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楚客人

37、击鼓伸冤

　　昆仑山下，顾清珞正好碰到带领同门弟子前往人间的钟楚丘。

　　“顾师妹，”钟楚丘礼道，“我之前到菩提岛向尊者禀报妖族的情况，尊者还问我你有没有回来。”

　　顾清珞忙问：“师父找我有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钟楚丘笑道，“反正你也回来了，自己去问尊者吧。”

　　顾清珞点头，便与钟楚丘等人告辞了。

　　在玉鼎宫中，平日除了练功还有很多后勤事务，每项后勤都有专人管理。前段时间，云轻尘将管理各峰分配的陈大仁叫到菩提岛，向他要了一座山峰--玉华峰，给顾清珞居住。

　　一来顾清珞已学有所成，不必再每日待在菩提岛了，住在玉华峰方便与同门师兄姊妹联系；二来东阳掌教可以时常来探望女儿，方便居住。

　　虽然这两个理由合情合理，但顾清珞总觉得有些奇怪，让常燕婉叫来陈大仁，询问具体情况。

　　常燕婉也才听说这个消息，因而揪住陈大仁的耳朵发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清珞的关系好，居然不告诉我！”

　　“哎呀呀！”陈大仁捂着耳朵叫唤，“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徒弟长大后都会到其他各峰居住的。”

　　的确，徒弟学有所成后单独居住是玉鼎宫的常规。不过有些是一个人独居一座山峰，有些是几个人合住一座山峰而已。

　　“那师父当时有没有说什么？”顾清珞追问。

　　陈大仁继续揉耳朵：“尊者没说什么啊，就说让我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我看玉华峰与师妹住的玉婉峰最近，所以就把玉华峰给尊者了。”

　　常燕婉见顾清珞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你一个人住还不好啊？”

　　“不是。”顾清珞摇头，“我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常燕婉想了想，继而耸肩：“没什么不对啊。”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顾清珞叹气，“走吧，去帮我收拾东西，这两天我就搬刚过去了。”

　　“好。”常燕婉开心地挽住顾清珞的胳膊，和她一起向菩提岛走去，“你搬过来就太好了，我们隔得那么近。”

　　其实，云轻尘让顾清珞搬出菩提岛的确是有原因的。

　　用地魔石修复神台一事，绝对不可泄露。但镜牧和乾越有时会来菩提岛，言语交谈中总会涉及到此方面。未免隔墙有耳节外生枝，所以云轻尘才有意让顾清珞去玉华峰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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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四大掌教在玉鼎宫汇合。当然，云轻尘也在。

　　四人先相互沟通了一下最近收到的消息，让人庆幸的是，魔族虽然占领了归墟但并没有轻举妄动，人间一切太平。

　　同时，文衡宫里妖仙最多。文衡掌教集几位妖仙之力，仍然没能查出归墟的新入口。由此猜测，魔族对归墟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四大掌教商议过后，决定一方面继续让弟子驻守在人间，以防不测；另外，派人打探归墟的入口。魔族已有异动，各宫要督促弟子要加紧修炼，随时准备应战。

　　四人商议一直持续到正午才结束。按惯例，要事商议完毕后众人便会相继告辞。不过这一次，东阳掌教听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开始独居了，便打算暂留两天，陪陪自己的闺女。

　　顾清珞正在帮爹爹收拾房间，一眼便看见身后跟着的路千绝，不禁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也来了？”

　　路千绝耸肩，“我跟着师父一起来的。”

　　“那东阳宫怎么办？”顾清珞虽在玉鼎宫，但还是担心东阳宫的，“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父亲又都不在。”

　　“放心吧，二师弟在呢。”路千绝坏坏地一笑，“他不是比我能干多了。”

　　顾清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准备的生活用具放到桌上，之后出了门，“我去找我爹了，这里还有很多空房间，你自便。”

　　玉鼎宫主殿，文衡宫掌教说要去玉玄峰找葛玄闹嗑闹嗑，紫薇仙子则打算跟云轻尘一起去菩提台看看。

　　几个人正说笑着，便听见门外敲鼓的声音。

　　“咚，咚，咚--”

　　响亮的敲鼓声，在正午炎炎烈日下，具有无限的穿透力，似乎冲破了蓝天。

　　在玉鼎宫主殿前的广场上，右角的位置坐落着一架蟒皮大鼓。那张鼓一直在那，任凭风吹雨打，几千年来未曾有过变化。

　　这张鼓并不是装饰品，而是用来申诉的。整个仙界，无论你是何门何派，只要有冤都可以敲鼓申诉。在之后的伸冤过程中，督教常判为主要审判人，四大掌教、玄机长老、护仙尊者都必须在场。

　　顾清珞听到鼓声，便加快了脚步。走过台阶，刚进广场便看见那敲鼓的人--镜牧。

　　此时，主殿中的众人都站在门前，众多仙门弟子也被鼓声吸引了过来，一时间窃窃私语，秦桑当然也来了。

　　在很多人心里，镜牧都是温润公子的形象。遇到那些刚入门的被师父责骂的小弟子，他会上前安慰加之提点；那些傲慢的天资聪慧的弟子，与自家师父都相处不好，却独独愿与他交心畅谈……

　　他一直那么温和谦逊，对谁都彬彬有礼，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

　　很难想象，他会有什么冤屈要申诉。

　　“镜牧，”常判最先开口，“你有何冤要伸？”

　　刚好，今天需要在场的人都在。

　　镜牧放好鼓槌，一撩白袍，在众人面前跪下，“回督教，并非弟子有冤情，而是弟子想帮一人伸冤。”

　　“帮谁伸冤？”常判问道。

　　镜牧抬起头，朗声回答：“凉末。”

　　凉末，这个已经尘封了三年多的名字再次响起，常判等人都变了脸色，广场上的窃窃的私语也腾地升了起来。

　　常判依旧板着脸，但神情却分外严肃，“凉末她与魔族串通，毁坏神台，罪罚已定，何冤之有？！”

　　“督教，镜牧这里有证据，能够证明凉末没有与魔族串通。”

　　说罢，镜牧拿出玄风听影境。他暗运功力，眉间的仙印闪了两下，一束光射到玄风听影镜里，镜中显出一副景象。

　　正是那日在归墟，镜牧向魔伊询问凉末是否是魔族的奸细。魔伊的那句“当然不是”，明确地还了凉末的清白。

　　哼，常判甩袖，“将玄风听影镜呈给玄机长老，验明影像真假。”

　　镜牧起身，恭恭敬敬地将玄风听影镜递给师父葛玄。

　　葛玄仔细检查了一番，便对常判道：“这镜中的影像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

　　常判冷声道：“即使影像为真，也不能排除那魔女为凉末开脱而说谎。凉末乃魔族安插在仙门的奸细，魔伊当然不会亲口承认。”

　　“督教，”镜牧道，“凉末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自己与魔族串通，你们当初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是仙门的奸细。她自愿入恒思之境，完全是因为无意中毁坏神台而心有愧疚。”

　　“就算她没有与魔族串通！”常判喝道，“毁坏天阙神台还不足以严惩吗？！”

　　“那只是她无心之失。”镜牧辩解，“就算如此，凉末已在恒思之境关了三年之久，还不能够赎罪吗？”

　　常判冷笑，“三年，神台被毁是多大的罪过？三年能让神台恢复吗？！”

　　这……镜牧语塞。当时魔伊的语气神态，完全不像是故意在为凉末开脱；反而，似乎对仙门判定凉末为奸细的态度有些厌恶。

　　可是，只有他这么想，其他人不会。他本来想为凉末洗清冤屈，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烈日当头，广场上一片死寂。

　　镜牧就跪在那里，孤零零的背影让秦桑恍然有一种同情他的错觉。整个昆仑虚，没有忘记凉末的，愿意帮凉末说话的，也只有镜牧了吧。

　　“督教。”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一个声音翩然而至。顾清珞踮起脚，看见许久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乾越。

　　“何事？”督教问。

　　乾越一直在天阁修习，除了每月初一来拜问师父尹重，其他时间甚少在玉鼎宫停留。

　　“凉末毁坏天阙神台一事，”乾越道，“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其实要真算起来，神台乃神族之物，唯一有资格说道的也只有乾越而已。

　　云轻尘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乾越和镜牧二人。

　　昨夜镜牧拜访菩提岛，向他说明为凉末伸冤一事，当时他便觉事情不会如镜牧想象的那么顺利，于是连夜到天阁，把镜牧的计划透露给乾越。

　　乾越到底是否相信凉末，云轻尘是不清楚。但他肯定，乾越对凉末还是有情义在的，毕竟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还曾有过共同的师父。

　　天神之子既已发话，众人自然无可奈何。

　　常判看了尹重一眼，尹重便道：“凉末一事，容我们商讨过后再做定夺，都散去吧。”

　　广场上围观的弟子四下散开。

　　镜牧接过师父递来的玄风听影镜，神情落寞。葛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边摇头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常燕婉看了镜牧一眼，没好气地嘀咕：“真不知道镜牧师兄是怎么想的？凉末那个害-人-精，最好一辈子关在恒思之境里别出来。”

　　“也不能这样说啊。”陈大仁挠头，“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凉末师妹是与魔族串……哎哎。”

　　话还没说完，陈大仁就被踩了一脚。常燕婉瞪了他一眼，“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去帮她击鼓鸣冤？怎么不干脆去恒思之境陪她？”

　　说完，常燕婉转身就跑，陈大人连忙追上去：“师妹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妹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而顾清珞，则看着乾越。

　　乾越受伤那段时间，她经常前去探望，为他搜集各种养神补气的良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亲密了很多。

　　但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乾越对她，始终有一种淡淡地疏离感。

　　但对凉末，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