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楚客人

31、捕风捉影

　　石心是地魔石的精华，将其放入天阙神台内，借二者相克相生之理，以起修复之功效。用地魔石修复神台，实乃万古第一次，因而云轻尘命乾越留在天阁，守护天阙神台。

　　至于镜牧，则有其他任务。

　　接过云轻尘递来的一个卷轴，镜牧问：“尊者，这是什么？”

　　“仙门中最有嫌疑和魔族串通的人。”云轻尘回答。

　　当年魔族在神台破裂之时攻上玉鼎宫，绝非偶然。虽然常判已下定论是凉末所为，但这些年云轻尘一直在暗中调查。

　　当日他们四人护送乾越去天阁，除了凉末并无其他知情者。唯一的可能，是有谁察觉到情况有异，暗中给魔族通风报信。

　　或许那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四人去了天阁，只是觉得掌教、督教、长老和尊者都不在，是偷袭玉鼎宫的好机会。

　　魔族攻上玉鼎宫之时，神台破裂，很有可能只是碰巧。

　　三年来，云轻尘清查了当日昆仑虚内能够得知四人离开玉鼎宫消息的共二百三十七人。经过逐一排查，最后确定了几位嫌疑人。

　　神台修复的关键时期，云轻尘自然不能离开昆仑虚，因此只得把最后的排查任务交给镜牧。

　　“尊者，您相信阿末？”镜牧又惊又喜。

　　云轻尘点头，“阿末生性纯良，绝不会与魔族勾结。况且此事关系到乾越的生死，她万不会心生歹念。”

　　镜牧突然很欣慰，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相信凉末，连乾越都似乎不太肯定。没想到，尊者站在凉末这边，还做了如此周密的调查。

　　只要找出真正和魔族勾结的人，凉末就清白了。镜牧打开卷轴，第一个名字赫然映入眼帘：路千绝。

　　“尊者……”镜牧有些迟疑，“路师兄乃东阳宫的大弟子，他怎么会与此事有关？”

　　“当日他在玉鼎宫，”云轻尘回答，“逐一到各峰拜访。之后便不见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地魔石被盗，魔族生变，若他真与魔族串通，定然会采取行动。”

　　“弟子明白了。”镜牧收好卷轴，“但是尊者，我与路师兄素日往来甚少，贸然拜访恐引他疑心。”

　　云轻尘拿出一本心法，“清珞这几日回了东阳宫，你且前往东阳宫将这本心法交于她，让她勤加练习，不可松懈。”

　　“是。”镜牧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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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下，镜牧碰到秦桑。

　　自她离开菩提岛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再次相遇，镜牧没有很多欣喜。他闭关那几年，凉末过得并不好，他自责的同时也有些恼怒。

　　秦桑虽在文衡宫，但不可能不知道凉末的事。她可以去帮助凉末，哪怕只陪她解闷也好。可秦桑什么都没有做，冷眼旁观。他认识的秦桑，他心目中的秦桑，不是那样的。

　　秦桑拦住镜牧，问道：“你要去哪里？”

　　“东阳宫。”镜牧回答，言简意赅。

　　秦桑莞尔一笑，“正好，我也想去拜访东阳掌教，我们一起吧。”

　　她之前为妖时，妖气便自带香气；如今在仙门修炼数年，眉宇间妖族特有的娇佞之气已逐渐消淡。

　　镜牧出生仙门，自小受葛玄教导要与人为善，因此他对众师兄姊妹向来很友好，从未有过拒绝一说。

　　两人结伴，一同赶往东阳宫。

　　与此同时，玄机长老葛玄卜卦预料东北蛮荒之地的妖类有变，特派仙门弟子前往此地维护人间秩序，以防妖族给平凡百姓带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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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界四大仙宫，一向以西边的玉鼎宫为尊，但东边的东阳宫却是四宫之首。玉鼎宫的建筑基调为暗色，以显庄重威严；而东阳宫的建筑则多为明色，明快却不失尊贵。

　　镜牧和秦桑御剑飞行，一天之后就遥遥看见了东阳宫的宫门。

　　日出东方，明朗的宫殿在火红的太阳光下熠熠生辉。

　　秦桑看了镜牧一眼，问道：“你可有拜帖？”

　　镜牧点头，拿出出发之前云轻尘给他准备的拜帖。秦桑轻巧地夺了过去，笑道：“给我。”

　　嗯？镜牧不解。

　　秦桑无奈地摇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来拜访的？查消息当然要暗中进行了。”

　　看她了然的神色，镜牧惊讶万分：“你怎么知道？”

　　秦桑又笑了，可这次的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涩，“这三年来，你到处收集丹药为乾越修复元气，每日督促他练功，阅尽古籍想找到修补神台的方法……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凉末罢了，这次来东阳宫又怎么可能是例外？”

　　镜牧沉默不语。

　　清晨的阳光干净澄澈，明亮的光斑在树叶间跳动，宛如一只水中小鱼儿，调皮地一甩尾巴，倏忽就不见了，只剩下波动的水纹。

　　“好了。”秦桑恢复如常，“你暗中进去，我拿着拜帖去拜访东阳掌教，就说我和你一起来的，但你迷路了不知道走去了哪，这样万一你被发现也有理由。”

　　镜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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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前往东北方向的路上，出现了另一群身穿白袍的仙门弟子。他们已御剑一天，此时正在休息。

　　“天生异象，葛长老卜卦预测妖族有变，可为什么是钟师兄带我们去人间啊，镜牧师兄去哪了？”

　　“对啊，真奇怪。”

　　两个小弟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休息一边聊天。

　　“怎么，我大师兄带不了你们？”

　　常燕婉走过来，那两个小弟子连忙站起来：“燕婉师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常燕婉板着脸问。

　　两个小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师妹，原来你在这儿啊。”陈大仁抱着一个竹篮跑了过来，“我摘了很多果子，都放在那边，你们去尝尝吧。”

　　“哎好的，谢谢陈师兄。”两个小弟子如释重负，飞快地走了。

　　哼，常燕婉撅着嘴坐到石头上，“那些嚼舌根的人最讨厌了。”

　　“师妹，大师兄是师父的徒弟，你当然偏向他了。”陈大仁在她旁边坐下，“可对其他弟子而言，大师兄和镜牧师兄都只是师兄而已，没有什么亲疏差别的，他们不过觉得好奇罢了，没有恶意。”

　　他说完，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你尝尝看，这些果子好不好吃。”

　　也不知他从哪里摘来的野果，红通通的看着很新鲜。常燕婉拿了一个，问：“你不是说果子都在那边吗？”

　　“这篮子里的是我专门挑的。”陈大仁挠了挠头，“个头大，颜色好，比那边的好吃。”

　　“傻样。”常燕婉嘀咕着，把脸扭到一变。咬了一口那红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真不错。她也是吃惯了仙门的琼浆玉露，偶尔吃些人间的野果便觉得口味独特。

　　“好不好吃？”陈大仁问，“好吃就多吃几个。”

　　“你也吃啊。”常燕婉说着又拿了一个，“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见她吃得开心，陈大仁憨厚地笑了笑，给自己拿了一个。

　　“二师兄，你说玄师伯为什么让大师兄带我们啊？”常燕婉虽然呵斥了那两个小弟子，但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镜牧师兄呢？”

　　“镜牧师兄去东阳宫了。”陈大仁回答。

　　常燕婉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陈大仁继续吃果子，“镜牧师兄下山的时候我刚好碰到，所以就问了一下。他说他去东阳宫，替尊者把练功心法教给顾师妹。”

　　这就更奇怪了，常燕婉吃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清珞不过回家几天，尊者有什么心法要那么赶紧交给她？而且就算要找人去东阳宫，尊者也应该找她才对啊，她跟清珞的关系最好了。

　　“我问问清珞，看是怎么回事。”

　　常燕婉唤出一只风信子，低声跟它说了两句。风信子拍着翅膀，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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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信子是仙门的信使，速度极快。一个时辰之后，东阳宫的顾清珞便收到了。

　　秦桑已递了拜帖，正和东阳掌教寒暄。东阳掌教正要让人去叫自己的女儿，顾清珞就进来了。

　　“见过秦桑师姐。”顾清清屈膝行礼。虽然秦桑入仙门较晚，但她道行高深，因此顾清珞叫她一声“师姐”。

　　秦桑微微一笑，还礼，随即将那册心法拿了出来，“尊者说清珞一直在玉鼎宫修习，此次回家可以多陪掌教一段时间，但修行万不可荒废。”

　　“清珞谨记。”顾清珞双手接过心法，显得很恭敬，“秦桑师姐是去了玉鼎宫吗？师父怎会让你把心法送过来？”

　　“我前几日去拜访了葛玄长老。”秦桑笑道，面色如常，心下却想估计顾清珞有些猜疑，不知镜牧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想拖延一些时间，但又怕露出端倪让顾清珞有所察觉，只得继续说道：“尊者本是让镜牧送过来的。没想到他途中迷路与我走失了，我正想着把心法交给你后去找他呢。”

　　“镜牧甚少来东阳宫。”东阳掌教倒是听信了，似乎还有些担心，“清珞，你带些弟子，和秦桑一起去找找。”

　　“是。”顾清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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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镜牧，正在路千绝的住院之外。

　　他一路用符隐之术找到路千绝的居所，并没有被人发现。但路千绝乃东阳掌教座下的大弟子，功力与他不相上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用符隐术而不被察觉，因而只得按兵不动。

　　路千绝正在院子里练功，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一只风信子落到树梢上。

　　路千绝唤来风信子，片刻后哈哈大笑：“又想骗我的酒。”说罢，他对周围站着的侍女吩咐道：“去地窖里看看，找出几坛子美酒来。”

　　“是。”侍女们领命而去。

　　院子里只剩下路千绝一人，他四下看了看，将风信子带进屋内。

　　躲在院墙外的镜牧目睹这一幕，心中的怀疑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路千绝回到屋子里之后，便对着风信子沉思。

　　地魔石被云轻尘所盗，取回。

　　云轻尘盗取了地魔石？仙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们是私自行动？可盗了地魔石又有什么用？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路千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让他想办法取回地魔石，他哪有那个能耐？他连地魔石在哪都不知道。

　　唉，路千绝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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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师姐，你和镜牧师兄是在哪里走散的？”顾清珞问。

　　“在山下。”秦桑笑着回答，“当时我看山下农人卖的花好看，又想东阳宫就快到了休息一下也无妨，便拉着他去买花。没想到集市上人太多，被人流一冲我们就走散了。”

　　“那没关系了，镜牧师兄随便找人一问就能找到东阳宫的。”顾清珞道，“这样吧，我们下山去找，然后我让其他人在东阳宫附近找找看。”

　　“嗯。”秦桑点头，“师妹想得真周到。”

　　东阳山下，钟楚丘所带领的仙门弟子和秦桑二人不期而遇。

　　“钟师兄。”顾清珞拱手行礼，“你们怎么来了？”

　　钟楚丘回礼，答道：“我们要去东北蛮荒一带，正好路过此地。”

　　“东北蛮荒？”秦桑到底是妖族出生，对这些地区很敏感，“出了什么事情吗？”

　　“秦师妹不用担心。”钟楚丘安抚道，“葛长老卜卦，东北蛮荒一带的妖类有变。但六界各族一向各自为道，妖族的事情我们不会干涉，不过怕蛮荒周围的百姓会受到影响，所以长老特派我们前去查看。”

　　“原来是这样。”秦桑点头，心事重重。

　　“你们一路走来有没有看到镜牧师兄？”顾清珞问。

　　钟楚丘反问道：“镜牧师兄也来了？”

　　顾清珞点头，“他和秦桑师姐走丢了，我们下山就是来找他的。”

　　“会不会是镜牧师兄也预测到妖族有变，所以先去东北蛮荒一带了？”陈大仁问。

　　“有这个可能。”钟楚丘道。

　　顾清珞看了秦桑一眼，说道：“秦桑师姐，不如我们一起去东北蛮荒吧。我让风信子带信回去，如果镜牧师兄到了东阳宫让他来与我们汇合。”

　　“好。”秦桑应道。

　　顾清珞放飞风信子，一来告诉父亲自己跟随师兄前往东北蛮荒维护百姓安危，二来讲明如果镜牧到了东阳宫让他前来与他们汇合。

　　秦桑跟着大部队一起，赶往蛮荒之地。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她偷偷放飞了一只风信子：“去东阳宫，找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