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卷烟烟

12、第十二章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竟在十三番副队的葬礼那天拨云见日。

　　大大小小来了许多人，虽面色各异却都在悲伤中透着尊敬。

　　葬礼上还有位黑发女生，穿着死霸装，佩有十三番臂徽，从始至终不发一言，黯然地立在角落。听说葬礼过后她便请调去了现世。

　　浮鸢站在队尾，直至人群渐渐离开才走到墓前。

　　志波海燕的墓。

　　像是暖日也照不进的冰冷灰色，沉静安详。碑上杜若纹案虽背对阳光，但入木三分的力道却刻出了墓主人的模样。

　　正直热情，强悍坚韧，隐着高贵。

　　“这燕子草，与他真是相配。”身后之人花衣斗笠，沉淀着叹息。

　　“他一直，都像太阳那般，带着温暖的金色。”浮鸢低语，平直却深长。

　　“京乐队长，一袭艳衫前来吊唁，可以么。”

　　“他会宽容我的。”

　　“或许吧，他从来都是个宽容的人。”

　　“小浮鸢。”

　　“什么？”

　　“觉得悲伤吗。”

　　“不知道。”浮鸢看着墓碑，任由思绪散入风中：

　　“只觉得心痛。”

　　“我总以为，你是像莲花一样的女子，独独地绽放，随他人品评。”京乐春水语气有顿，”但现在想来，怕是不那么恰当。”

　　“何处不当？”

　　“小浮鸢啊，你总是一边配合着别人，一边独自悠然地过日子。”

　　“不会觉得累吗。”

　　“不会。”

　　浮鸢平静回答。

　　谁都未曾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风拂过一丛银发。

　　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

　　浮鸢仍像往常那样，早起，工作，再睡下。只是手上接的活一天天在增加，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蓝染时常看到自己队里的三席进出队室，诸如整理文件的工作仿佛又落到了她身上。

　　忙碌些也好，省得胡思乱想。

　　但，当每天清晨第一颗露珠悄悄散开时，仍有一朵寂莲会在丘巅静静开放。

　　“浮鸢，如果累的话就请假休息吧。”
　　他温和的话语里泛着担心。

　　“不用。”
　　她总是浅浅地笑笑，然后拒绝。

　　自从葬礼结束，三番的队长虽然仍会送瓜，但很少再去找过浮鸢，似乎最近繁忙得很，不得空闲。偶尔在廊里遇上十番的副队也是一副吊儿郎当，面对口中不自觉唤出他名字的松元乱菊，只是随口应着”哟～松元副队～”，然后留下背影，心里默念抱歉。

　　空下来时，他会跑去志波海燕墓旁，回想那天五番三席与八番队长的对话。

　　她说不知道自己是否悲伤，只感到心痛。

　　他说她一边配合着别人一边独自度日，认为这样的她过得很累。

　　“不会。”她淡淡回答。

　　现在，三番队长有些怀疑，她是当真不累还是强迫自己不去发觉那一身的疲惫？

　　恍然想到，她那种近在身边却仍感抓不住的样子，和自己很像。

　　呐，为什么蓝染一直坚持要拉拢她？玄夜的威胁用斩草除根的方法不是更行之有效？

　　他突然对拉拢她这件事没有了信心。

　　如果自己是难以喜欢上谁的话，那么她应该也是吧。

　　不对不对。

　　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觉得心痛呢。

　　果然，要让心里已有喜欢之人的她喜欢上自己是不可能的吧。

　　就像他和乱菊。要放下喜欢的心情，的确很难，很难。

　　市丸银叹口气，觉得麻烦。

　　“怎么了？”

　　身后传来轻声的询问。

　　“呐，小鸢，”他也缓缓开口，”为什么葬礼那天，没见你哭呢。”

　　那墨色眼眸的主人注视着碑上的燕子草：

　　“因为那时候我在想……”

　　“如果那天我能早些赶到，死去的，就不会是海燕了。”

　　浮鸢的口吻极轻极轻，使得潜伏在眼帘下的叹息浓浓化开，缭绕在空气中。

　　“浮鸢三席——”

　　不知身后是谁急急跑来，待浮鸢转过身子，来人已奔至身前，两手撑膝，弯腰喘着粗气。

　　“蓝染队长找你。”

　　“这么着急？”

　　“是，听说雏森副队长病了。”

　　“我即刻便去。”浮鸢应声，随后向身边的三番队长欠身行礼，”那么，我先走了。”

　　市丸银眯眼目送浮鸢背影，那手掌在空中挥了老半天，才悠闲地踱步一个人溜达去了。

　　叩门入屋，蓝染惣右介放下手中忙着批阅的文件，招呼道：”最近队里的事务较多，雏森不在浮鸢能麻烦代劳一下吗。”

　　“雏森副队长情况怎样？”

　　“怕是前些日子下雨染了风寒，又硬撑着工作，烧得不轻。”

　　“那……”

　　“晚些时候再去看她吧，现在手里的番队文件比较重要。”细心的队长自是看出了席官的担心，暖语提醒道。

　　“是。”

　　………………

　　浮鸢虽被叫来帮忙，但雏森桃平日负责批阅的文件本就不多，于是到临近深夜时就只剩蓝染一人仍埋在文案堆里写写改改。

　　“既然完成了就快回去休息吧，”从一摞摞小山中探出头来的蓝染笑容略显疲惫，”辛苦你了。”

　　“哪里。”浮鸢将雏森的文案叠放整齐，出了队室。

　　等浮鸢离开，蓝染才伸手揉揉自己太阳穴，稍稍闭目养神起来。

　　似乎仅过了不久，队室里有人返回。任灵压淡淡围绕周身，散着事事不惊的感觉。

　　蓝染知道肩头被人轻轻覆上了件罩衣。

　　“怎么又回来了？”他睁开眼轻声问道。

　　“方才去雏森副队那儿看了看，见情况好些了，正由日番谷队长陪着，就回来了。”说话当口，浮鸢递上早已泡好的茶，”如果换作雏森副队长，也是绝不会丢下辛苦工作的队长不管吧。”

　　接茶浅尝，蓝染面露不解：”这茶……”

　　“是用竹叶泡的。”浮鸢解释道，”竹性偏寒，能退虚降热，所以也给雏森副队送了些过去。”

　　“难怪与平时队里的麦茶口感不同，味道清淡，苦中带甘。”蓝染笑道。

　　“蓝染队长是第一次喝这茶？”

　　“从未知晓原来竹叶也可泡茶饮用呢。”

　　“这样啊。”透过茶中热气，浮鸢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以长睫遮掩些许落寞。

　　“不过浮鸢能再回来，让我很是欣慰。”

　　“我回来，只是想着能不能看到真实的队长。”

　　“原来在浮鸢眼里，我这队长是装腔作势的么。”

　　“篮染队长，”浮鸢伸手触到面前队长的镜架，遂轻轻将其摘下，”脱下假面的你，会是什么样呢。”

　　油灯下映出一张俊毅温柔的脸，茶色微卷的碎发衬托嘴角温暖笑意，眼中浮着柔和灯光。

　　“浮鸢，摘下眼镜，我便看不清了。”篮染依旧笑容平静。

　　“抱歉，抱歉。”女子莞尔。

　　夜静灯熄，清云绕月，朦胧下现出一幕人影——

　　银发细目，挂着邪邪的微笑，坐在五番队室对面的屋顶，观赏着。

　　[“能够得到玄夜认可，浮鸢本身的能力不容忽视。”]

　　[“那队长为什么不先对她下手呢～”]

　　[“……银，你只要拉拢她就好。不需多问。”]

　　[“是，是～队长大人的想法总是我们猜不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