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北漂》狐小畔

5、05

　　05

　　“长大以后
　　现在的我忘记了快乐
　　现在的我常常会寂寞
　　偶尔缱绻
　　星星闪烁
　　剩最亮一颗
　　往事如风
　　划过夜空
　　你的歌
　　跳动音符
　　熟悉旋律谁来和

　　长大以后
　　现在的我
　　忘记了快乐
　　人来人去
　　留在身边的朋友不多
　　那些天真
　　纯纯的笑
　　哪去了
　　洁白翅膀
　　美丽天使不见了
　　美丽天使
　　不见了

　　曾经以为
　　世界很美
　　没人流眼泪
　　吹熄蜡烛
　　许的心愿
　　全都会实现
　　原来的我
　　怀念从前
　　是因为太留恋
　　懵懂的岁月中
　　只收藏了简单的想念

　　我愿相信
　　时间倒退
　　记忆的最美
　　合起双手
　　闭上双眼
　　再许下心愿
　　在某一天
　　回到从前
　　让他们都出现
　　当他们没改变
　　让时钟停在那年的夏天”

　　盼望出名的歌手握着长杆话筒正投入的唱着，我穿着刚能遮住胸部的紧身衣，刚过臀线的短裙，和着她的声音，尽力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从专业舞蹈的角度看，这样的歌曲配我这样的舞蹈实在是太业余，可坐在台底下的花钱的人喜欢，所以就必须这样跳；在强光下，搔首弄姿，强作欢颜。
　　现在，我叫“璐璐”，在三里屯的酒吧里卖弄身姿的跳舞。租一间仅供容身的小屋，怀一个我一定能翻身的愿望。
　　好久没有天蓝的消息了，是我刻意换了手机号，没给任何人留下找到我的方式，在北京城的人群中——消失。
　　现在，我可以说自己过得很充实，或者说，很累。身体累，心也累。
　　我知道，我现在用来换取留在北京的代价，太高。可我坚持，不敢说是为了梦想，而是内心深处不能也不愿承认的，虚荣和欲望。
　　浓重的妆，我刻意化得更浓，以前不愿意用的颜色，现在恨不得全用在脸上。我喝酒，我和客人划拳，我陪客人做游戏，可我坚持着自己的最低限——绝不出卖自己的□□，任何诱惑给我都不！
　　不是我高尚，也不是我纯洁；我只是清醒地觉得，我的清白一定要换得等价的回报！
　　我的身体在堕落，我的心，却漂浮在道德底线上下，苍白无力。

　　“小恬。”

　　同样的呼喊唤起了我心中刻意藏起的记忆部分。上一次听到是在舞校的教室里，几个月前；可对于我，好像是恍若隔世那么久。

　　我有些狼狈，匆匆下台，冲进更衣间。来不及换下演出服装，我拎起手提包就奔向后门，象受伤的小兽，慌不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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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恬。”

　　又是一声，就在我的身后。

　　猛地停住脚步，却没有立刻转身。

　　我知道，身后是天蓝。我想躲避的，也是天蓝。

　　可该遇上的，永远也躲不掉。

　　缓了缓心情，我深呼一口气后转过身来。只飞快地瞅了一眼天蓝，眼马上望向它处，自嘲地笑着：“没想到化这么难看还是有人认出来。”

　　“我找了你好久。”天蓝的声音竟然哽咽了。

　　“你看，我急着赶下一场呢。”避开天蓝的话，装作无所谓，我耸耸肩说。

　　“你也不给我留个消息，我把留在北京的同学都问遍了。”

　　“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脸上笑着，鼻子却酸了。

　　“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

　　“我挺好，过得挺好。”忍眼泪，牙齿咬得两腮生疼。

　　“有一次忍不住给你爸妈打了电话，一听他们说话我就知道你没回去。”

　　“不行，现在真的来不及了，改天聊吧。”

　　说完这一句话，我闪开了天蓝，跑到路边，伸手招呼出租车。

　　“小恬！”天蓝生气了，使劲拽下我招车的手，恨恨一摔。

　　倔强的，我扭头不看天蓝。

　　“小恬。”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天蓝的声音。

　　还是无法硬着心肠不看她，一转头，是天蓝泪流满面的脸。

　　再也装不下去了，我一把抱着天蓝，嚎啕大哭。在大街上，不管不顾。

　　在肯德基，我咀着吸管，宣泄一番后，我又戴起了厚厚的面具。

　　有心无心，有一句无一句的，和天蓝聊天。

　　我知道了，天蓝已经在盛天公司转正，最近正在排练一场法国宫廷时装秀，和□□渐渐远了，和陶然，哦，就是那个模特部总监有了些共同语言，段总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上次排练居然把公司一姐丁香骂哭了，哦，就是那场唐装秀中扮演皇后那个……

　　天蓝知道了，我在三里屯的酒吧跑场，一个月收入不低，租了单间，准备和某个电视剧导演发展关系……

　　“他许诺让你演女主角？”天蓝不敢相信。

　　“嗯。”

　　“那……男主角是谁啊？”天蓝小心翼翼地问。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这样的个子，起码需要姚明和我搭戏。可我装作不懂：“听说是北影一个四年级学生。”

　　“哦。”

　　天蓝的小心翼翼让我有些难以忍受了，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所以，我抓起了包：“今晚我还要赶场呢。我必须走了，要不我们下次再聊吧。”

　　天蓝站起来，依依不舍，好像我真的是去舍生忘死般。

　　不忍心，我给了天蓝一个尽量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天蓝，你别忘了我是很坚强的。”

　　天蓝还了我一个难看的笑容：“加油！”

　　坐在出租车上，我点起一颗烟，一口吸得太猛，呛出了眼泪，腾不出手来擦，让车外的暖风慢慢吹干了。

　　头昏脑涨的回了家，开了门，才想起今晚没有吃饭。苦笑了一声，我放弃了要吃东西的念头。

　　时间太晚，合租的那个女孩早就睡了。我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吵醒她。轻轻地拉开窗帘，借着天窗隐隐的街灯光亮，我看到镜子里有一张狰狞的脸。不过，却瘦了。耸立的锁骨顶着有些透明的皮肤。

　　我突然想起盛天公司那个段总形容我肥胖的话来，摸摸镜子里的我，轻声自嘲着：“如果现在段总找借口骂我，总不能再说我胖了吧。”

　　想着自己的狼狈，又想着天蓝，红润而光彩照人的脸让我相信，现在的她，一定过得很好。一定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过得很好。

　　而我呢，我有我自己说的过得那么好么？

　　是的，我有一个单间，和别人合租的单间地下室；我一个月收入不低，偶尔的；在三里屯跑场，不是天天都有；至于那个电视剧导演，他说出来的他导的戏，我听都没听说过，我估计是拍完就直接入库了。

　　可这些，我一点也不想跟天蓝说，我不希望天蓝来同情我，也不希望这同情来消磨我现在隐藏在壳里的自尊。不是说么，现在大把的明星在成名之前都散居在北京的各个地下室里。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心里一一念过他们的名字，把他们想象成总有一天能中的彩票。我重振了斗志，冲着镜子里鬼一般模样的我，一呲牙，咧嘴笑了。

　　想起今天匆匆上台之前，我曾接过一台客人的名片，其中一个好像自我介绍是某个演艺中心的经理。我打开包，开始翻找起来。

　　没想到，我翻到的第一张名片是模特部总监陶然的。淡蓝的纸质，上面印着盛天公司的全称，翻过来，是一排潦草的字：“陶然一直在找你，你一定给他打电话！”

　　是天蓝的字。我猜，这一定是天蓝趁着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匆匆写就放到我包里的，怕伤我自尊，不敢明目张胆的递给我。

　　可是，盛天已经向我关上大门了，天蓝太天真，也太不了解她现在的老总了。

　　叹口气，我点了颗烟，不急着摁灭打火机，就着打火机的火苗，我想把陶然的名片烧了。

　　烧了好，免得想起一段伤心往事，火苗凑进名片的时候我这样想着。

　　可当火苗卷起了名片的一角，我却突然惊醒似的用手将火苗灭了。

　　定了定神，清醒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我开始仔细考虑未来。

　　虽然我相信美好的明天一定会到来，可我能看到的明天却并不美好。

　　我能去伴舞的酒吧越来越少了。我想，是因为我的矜持吧，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演员的矜持。可这正是我现在生活所不需要的。一次次，看着酒吧老板拒绝我的摇头，看着伴舞同伴匆匆赶场的身影，我知道，自己能留在北京的机会不多了。

　　虽然，盛天公司曾经给了我很大的伤害，可和我在三里屯所经历的一切，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想，我年轻，我有努力的资本。如果我重新得到进入盛天公司的机会，我不会再犯曾经犯过的错误了。我不期望成名，只希望自己能在北京站稳脚跟。

　　想着，我将已经烧了一个角的名片郑重地重新放进包中的内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