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楚客人

38、四方劫难

　　夜深人静，东阳掌教顾闻坐在石桌旁喝茶。顾清珞给路千绝收拾好房间，出来便看见爹爹坐在院子中央。

　　“哪儿来的茶啊？”顾清珞笑着问。

　　顾闻一边招手让女儿坐下，一边回答:“千绝上次去人间给我带回来的，他说人间那些修-道的都喜欢喝茶。”

　　顾清珞笑了笑，不置可否，“爹，您和大师兄的房间都收拾好了，早点休息吧。”虽然不怎么待见路千绝，但他好歹是大师兄，所以还是得给些面子的。

　　顾闻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千绝呢，怎么没见着他？”

　　顾清珞耸肩，“我也不知道。他老是喜欢瞎晃悠，我已经跟他说了这里有空房间了。”

　　“嗯。”顾闻点头，又问道：“乾越呢，回天阁了吗？”

　　“没呢。”顾清珞道，“他每个月回玉鼎宫，除了拜问尹师伯，还得去菩提岛，师父要考较他的修习的，一般待两天才会回天阁。”

　　哦～顾闻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顾清珞有些纳闷，爹爹以前从不过问乾越的事情的，“爹，您问乾越干嘛呀？”

　　顾闻回过神来，“没什么，爹就随便问问，好久没看见他了。”

　　顾清珞发笑，“您可不像随便问问。”

　　本来一句玩笑话，顾清珞无心之言，却见顾闻面色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爹，发生什么事了吗？”顾清珞试探性地问道。爹爹似乎有意隐瞒，肯定有缘由的，她本不应该追根究底。但涉及到乾越，她的心忽而有些不安。

　　顾闻看了女儿一眼，暗自琢磨。清珞是护仙尊者的不二人选，此类事情知道了也无妨。况且她是云轻尘的徒弟，经常待在菩提岛，可能知道些什么。

　　如此想着，顾闻便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低声道:“千绝之前前往人间查探魔族的情况，打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顾清珞问。

　　顾闻顿了一下，答道:“说是魔族的地魔石被尊者抢走了。”

　　什么？顾清珞惊讶，“师父抢地魔石干什么？我没听说过。”

　　“不光你没听说过，”顾闻叹道，“爹也是才知道的。”

　　师父抢了魔族的地魔石……顾清珞虽然吃惊，但略想了一会儿便觉着师父不会有其他的目的，“爹，地魔石是魔族至宝，师父抢地魔石是阻止魔尊练功吧。”

　　顾闻放下茶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这样就最好了，怕只怕……”

　　爹爹欲言又止，顾清珞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您，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顾闻看了闺女一眼，拍着她的手安慰:“你别紧张，只是爹的猜测而已。我已经和尹掌教商量好了，明天一起去天阁看看。你也别多心了，早点去休息。”

　　“嗯。”顾清珞点头。虽然还是担心，但顾闻明显不肯再多说，只得陪他回房休息。

　　两人离去之后，庭院中变得静悄悄的。夜风吹过，一个绛紫色的身影从院子角落里的一颗大树上飘了下来，正是路千绝。

　　这棵树粗壮而高大，可以看到玉鼎宫主殿前的景象。路千绝坐在上面本是看镜牧击鼓鸣冤的热闹。他对镜牧和凉末都不怎么关心，所以就远远地看着，没去现场。

　　看完热闹之后，路千绝往树干上一躺，开始琢磨自己的事情。

　　地魔石被抢，的确是他告诉顾闻的。不过他计划的是顾闻去询问云轻尘，然后他在旁边听着，可能打听到地魔石的下落，谁知顾闻啥也没问。

　　路千绝还想着，是不是顾闻对这件事根本不上心，得找个什么办法让尹重那些人知道……高处风大，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舒舒服服地躺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来时就听到下面顾氏父女的谈话。

　　原来顾闻不是不上心，而是太上心了，这一点在他的意料之外。路千绝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回踱步。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招来一只风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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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墟的夜晚同样安静，或者是因为空气的缘故，星光格外明亮。一条宽宽的银河横跨星空，和地面的裂谷交相辉映。

　　魔伊站在湘妃竹林中，听着悦耳的竹叶交错的声音。不远处有光闪动，她走过去，捡起了一颗七窍玲珑水玉。

　　她将水玉拿在手里，左右转动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在这有风的夜晚让她无端觉得安心。但身后，祭天和羽姬已经到了。

　　“路千绝传来消息，顾闻和尹重明天要去天阁。”祭天道，他已成功将万妖圣珠中的功力收为己有，最近正在招手人才，大概准备有所行动。

　　去天阁？魔伊转动水玉的手指停了下来，“为什么他们要去天阁？”

　　祭天摇头，“路千绝也不知道。但他提及，似乎顾闻对云轻尘夺取地魔石一事特别担心，想去天阁查探情况。”

　　地魔石丢了，去天阁查探什么情况？魔伊思索着。她一直觉得，云轻尘夺取地魔石是为了阻止祭天练功进而打击魔族，看来事情远非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羽姬见魔伊沉默不语，便对祭天道：“尊王，我已经找到萧无桀了。”

　　魔伊皱眉，问道：“萧无桀是谁？”

　　羽姬微笑，笑容里颇有些得意的神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魑魅魍魉魁魃魈魕八大精怪镇守四方，尊王想找一个大护法。”

　　魔伊看了祭天一眼，没有说话。祭天转过身，问道：“他有多厉害？”

　　“他是上一任妖王座下的大护法。”羽姬笑道，“是妖族唯一一个能在八大精怪之下走过五百招而不受伤的人。据说他唯一的理想，就是打败仙界的仁上尊者云轻尘。”

　　祭天挑眉，“是吗？”

　　羽姬点头，“是的，上一任妖王逝去后他便一直闭关修炼，直到最近才出关的。”

　　云轻尘，这个名字一下撞到魔伊的心口，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集结兵马！”

　　什么？魔伊的话让祭天和羽姬都愣住了。

　　魔伊冷笑，她怎么会那么傻，以为云轻尘夺取地魔石是为了阻止魔族日益壮大？一千多年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只有那么单纯的目的。

　　“万妖谷里还有很多妖怪吧？抓几只放出去。魁魃魈魕去人间攻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制造混乱，让四大仙宫出手，这样尹重他们就不会有援兵了。”

　　羽姬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魔伊在说什么，正要问个明白，却听魔尊下令：“按照圣女的吩咐去办。”

　　呃……羽姬的问话就尴尬地卡在了嗓子眼，但魔尊有令她自然不能反驳，只得不情不愿地遵照指令办事。

　　羽姬一走，竹林中就只剩下祭天和魔伊了。

　　祭天看着她手里的水玉，问：“你是想到了什么？”

　　魔伊摇头，“我不知道尹重他们要干什么，但按云轻尘的性格，他夺取地魔石不会那么简单，一定有特别的目的。”

　　“那你让四大精怪去人间制造混乱？”祭天其实也有些不明白。

　　魔伊笑道：“尹重和顾闻既然要去天阁，那这件事肯定与神族有关，这一次是我们攻击神族的最好机会。”

　　祭天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毁了天梯？”

　　魔伊冷笑，纤纤素手一挑，那颗七窍玲珑水玉便滚进了草丛中，“天阙神台已毁，天神之子现在只能仰仗仙门了。既然萧无桀那么厉害，你明天不妨带去玉鼎宫。任他云轻尘想干什么，天梯毁了，看他还怎么去天阁。”

　　“你不去吗？”祭天反问。

　　“云轻尘已经有杀我之心了”魔伊的声音突然变冷，“我不能再随随便便出现在他面前。现在我们还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对手，若我真落在他手里，谁都救不了我。羽姬既然那么想当圣女，你明日不如让她假扮成我的样子。”

　　夜间清爽的风似乎被魔伊的情绪感染了，带着冷冷的寒气刮过祭天刀削似的面颊。

　　“湘妃竹林的机括已经快修好了，羽姬说用七窍玲珑水玉做成的羽衣非常漂亮，你若喜欢……”

　　“不用了。”魔伊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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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和煦的早晨，顾清珞醒来时已经找不到父亲了。想起昨夜父亲说的话，她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找到路千绝的房间，他正在门前的院子里练功。顾清珞看了一会儿，待他休息了便问道：“我师父抢了魔族的地魔石，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路千绝收了剑，在石桌旁坐下，“就前段时间去人间查探妖魔两族的情况的时候，两个魔族弟子聊天，我偷听到的。怎么，尊者没告诉你？”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顾清落的反应。

　　顾清珞倒是愣了一下，继而摇头。除了教她练功以外，师父几乎从未与她说过其他事情。

　　“地魔石是魔族至宝，要是它被盗的事情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轰动，魔尊一定封锁了消息。”路千绝继续说，“尊者平日里一向很低调，当然不会大肆宣传这件事了，难怪我们仙门到现在了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顾清珞沉默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千绝看了她一眼，左摇右摆地甩着手里的剑穗，“尊者抢了魔尊的地魔石其实是好事，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的时候，师父的表情可怪了，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其他人。哎，师妹，师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哦，”顾清珞回过神来，“没有，爹也只是告诉我这件事而已，其他的没有说什么。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千绝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来，有人带他去天梯了。

　　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过乾越，顾清珞就问父亲，天神之子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她记得父亲回答说天神之子就是下一任天神，将来要掌管天阁的。

　　顾清珞又问，天阁在哪里？父亲说昆仑虚的最高处有一扇通天门，门后有一架天梯，走过天梯就可以达到天阁。

　　她倒不是想和父亲一起去天阁，而是想在通天门外等着，等她爹回来了就问明情况。

　　顾清珞一方面对父亲和掌教去天阁的事情有些在意，怕关系到乾越；一方面路千绝的话又让她对师父有些在意，抢夺地魔石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心中不安，完全没意识到身后路千绝远远地跟着。

　　与此同时，四大仙宫纷纷得到弟子禀告：魔族在人间兴风作浪，还放出很多妖兽，百姓伤亡惨重。

　　文衡掌教和紫薇仙子，以及东阳宫中顾闻的二徒弟，急忙派出大批弟子前往人间捉拿妖-兽，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保护百姓的安全。

　　玉鼎宫中的常判等人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找尹重。但尹重不在，不知道去了哪。

　　常燕婉对魔族一向恨之入骨，自告奋勇随钟楚丘等人下山查探魔族情况，今天早上刚出发，于是常判就有些担心闺女的安全。

　　这时，又有个弟子跑进大殿，衣袍上沾满了血渍。镜牧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督教、长老，好多妖兽……马腹在西水河兴风作浪，决堤了，淹了至少十个村庄……还有商羊、土蝼等妖兽，好多弟子都受伤了。”

　　常判大惊，和葛玄对视一眼。

　　葛玄道：“师弟，你且去人间看看，我留在玉鼎宫把守。镜牧秦桑，你们二人随督教前往人间。”

　　“是，师父。”镜牧领命。

　　魔族这次大动干戈，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因而葛玄留守玉鼎宫，以防他们声东击西。此外，还要安排人将人间受伤的弟子带回来，加以医治。

　　玉鼎宫之外的云轻尘也收到消息，魔族圣女魔伊在人间出没。

　　正是获取圣魔石的好时机，云轻尘御剑飞过九州灵气。飘逸的身形带过一阵清风，雪白的长袍掠过湖面，留下一片碎影。

　　忽然，湖面禁止了，云轻尘御剑的身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