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楚客人

15、冰之秘境

　　凉末被卷进漩涡，湍急的水流裹着她极速下坠。她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顺着水流打转。周围充斥着鱼腥气，睁不开眼睛也无法呼吸。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憋死的时候，周遭的压力一空，然后身体像是被砸到了地板，同时听到“砰”地一声。

　　“咳咳。”凉末一阵咳嗽，鼻子里因为进了水难受极了。

　　“阿末你没事吧？”

　　凉末转过头，才发现乾越在旁边，“乾越，你怎么也下来了？”

　　乾越没有回答，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顺便四处打量。

　　周围一片白，地面缭绕着一层雾气，随着人的动作而轻微浮动，好似昆仑雪山上的仙境。

　　凉末用手摸了摸地面，冷冰冰的还很硬，貌似是冰块，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什么地方？”

　　乾越摇头，拉着她站起来。

　　光线稍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水汽，让肌肤上隐约有些潮湿的触感。乾越带着凉末走了一阵儿，什么都没发现。

　　这里，就像一座空落落的冰宫。

　　“水底怎么会有这么多冰呢？”凉末嘀咕。

　　乾越听了，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想起之前顾清珞说过的，在八荒之下有两个无人知晓的秘境。这里，会不会就是冰之秘境？

　　“凉末，”乾越问，“你有没有听尊者说过火之精一事？”

　　凉末摇头，“火之精是什么？我没听师父说过。”

　　“我也不知道火之精是什么。”乾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顾师姐说火之精可以修补天阙神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天神的兵器是神剑，天魔的兵器是魔剑。毁天灭地的一招寂灭，两剑相撞，神剑嵌入天阙神台，魔剑不知所踪。

　　天阙神台乃天阁宝物，因神剑嵌入的缘故而破损。凉末听师父说过，乾越复兴神族的第一步便是要将神剑从神台里拔出来，并将神台修复完整。

　　“那火之精在哪里？”凉末急切地问道，“我们去找吧。”

　　“顾师姐说八荒之下有两个秘境，一个冰之秘境，一个火之秘境。”乾越和盘托出，“那火之精应该就在火之秘境中。不过，谁都不知道那两个秘境在哪。”

　　凉末看着乾越黯然的神色，心情也随之低落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每一步而搅动的雾气。她脚步一抬，雾气便四下飘散，隐约可见冷冰冰的地面。

　　“乾越，”凉末抓住他的胳膊，“这里这么多冰，会不会就是冰之秘境啊？”

　　乾越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有办法。”凉末摊开手，掌心现出一册竹简。乾越有些不明白，她解释道：“河图洛书里收藏了仙界和人间所有的典籍，里面一定能找到关于秘境的记录。”

　　可是……河图洛书不是在菩提岛吗？

　　凉末看出乾越的疑惑，笑着对他抬了抬手里的竹简，“师父已经将我的仙灵收进河图洛书里了，我可以通过这个竹简看到里面的所有书。”

　　“你知道怎么做吗？”乾越问，似乎有些不放心。

　　“试试就知道了。”凉末笑嘻嘻地回答。她盘腿坐下，手掌一挥，竹简便悬浮在半空中。

　　凉末闭上眼睛，随着她暗运仙力，眉心的仙印闪了两下。乾越不知该如何帮忙，只能站在一边。

　　悬在空中的竹简渐渐地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芒，随后，一排排文字飞速地在其中闪现，仿佛有人在翻书一般。

　　看来凉末成功了，乾越稍稍放下心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竹简上的字忽然不动了。乾越看去，只见上面停着一幅画，不过他看不太清楚。

　　凉末蓦地睁开眼睛，一片眩晕，她又连忙闭上。闭了一会儿，她才又缓缓地睁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乾越连忙蹲下：“没事吧？”

　　“没事。”凉末回答，收回竹简，把上面的图画拿给乾越看，“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冰之秘境的地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值得尝试。乾越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一番，“我们现在应该在外围，还没有到入口。”

　　乾越收好地图，看着凉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冰之秘境。如果两个时辰我还没有回来，你就……”

　　没等他说完，凉末就拽过他的胳膊，紧紧地抱住，“我要跟你一起去。”

　　乾越见她撅着嘴，眼眸中丝毫不肯妥协的神色，不由得笑了。他闭关五年，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凉末了。

　　他微微一笑，拉过凉末的手，“那好，我们一起去。”

　　按照地图的指示，他们大概还要走一里路的样子才能到冰之秘境的入口。乾越一边寻找方向，一边留神观察周围的环境。凉末也心生警惕，害怕突发险况。

　　可出乎意料，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困难或者阻碍。

　　一扇巨大的冰门出现在两人面前，厚厚的冰雾缭绕，其上雕刻着各种神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有的凉末在书上看到过，祝融、朱雀、毕方等火系神兽。

　　乾越和凉末对视一眼，同时运仙力推向大门。

　　随着“咔嚓”冰块破碎的声音，冰门消失，冰之秘境一览无余。

　　只见一座宏伟的冰城，其中道路宽广、屋舍齐整，高大英俊的男子、清秀美丽的女子、五官稚嫩的孩童、白发苍苍的老人……往来穿梭，各个神态安然、气质出众。

　　和人间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便是，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虚影。

　　乾越和凉末能看到他们的样子，却听不到他们说话，大门被推开的动静丝毫没有打扰到他们。在他们眼中，乾越和凉末似乎不存在。

　　仿佛一场冰宫里的皮影戏。

　　凉末不由得向乾越靠了靠，她分不清眼前的这一切。那些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乾越捏了捏凉末的手，以示安慰。他将凉末护在身后，向冰之秘境踏出第一步。

　　在前脚掌落地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有的房屋顷刻塌陷，一条条道路极速向外延伸，而那些人们则极速缩小团在了一起。

　　乾越连忙后退一步。

　　片刻之后，刚刚的城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形状的广场。中心一个圆，其上画着太极两仪图；周围自下而上共十层，每层都铺着环形的冰轨；而冰轨上，则散布着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圆球。

　　“是太极八卦阵呐！”凉末惊呼，又一拍手，“刚刚我在河图洛书里看到过，相传冰之秘境里有一个宝物，这个阵肯定是用来保护那个宝物的。”

　　乾越四下看了看，把凉末固头发的簪子抽了出来。凉末抱住头：“干嘛，头发要散了。”

　　凉末果然长大了，居然知道爱美了。乾越发笑，将簪子掷入广场中心的太极八卦阵内。

　　凉末正顾着绑头发呢，就感觉地面摇晃地厉害，冰轨上的圆球“骨碌碌”地向下砸，瞬间把那支簪子碾得粉碎。

　　哇！凉末目瞪口呆。

　　乾越叹道：“果然是有玄机的。”

　　“要是镜牧师兄在就好了，”凉末道，“他一定知道怎么破解这个机关。”

　　乾越看了她一眼，问：“尊者没有教你太极八卦吗？”

　　“教了。”凉末点头，“不过只是很浅的。”要破解机关肯定不够。

　　两人说话间，那些圆球回归原位。看来如果不找对方法乱闯，结果只能和那只簪子一样。

　　乾越走近两步，盯着那个太极八卦阵。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五行八卦之间互相掣肘，相生相克。世间一切阵法，最初的源起都依这个道理。

　　冰轨上的圆球共有六十四个，分为红、黄、绿、黑、白五色，与太极六十四卦相对应。只要找准它们之间关系应该没问题。

　　“阿末，”乾越转过身，“你会背六十四卦口诀吗？”

　　“会的。”凉末回答。

　　“我要破这个机关。”乾越说完，就见凉末似乎要阻止。他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听他说完，“我不知道冰之秘境里的宝物是不是火之精，但现在我们已经到这里了，我不想放弃。”

　　“可是这个机关，”凉末犹豫，“如果有危险……”

　　乾越笑道：“刚刚扔簪子下去的时候我仔细看过，那些球掉下来是有规律的。你记着六十卦的口诀，在上面帮我。”

　　接着，乾越让凉末背了一遍六十卦的口诀，然后告诉她自己刚才的发现。如果有东西接触到中心的太极，最先掉下来的有两个球，根据它们的方位算出主卦，和主卦相生或者相克的卦象的位置就是即将要掉下来的圆球。

　　“那到底是相生的卦象还是相克的卦象？”凉末追根究底。

　　“我怎么知道？”乾越敲她的额头，“不过我猜测，既然这秘境中有宝物和机关，那一定是不想别人将宝物盗走，所以是克卦。”说完，他将凉末散下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放心吧，只要你的口诀不背错，我就不会有事。”

　　凉末用力地点头。找到火之精，修复天阙神台，这不仅是乾越的愿望，也是她的愿望。

　　乾越看着，忽然捏了捏她的脸，“你掉下来的时候，不是问我怎么也跟着下来了吗？”

　　凉末点头。

　　“因为……”乾越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他似是准备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没什么，我下去了。”

　　乾越又笑了笑，飞身落入太极中心。

　　地面剧烈颤动，最下面第一层上两个圆球随即滚了下来。第一层，距离乾越最近。若正对面是一，一六得讼卦，讼卦的主卦为坎卦，坎属水，水克火。

　　“离卦！”凉末喊道。

　　一切办法都只是猜测，凉末紧紧地捏着衣角。如果万一……

　　位于离卦位置上的一个巨大的圆球即将落下，乾越一掌拍出，将圆球逼回原位；而散布在周围的已经落到半路里的多个小圆球，也随即回到原位。

　　容不得凉末喘气，第一层又有圆球动了，但这次只有一个。凉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三三得离卦，离卦的主卦为离卦，离属火，火克金。

　　“乾卦和艮卦！”

　　由于凉末刚刚愣了一下，加上这次有两个卦位，乾越挥掌不及，乾卦上的圆球被逼回原位的同时，艮卦上的圆球已经落下来了。

　　“乾越！”

　　凉末大喊，正准备下去，就见乾越反手抽出佩剑。剑锋亮得刺眼，凌厉的剑气硬生生地将圆球逼回原位。

　　呼……凉末终于松了一口气。

　　六十四个卦象，两人配合得越来越熟练。

　　终于，乾越将最后一个圆球逼回原位，一切静止了。他收了剑，准备让凉末下来一起研究这个机关的玄妙之处。

　　站在上面的凉末也很高兴，正要欢呼，就见那个太极两仪图的四周发出一圈强烈的金光，瞬间将乾越淹没了。

　　“乾越。”凉末喊了一声。

　　乾越转过身，正要答应，脚下却忽地一空。

　　“乾越！”

　　乾越在自己眼前消失，凉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