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卷烟烟

11、第十一章

　　最终还是被派来了。

　　现世，充满人声喧嚣，处处都闪着神奇的地方。

　　几乎所有事物都是第一次瞧见——装了轱辘就会跑的大箱子，会和人说话的金属块，有人进去就会自动打开的玻璃门，虽然觉得新奇，浮鸢却由衷地不习惯。

　　[原来现世已变成这般景象，看来自己真的死了很久呢。]

　　浮鸢在一处屋顶的房檐坐下，正巧能看到对面公园的游乐场。

　　是一群有着精灵般光芒的孩子在玩耍。

　　“哟～小鸢～”

　　浮鸢身边突然坐下一人。银发细目，挂着邪邪的笑容，漫不经心。

　　“您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席官们的考核吗～”

　　“所以三番队来收集情报了？”

　　“啧啧啧～～其实我啊，”三番队长将唇轻轻贴近浮鸢耳垂，”只想收集你的资料而已～”

　　浮鸢转头看着他，一阵好笑。

　　“对了对了，小鸢昨天不是还说不理我的吗～”说话人开始打趣儿。

　　“我只说不去三番队，不帮忙洗衣服，何时说过不理你了。”

　　“那等结束了一起去流魂街玩吧～”

　　“不行。”

　　“啊呀呀～小鸢还是不理我嘛～”

　　“我和浮竹队长他们约好了喝茶，”语意稍停，浮鸢继而补充，”顺带看看他们队里的席官，朽木露琪亚。”

　　“朽木家收养的孩子呀～也是，闹得满城风雨呢～”

　　“满城风雨？可我却是昨天才知道这事的。”

　　“堂堂贵族之首，从流魂街随便找个孩子就认作兄妹，安排进入真央学习，现在又成为浮竹队长手下的席官，”市丸银娓娓道来却似转瞬想起什么，沉声问道：

　　“小鸢昨天是怎么知道的？”

　　“看了您桌上的契文。”

　　“那么，”男子语调玩味，”还看到些什么了么～”

　　“像是崩玉之类的，扫了几眼。”

　　………………

　　“呐，小鸢。”市丸银轻轻地笑着，”你真坦白。”

　　“是吗。”

　　留给市丸银一张侧脸，浮鸢浅笑不语，看着那些玩耍的孩子。

　　有着柔软褐色短发的小女孩，用如花蕾般细致可爱的手蒙住双眼。周围的孩子们互使眼色，猫着步子悄悄分散，弯腰躲藏。

　　“……99，100！”

　　女孩睁开眼四处望望，东翻西找起来。踏着园内细沙，留下身后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歪歪斜斜，疏疏密密。

　　“是捉迷藏啊。”

　　“小鸢喜欢？”

　　“不管到哪里，似乎我总会被找到。”浮鸢淡淡一笑，明净如水。

　　“因为身上有灵压嘛～”

　　“不。就算不是死神，也一样。”

　　如天空中任风推行的浮云，飘然安静，浮鸢看着地上孩子，那一汪墨色却透出些什么，深远静谧，难以名状的温暖中藏着一声叹息。

　　只是，似有大块的云层飘过，空地上方忽然全不见阳光。

　　是虚！

　　浮鸢第一反应起身抬头看向天际，一只大虚正以极其扭曲的姿态钻出虚圈。

　　“呐～小鸢，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市丸银似乎早已打定主意看好戏。

　　带着面具的贪婪生物一步步向空地上的孩子走去，那些孩子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因为天色变暗纷纷走出原本藏身其中的灌木丛。

　　“跑！快跑！！”

　　是那个褐色头发的女孩，一脸惊恐地对着同伴大喊，使劲把伙伴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推开。

　　“跑！！快跑！！离开这……啊！”

　　身边的孩子还未明白过来，女孩已被大虚踩在身下。

　　见伙伴莫名其妙倒地，一旁的孩子们想去扶她。

　　“不要过来！！”女孩勉强抬头厉声喝道。

　　这一声，惊得孩子们没了方寸，静止在原地，满眼都是女孩痛苦的脸。

　　市丸银从来不会错过审视浮鸢的神情。微锁眉头，气息凛然，右手紧握着腰际的玄夜。

　　大虚已把女孩从身下捡起，送至嘴边。

　　“哦呀哦呀～终于出手了么。”

　　昏暗中只寻得一抹人影，手起刀落，然后接住正往地下掉的孩子，落地立定。浮鸢长舒一口，收刀回鞘。

　　一击即中，丑陋庞大的生物咆哮着消散开去。

　　“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呢。”浮鸢笑着摸摸孩子脑袋，再瞬步回到市丸银身边，”我们回去吧。”

　　“呐呐，小鸢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吗？”老狐狸走在她身边，笑意满吟。

　　“完成考核了呀，不是吗。”

　　“那样的大虚能够一刀毙命，不单单是完成考核那么简单哦～”

　　“嗯？”

　　“大开眼界了呢～”

　　市丸银笑着随浮鸢走入穿界门。

　　“好大的雨……”

　　灰色天空，大雨倾盆。

　　“这样好了～”

　　三番队长抬起手臂，将宽松的衣袖遮在浮鸢头上，一脸轻松自在。

　　“可是我还要去十三番队……”

　　“我送你过去呀～”

　　看着湿透的市丸银，浮鸢轻轻道谢，瞬步赶往十三番的队舍。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队舍门前，两人止步，”那我先回去了咯～”

　　市丸银眯眼笑着，瞬步离开。

　　下着阴雨的十三番队舍空气低迷，耳边只听得见廊外噼噼啪啪不停的雨声，很是粘稠。廊内谁都不见，静得出奇。

　　[通常到这儿，海燕感到我的灵压会跑出来招呼吧。难道今天不在么？]

　　到处找了找，就是不见正副队长的身影。

　　浮鸢合眼搜寻他们的灵压。

　　好……弱……

　　心头猛然一紧，浮鸢顾不得打伞，瞬步冲入雨幕找人。

　　雨势本就很大，下得看不清前路。滂沱中，她瞧见了一抹白色长发。

　　“浮竹队长！”

　　急忙跑至他身前，浮竹嘴角还挂着血迹。

　　“浮竹队长？”

　　十三番队队长身已尽湿，像是完全没听见浮鸢的喊声，神情木然地望着前方。

　　循着目光转身望去，浮鸢眼中的墨色逐渐扩大，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佩十三番臂徽的女子，手中握着斩魄刀，黑发因大雨洗刷而凌乱地贴着颈项。身前泥泞的地上，一滩深红顺着雨水缓缓化开，开出暗色红莲。

　　身后，浮竹十四郎终于开口：

　　“海燕他，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