阵刺眼的耀芒,纷纷低下头去。
      仿佛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不,是比翼!火灵破空而出,没有飞向靶心,而是径直奔向蔚蓝苍穹,周身烈苗犹如殷红的羽翼随风飘散,两只火鸟相伴相依,遨游于云端之上,那种感觉,就好象超脱了所有时间与俗世的束缚,它们,真正的自由着。。。
      “我说过,我能打出的。。。”不由自主地,甄笑了,回头看向神。
      静静的,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神凝视住她,绿色的眸心流淌着淡淡的悲伤,于是,甄的心又是莫明一痛,她垂眸,思绪混乱成了一片。
      那对比翼就是女孩想打出的火灵么?可是为什么,她竟替那女孩打了出来呢?还有,那句话,那些心痛,为什么都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刚才的画面,明明那么真实,可终究,甄仍是看不清他们的容颜。
      莫非,那女孩真是浠,而自己的感情,也受到浠的影响了么?
      渐渐响起的须臾声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有人惊赞,有人怪叫,有人羡慕,有人妒忌。
      放开了甄的手,神转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淡漠。
      周围突然没了他的温度,身体竟渐渐冰冷起来。
      “等等!”趁他还没走远,甄唤住了他,“我们以前。。。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
      她可以看见,神的身体微微一颤抖,他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偏回头,只是最终,他仍是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不远的地方,指导的学长们在渐渐离开,于是,神又一次迈开了步,静静的,离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林里的情景与梦中全然一致,枝桠间流淌着暖暖的清风,吹下了几片即落树梢的绿叶,飘飘扬扬地纷飞在发稍之间,仿佛翩翩蝴蝶,嬉闹却流连。
      甄不想纠葛在浠与神的感情之间,可似乎,为了凤翼和翌,她是不得不参合进去了。
      看了眼这株梦中的古树,甄飞上了那根枯枝,随即,将手搭在了上面。
      树的记忆如泉涌般淌进脑海,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浠,那个晃着双腿逆光坐在枝杆上的女孩。
      “你果然在这,不怕摔死你,下来。”
      枝杆下,那个画面中的男孩又出现,他仰着脸朗声叫着,眼神虽凶却毫无愠色。
      甄这回终于看清了他,果然是东堂神!
      “不要,”浠别过脸去,故意不卖他的帐。
      神无奈地哼笑了声:“你在这撒气也没用,你老爸又不在这。”
      “不用他在!”浠猛地叫了出来,“他不配,我从没承认过他!”
      “这话你也说了很多边了,可你还是他女儿,什么都没变。”
      浠没有接话,神说的没错,她的确喊了这么多年的不承认,可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和母亲一样,成了他的棋子。
      “神,我想逃。”
      神沉默着,她知道神会沉默,因为他和她不一样,他比她幸福,他的身边有太多丢不开的东西。。。
      浠皱眉,纵身跳下树杆,这突然的举动显然出乎了神的意料,他抬手去接她,却最终,在她掉入他怀里的那一刻,两人一起倒在草地上。浠仍像小时侯一样,趴在神的身上傻傻地笑着,只是隐隐间,另一种不一般的感觉在他们彼此间悄悄酝酿,纯真仍在,只是不再童心。
      “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订婚?”半晌,浠先开了口,“你父亲这么疼你,如果你不答应,他应该不会逼你的。”
      神笑了笑:“你这么不情愿都答应了,我怎么能不答应。”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的咯?”
      “没啊,”神耸耸肩,“我当时只是在想,像你这么暴力的女孩,恐怕全世界也就我肯娶你了,反正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倒不如继续委屈下算了。”
      “什么!”浠立即跳了起来,骑在他的身上狠狠喊道,“这么说你还委屈了,我还没叫委屈呢!”
      “不敢不敢。”神狡黠地笑着,似是很享受她凶悍的模样。
      “你这表情哪里叫不敢!要装也装的像点行不行。”
      “装的像我怕你太笨,认不出来,”神回地很理直气壮。
      浠“哼”了声,算是抗议。
      “不过这样也好,”神轻舒了口气,“我们两家都是贵族,却结仇太深,难得这次由紫王亲自配姻,或许我们在一起,真的能成为他们和好的契机。”
      。。。。。。
      甄蹙眉移开了手,看来那时的他们关系果真很亲密,为何今天会走到这一地步。可惜树的记忆只能暂时读取到这,一下子索要太多会耗它年寿。
      她温柔地抚着树的皮膜,轻轻为它舒解脉息,枯死的树干仿佛突然有了生意,摆着稀落的枝梢作着尽力的回应。
      于是,她笑了,为它渐冉的重生暗自高兴,那抹笑容,淡淡晕散在树林的阳光间,就像一个洁白的精灵,悄悄地,飞进了另一个人心中。
      很远就看见了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树梢上,晃动着双脚,嘴角是淡淡的微笑。
      他以为她忘了这个地方,所以,他才会每天都来,确实,前些天她都没有出现过,可为何今天竟突然来了?
      难道,是她又想起了些什么,就像那天,在靶场射出比翼时那样。。。。
      神皱眉,手渐渐握成了拳。
      看见他的时候,甄的心突然一紧,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他走地很慢,很艰难,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在踏出一个深刻的回忆,翻腾在他的心海间,徒留下更深的伤痕。
      终于,他停下了,停在了他们欢声笑语的地方,他接住浠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是曾经的事了。
      “你来这干吗?”神问她,目光很冷,很淡漠。
      甄垂眸,咬了咬唇:“我。。。想忆起些什么。”
      “那忆起些什么了么?”他追问。
      甄一怔,略一犹豫,说:“没有。”以现在的情况,把刚才的回忆说出来,只会徒增悲伤而已。
      又是阵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发现,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似总有说不完的话,而自己和他在一起时,每每,不是尴尬就是沉默。
      “神,还有没有种可能,你会原谅我?”
      甄的心口很有点慌,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静静的,神皱着眉,没有回她,于是,她只能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连怎么伤的你都忘记了,可是,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悲伤的样子,每次看见,我就。。。”
      “你怎么知道那是悲伤?”忽然,神打断了她,嘴角扬起抹嘲讽的笑容,“知不知道,那不是悲伤,而是恨!”
      甄惊怔,心口忽然痛了起来:“难道,你就连一点原谅我的可能都没有了么?”
      “连怎么伤的我都忘记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原谅?”
      他冷冷笑着,那种笑容就像一把刀,狠狠刺进甄的心坎。心口有种莫明的凉意,像电流般在体内横冲直撞,甄轻轻喘息着,眼睛忽然酸酸的:“我也不想的啊,我也不想忘记你,不想忘记对你做过的事,可是我就是失忆了,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想,头再怎么痛,我还是记不起和你的过去,更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伤害的你。。。我。。。。我也很痛苦啊。”
      她开始哭泣,泪水在阳光下晶莹。
      。。。我想,她的痛苦,一定不会比你少。。。。
      耳边想起了法伊的叹息声,神静默着,没有出声,只是渐渐想起,以前的她都不爱哭,总是那么倔强那么任性,可一旦她真的哭了,这就表明,这回,她是真的伤心了。。。
      “神,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她问地很轻,仿佛清晨里的薄雾。
      深吸口气,神闭眸,耳边似是突然听见了她的笑、她的吵、她的闹、她的任性,在这株古树下,他们曾经拥有过这么多美好的回忆,可如今。。如今。。。。。
      “不会,”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你会不会死,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林间忽然吹来了风,清冷的阳光下,她凝视着他,而他转过身。她的裙在风中摇摆,他的发在风中飘扬,可是两人的距离却越拉越远,就像彼此间曾经的感觉在越变越淡。
      “等等!!”
      忽然,似是失控了般,甄伸出手,本能地想要上前拉住他的身影,可是她忘了,树干离地有一人多高,于是,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个曾经浠和神一起摔过的地方,如今,只剩她一人。
      心中有沉痛的哀伤,她委屈、她无力,只能蜷缩在那里哭泣,泪眼迷梦间,她似乎看见神的脚步停了停,可仅仅只是停了停,他又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就连回头看一眼的施舍都没有留下。
      。。。。。。
      身边,多了缕人形的雾气,那是浠的魂魄。
      甄坐起身,微晃了下头,然后,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是浠的感情控制了她的身体,所以她才会如此激动,甚至从树上掉了来,可是如果没有强烈至极的感情,死后的幽魂是无法再度控制生前的□□的,所以浠难过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早知道会这样,”浠自嘲地笑着,仿佛一个被遗弃了的娃娃,“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一定不会了!”
      “你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恨你到这种地步?”
      甄本想从她身上问出些什么来,谁知她竟使劲地摇头,声音更加痛苦了:“我忘了,很可笑吧,我竟然忘了,我只知道自己背叛了他,背叛地好残忍,可是究竟是什么,我全不记得了。”
      甄皱眉,心中一阵愕然,她听说过,有些灵魂会因死前那一瞬间的感情过于冲击而忘却生前的事情,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成为捆绑他们转世轮回的束缚。
      难道浠,就是如此?
      “你放心,我想他还是爱你的,如果他知道你死了,一定会后悔今天所说的一切。”
      甄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浠竟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大声喊着:“不!不能!不要告诉他我死了,永远都不要说!”
      “可是,我毕竟不是你啊。”
      “不!现在你在我的身体里,你就是啊,万一以后瞒不住了,或者你要走了,你就故意造成我是失踪的样子,反正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告诉他我死了,不要告诉。。。。”
      甄怜悯地摇摇头,她真的好想抱抱这个女孩,可手却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她,毕竟是死了。
      “那盆空谷幽兰是你魂魄的媒介吗?”
      “恩,”浠轻恩了声,“有人告诉过我,这种幽兰可以积聚魂魄,而且,我实在找不到别的东西了。”
      甄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谢谢,”浠感激地笑了笑,身体开始逐渐淡去,“神以前是个很阳光很温柔的大男孩,我只是不想再看他继续这样下去,一旦你帮我达成心愿,我一定告诉你凤翼的下落。”
      “恩。。。。”

      也就在浠消失的那一刻,法伊来了,不过他不是来会神的,而是来会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已经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甄和浠很久了。
      “王,”法伊轻声唤他,可他似是没听见一般,仍旧望着原来的方向,在那里,浠已消失,剩下的只有甄。
      “王。。王。。。”法伊再次出声,口中带着点滴焦急,他知道,他的王又失神了。
      被他的声音唤醒,那人回神,看了眼身旁的忠仆,又看了眼那片树荫,沉默。
      “王,您仍顾忌她吗?”法伊试探着问。
      他的王没有说话,反是径自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他的疾步越渐沉重,那是怒气的表象。
      呵!他生气了。法伊暗自徒笑,非是不敬,而是庆幸。他会生气说明他确有顾忌,只要有这份感情在,他就不会做的太绝。
      “你是为你的朋友担心吗?”过了一会,那人开口了,语意冷如寒冰。
      法伊轻松地笑了笑:“没啊,只是。。”他顿了顿,“或许,王可以放弃凤翼,另寻他路。”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停下了脚步,狠狠看了身后的忠仆一眼。法伊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更清楚他的脾性,他明白自己的话确实很唐突,可却未必不会到他的心里去。
      “王,”他仍是恭敬的模样,却没有住嘴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该做的是守护凤翼,而不是唤醒它,如今的做法不仅会伤害到很多人,而且太冒险了。”
      “我知道,”那人沉声打断了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可是,我别无他法。”
      法伊没再说什么,而是拿出了那张碧鬼面具,恭敬地递给了那人。狰狞的面具遮掩了他的俊美,却盖不住他的气宇轩昂。
      “法伊,”他望着他,轻问道,“如果真的要万劫不复,你会后悔认识我吗?”
      “不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法伊吐出了那两个字,“可如果没认识你,我一定会后悔。”
      那人微笑,抬眼看了看林间班驳的阳光,这个密林明明是那么枝繁叶茂,几乎连一份苍穹的天色都看不见,可偏偏,阳光就是这么顽强地泻了进来。
      “或许,我们都太执着。。。”
      眼前豁然开朗,一湾湖泊静躺眼帘,清澈碧水恍若明镜,倒映着飘渺的云端,似是与苍空同色。
      这湖,名九天,是这座森林的命脉,更或者说,森林是为它存在。
      无论暴雨狂澜还是风和日丽,这里的水永远波澜不惊,不受丝毫外界的影响,因此长久以来,也有人称其为神湖,甚至怀疑它是由天上瑶池之水滴落而成,故而超脱了人世事事。
      然而,九天湖水虽澈,却不见任何活物。水亦不似平常水,以手触及竟无任何凉滑之感,就像是置于碧蓝的空气般,无知无觉。
      “血咒。”
      幽静的湖岸上,法伊动了动声,却是吐出这么两个骇人的词来。
      然而,真正骇人的却是那湖。
      不错,九天湖的确不是凡湖,而是个巨大的封印之门,由世间最惨绝人寰的咒符血咒精心看守,已过千万余年。
      血咒,须用九千九百九十九类物种的精魂提炼而成,每种至少配以上千生物作为药引,方能制出一张血咒来,这里面,包括人类。
      自远古创世以来,天地间唯有出过一张血咒,而那张血咒正是出自众神之手,为的是封印所有邪魔。
      这血咒本就是建筑在万千冤魂之上的凶物,故而能够以邪镇邪彻底平复邪魔战乱。可是,神又害怕血咒本身的怨念会成为另一隐患,所以将它化作了湖泊模样,丢于人间某处,取名九天,意为通天,暗自期望这个通灵的名字能够用以平缓血咒冤魂的怨气。
      直到两千年前,在昆仑创立的时候,这个湖竟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昆仑中央。一夜之间,千万树木拔地而起,彼此纠缠缭绕,竟瞬间造就了这座枝繁叶茂的森林。
      法伊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果然消失了。
      这就是这林子的神秘之处,看似是死,却实为活物,更确切地说是一墙保护血咒的高深结界,用以阻止别人前往这里,只有很少数的人能够成功走到这儿,因为他们的灵力远远高出了结界的力量。
      轻轻挥手,一粒种子由掌落到了土里,在那个戴着碧鬼面具的人的身旁迅速生根发芽,不消多时,茎端的花朵已然怒放,却无形无色,又似千形万色。
      这就是时空之花么?
      法伊忍不住惊赞,不愧是天地精气灌溉出的珍宝,果真不受尘事凡态的束缚。
      也就在这时,时空之花突然有了动静,无常的花瓣开始抽搐,花心随之向外鼓起,膨胀成了一个柠黄的小球,最后,伴随着噗地一声,心口就此撕裂,一股浓稠银亮的固液从那里缓缓淌出,蔓延到了地上。
      下一刻,固液如活物般汇聚凝结成了银色的蛹壳,表层蠕动半晌,直至半刻之后才褪散而去,渐渐露出了个白嫩的身体。
      是个婴孩。
      法伊蹙了蹙眉,俯身将浮于半空的婴孩抱起,心中不由升起抹厌恶。婴孩在他怀里甜美地睡着,可又有谁知,这其实是世上最污贱的生物。
      转身想将它迅速扔入湖中,可背后的低沉却阻止了他。
      “把婴孩给我。”
      法伊楞了楞,满脸不愿地向那戴着碧鬼面具的人欠了欠身:“王还是不要亲自送了,这种污浊的东西不配触碰您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让属下代劳吧。”
      那人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将那婴孩抱了过来,婴孩似是被惊醒了,猛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硕大的黑瞳突兀地镶嵌在稚嫩的脸上,淌满了诡异的色彩,似是要迸出眼眶一般。
      婴孩起先是看着,安静地看着,乌黑的骇瞳眨也不眨,任凭血丝冲入眼球,如窜跃的红蛇随意游走,越走越密,越游越多,最后竟吞噬了所有的白,与黑一起映澈着那张碧血面具,突然,婴孩笑了,张开了弯扬的裂唇,发出了犹如老朽咳嗽般的咯笑,肌肉的拉动减少了眼眶的空间,两行液体就此流了出来,竟是猩红的血泪。
      厌恶地别开脸,法伊实在不想看下去,婴孩的狰容在他脑海不停搅动,令人作呕。
      然而,那人却看的很轻松,在他看来,那婴孩不过是无聊的器具,根本不值得他动容。张开五指,灵气瞬息灌扬,如流星般汇聚到了拇指指尖,那人嘲讽地看了婴孩一眼,随即猛地将拇指摁压上它的眉心。
      婴孩倒抽了口气,喉间猛放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黑红的双眼在那人指隙的阴影中渐露惧意,瞳孔随之迅速放大,最终,没了神采。
      “王,这。。。。”
      法伊略显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笃幽幽地将死去的婴孩放置在圆形的结界内,推向湖心。
      “从这回开始,送去的婴孩都必须沾上我的精气。”
      法伊蹙眉无语,只是自顾自地看着湖面上那个越渐远离的死婴,脸上分明是动怒之色。
      他知道王求胜心切,所以把自己的精气也一并灌入婴孩体内成了饵,可是,这样的做法不仅玷污了高贵的身躯,更是对自身元灵的伤害损耗。可是他没有开口阻止,他知道阻止也没用,王的灵力比他高深不只千倍,又怎会不知道这一招的祸害。
      既然王是明知故犯,劝阻又有何用?
      婴孩的尸体最终在湖心处停了下来。尸体正下方的湖底,死静的碧蓝中突然喷出一窜殷红,像是一滴丹墨滴入了清白的水里,先是一簇没于水中,随即慢慢分化出千万缕更细的丹丝,又如烟消般断开融解。
      然而,又是连续的几下扑腾,更多的腥红从湖底喷射而出,湖色因此迅速暗去,由岸边俯视,湖中似有无数血云缭绕升腾,彼此纠缠浑浊,不消半刻竟将原有的碧蓝全数吞灭,浓绸的液体带着污浊的空气扑哧扑哧地结出无数血泡翻腾于湖面之上,整个湖,似是沸腾了。
      突然,湖中央拱了起来,如小山一般越拱越高,仿佛湖里正有什么东西在挣脱表面那层血淋淋的皮囊,扑哧之声也急速响亮。
      终于,哗地一声,拱山中间徒然撕裂而开,片片水瓣层层叠叠飞溅而下,仿佛红莲瞬间怒放,天地刹那如血。
      一声尖啸,莲心分半张开,犹如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猛地将那婴孩连同结界一并吞下。
      “快了。。。快了。。。。”
      血色飞舞间,一个沉郁的声音幽然响起,拉出一连窜肆无忌惮的骇笑。刹那间,湖中似有亿万笑声同时响起,此起彼伏,怨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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