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非后》Chen陈晓

5、南卿

　　将军府格外安静。一路上只有亭台楼阁坐落在日晖里，像静默的石兽。踏过石桥，看到底下晶莹的流水，淌过花花绿绿的石头，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除了引路的侍女，一路上再未见过其他家仆。就连那老树上偶尔停憩的鸟雀也都只叫唤一两声后，赶忙扑扇翅膀飞走了。
　　珠儿觉得疑惑，偌大的将军府似乎除了这侍女与自己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一样。可真是奇怪，奇怪。
　　“彩儿。”珠儿只顾出神，根本没留意侍女已经闻声停下，幸好及时收住了步子，才没有撞上。
　　顺声望去，彩儿向着那人行礼：“沈副将。”
　　沈凉风褪去战甲，穿素衫，大步行走不减豪爽气概。“身后是谁？”
　　珠儿探出头来，学着彩儿的样子行一行礼。
　　“这是陆姑娘，她想见一见将军。”
　　“哦？”沈凉风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几眼，看得珠儿浑身难受。因为那探究的意思太强烈，珠儿忍不住打断他：“我叫陆……荣锦。”
　　“昨夜那群赏赐的舞者之一？”
　　“是。”
　　“要去见将军？”
　　“恩……是。”说起去见叶南卿，她就有些心虚，她此去是要他荒废军政的啊。珠儿低下头，不敢看沈凉风。
　　沈凉风大袖一挥，转过身：“正巧，我也要去见大将军。彩儿，把她交给我就好。”
　　“多谢沈副将。”彩儿一侧身，为她让出道路：“陆姑娘，那就随沈将军去吧。”
　　“哦哦……”她忐忑不安的看了沈凉风一眼，跟上前去。
　　走进书房的时候，南卿正坐在案前处理军务，书笺摆满了整张木桌，南卿正持笔在笺上书写什么。
　　一旁洒下一片日晖，但只够得着他的肩膀，便在他肩上的白衣落下一片璀璨。他坐的十分端正，直挺的上身，微微垂落的眉眼。高挺鼻梁下抿合的唇，带一点浅浅的红。在白皙肌肤下，衬得越发夺目。
　　沈凉风大步走进去，珠儿却呆在门口。算起来是第三次见到他，后两次着实与第一次不同。温润如玉，肤若凝脂，她开始怀疑首次见到他时那双骇人眼睛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大将军。”沈凉风走到案前拱手行了个礼。
　　南卿抬起头，却没有看他，目光飘过去，落在珠儿身上。珠儿一怔，听到沈凉风说：“还不快进来？”
　　这才回过神，急忙跑进来行礼：“见过大将军。”
　　“是你。”南卿收回目光，继续批注书笺：“有事吗。”
　　“还未谢过大将军救命之恩。”
　　“嗯。”
　　“啊？”就浅浅一个字，珠儿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他不是应该说“不必客气”或者“举手之劳”之类的吗？以显示作为大将军的自己博大胸怀啊，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珠儿神游之际，又听到他问：“你还有什么事。”
　　“我？”
　　“若没事，就退下吧。”
　　“哎？”
　　珠儿被他的问话整的一愣一愣，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虽然思绪仍然混乱，但她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我……我有事求大将军！”
　　连沈凉风也回头看，想知道皇上派遣的棋子究竟想要耍什么花招。
　　南卿总算搁下笔，直直望着她，眼底漆黑问：“什么事。”
　　“那、那个……”她支吾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说话不够有分量。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啪”的一声拍在木案上，直直迎着叶南卿的眼睛，鼓足腮帮子大喝出声：“请、叶将军陪我放风筝！”
　　“啊？”沈凉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没听错吧，这姑娘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拍在木案上，义正言辞说出的话却是放、风、筝？
　　南卿不曾说话。
　　珠儿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回答，他只是这样静默的望着自己，没有任何神情。距离这样近，清晰到她看到他漆黑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嗯？不说话？难不成……露馅了？
　　珠儿胸腔里一颗心砰砰跳起来，最初的底气一点点消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虚。眼珠滴溜溜的转动，可就是不敢再看南卿。
　　再等上一会儿后，她就原形毕露，不敢看南卿，也不敢看沈凉风，忐忑不安的盯着桌面，睫毛眨呀眨的。就差把心虚二字刻在脸上了。
　　这就是皇上派遣来的眼线？皇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就派了这么笨的一个人？真的假的？沈凉风开始怀疑起这面前少女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他们过度紧张，误会她了吧？
　　因为，她整张脸上都有写啊——我在说谎。
　　沈凉风禁不住捂嘴偷笑。
　　珠儿越呆下去越觉得浑身不自然，手心里冒出了几颗汗珠。她连忙退后几步，想逃开南卿的视线，挠头尴尬笑道：“嘿嘿，我、我开玩笑的……大将军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打搅了……”
　　一边掩饰着想要退出门去，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慢着。”将要退出书房的时候，南卿终于开口。这个她以为石化的人在长久静默之后居然说话了。珠儿望着他，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我答应你。”
　　“什么？”过度紧张让她根本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南卿自座上站起，慢慢绕道案前，白衣翩然，不染纤尘：“你不是想去放风筝吗。”
　　“那个……”天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想放哪门子风筝，只想要逃。可是那个脸美衣净的人说——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