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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六】来鸿去燕故友如旧 ...

  •   寒风冷冽,拂过人身后让人觉得通体发寒。旁边小道上留有枯枝桠的影子,那影子被日光拉伸得很长很长,延伸出一段长长的阴影,烙印在人心头,永远都无法驱散。

      衾寒摆手让四周的太监和侍女退下,魏巍最后一个退去,衾寒突然叫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魏巍点了点头,才退下了。

      地上雪还未来得及扫,便积了厚厚的一层。叶离风单膝跪在满是冰雪的地面上,又只着了一件衣裳,早已被冻得脸色青紫。但衾寒没叫他起来,他便低眉顺眼,并不起来。

      衾寒负手而立,梅花树上的梅花飘落下来一两朵,正落在他的肩上。他站在树下,觉得天越来越冷,面无表情的脸缓缓移到跪着的叶离风身上。

      过了一会,他从袖内掏出一瓶瓶子,倒出一颗药,递给叶离风。叶离风身子显然顿了一下,伸出手拿起,毫不犹豫的将药丢进嘴里。

      药一落肚,他身子顿然暖洋洋的,衾寒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披到他身上,沿着小道往凉风亭慢慢走去,口中对叶离风道:“起来吧。”

      叶离风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凉风亭里静默许久,书魄才抓着一人缓步走来。

      那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人,书魄进了凉风亭,将老人掷于地上。那老人怕极,跪伏在地上不断对着衾寒叩头,“皇上,皇上,小的没犯什么罪啊皇上,小的还有七八岁的孙子,还有在家的儿子儿媳,皇上,您就放过小的吧皇上……”

      衾寒伸手拔_出书魄腰间大刀,递给叶离风,“杀了。”

      叶离风伸手接过,盯着手中亮闪闪的刀想了半响,“主上。”他说:“百姓无辜,杀不得。”

      衾寒对着书魄摆了摆手,随即倚在桌子上,单手支额,似乎刚上完早朝,疲惫得很。

      书魄抓起那老人走了,过了一会又抓来一人,那人全身血污,蓬头散发,四肢垂落似乎已被废了。他眼睛闭着,周边全是淋漓血迹。

      书魄将人掷在地上。

      “杀了。”衾寒道。

      叶离风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他乃墨轻染的探子,在宫中潜伏三年,前不久才抓_住。”书魄在一旁阴测测的说着。

      叶离风淡淡的瞧了那人一眼,挥动手中的刀对着他颈侧砍下。然而因他力气不足,这一刀伤了颈侧却并无让此人尸首分离,他便挥着刀再重重砍下。

      那人原先昏迷着,此刻因疼痛而清醒过来,口中叫喊着“楼主属下来救你了!!快逃!快逃!——”

      叶离风翻手砍落,血液喷溅在他脸上身上。那人挣扎着朝叶离风的方向爬行了一下,却还是死去了。

      若不是他双眼被挖,此时当是死不瞑目的。

      书魄在旁看得眼皮跳了一下,叶离风满身满脸的血,伸手将刀递还给书魄,他阴着脸,不动声色的收下了。

      衾寒从头到尾皆冷眼旁观,如同看戏。见到地上那人死去后,他站了起来,让叶离风不要跟着,接着让书魄去重新安排一间房间,然后就走了。

      书魄嫌恶的看着叶离风,“从今天起,你便和我们住在‘挽竹苑’了,我先去叫人给你整理一间厢房出来。”

      叶离风盯着地上的尸体,点头淡淡一笑。

      书魄“哼”了一声,也走了。

      四周寒风阵阵,叶离风一个人对着那尸体坐着下来,接着他将被他砍得几乎要掉下来的头重新按了回去,将这人破烂的上衣用力撕出一条长布,却是替这尸体包扎起伤口来了。

      他正忙着,陡然看见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抬起头来却是写意。

      写意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上拿着鞋袜,递给叶离风,“主子叫我拿来的。”

      “多谢。”

      “主子虽看来冷酷无情,但对自己人却是很好的。”写意蹲了下来,身上的衣裳微微蹭到了地上的血液,“后头有座坟山,送他入土为安,如何?”

      叶离风点头,本意如此。

      两人又是一阵忙活,待得坟墓立起,书魄踩着树枝落在两人面前,似从远处施展轻功飞跃而来,他扔给叶离风一瓶药,道:“九叶,主子有令,让你歇息几天再去来鸿客栈,杀祁连_城。”

      叶离风低头去看那药。

      “你经脉受损,不宜练武,此药能让人有短暂的功力,只是事后会有些副作用罢了。”

      叶离风淡淡点头。

      来鸿客栈。

      来鸿客栈的来鸿取自“来鸿去燕”开头二字,这客栈已是老字号了,崭新的外貌虽渐渐老去,且里面的老板换了好几代,却从来未曾面临闭门谢客的危机。

      祁连_城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住了进来,每日出去逛逛,回到房间便紧闭门窗。虽客栈老板种在楼下院子外的素心腊梅开得鲜艳,祁连_城却躲在二楼客房里喝着茶。

      喝了一会,祁连_城拿起放在桌上的宣纸,用毛笔沾了墨,在纸上画着。

      宣纸上画着的乃是此处的地形图,图上还有一些人形标志,密密麻麻足足以这个客栈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子。祁连_城边画边喃喃着,“一人若要冲出包围,着实有些不易。”

      “小染也许要五六天才到……”祁连_城用毛笔在一处地方重重画了一个圈,接着站起来打开窗子,远远的望着远处淡极了的青山,“能够调动这么多人手的人,身份却似不小……”

      祁连_城脸色甚是疲惫,眼下有黑眼圈,似已经好几天不睡觉了。他站在窗子前吹了阵凉风,合上窗子,躺到床_上,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

      祁连_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爬起来吃些东西,之后便拿起放在床边的黑莲剑,出了客栈。

      他甩掉跟在身后的探子,沿着小巷匿行,最后抱着黑莲剑,看着不远处的皇宫以及皇宫周围的官兵。

      祁连_城认真的打量着皇宫的每处出入口。

      若是他从这里用轻功飞跃进去,必定会惊动这些官兵,等他从里面将离风救出的空档,外面必定会围满官兵,到时候别说救人,估计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麻烦、麻烦。”祁连_城微微叹气,身子一晃,往来时方向离去,回了客栈。

      他回了客房,当即坐到桌边倒了杯茶就要喝下,突然他将茶往床_上一泼!

      本来半掩着的床_上骤然闯出一道人影,那人猛地向祁连_城扑来,祁连_城忙提剑一挡。

      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撞击在通体黑莲纹样的剑鞘上。

      “洛城!”祁连_城瞧见那把玉笛心头便是一惊,忙一踢那人下盘,往后退出数步。

      他刚一站定,便仔细打量偷袭的人。这人黑衣蒙面,眉目淡淡,头发随意扎起。

      祁连_城眼皮一跳,却强笑着道:“离风,回来就好,别闹了。”

      黑衣人听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向祁连_城袭来。他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招招狠辣致命。

      “我是你连_城大哥啊!”祁连_城皱眉喊道,见他扑上前一笛打向自己肋下穴位,忙架剑一挡,玉笛和剑鞘相击发出一声脆响。祁连_城微微一挑眉,那玉笛之上传来阵阵由缓到急的内力,却是黑衣人打算以兵器相交之际,同他比拼内力。

      祁连_城却记得叶离风是不会武功的。

      这时,黑衣人左手从小_腿抽_出一把连鞘匕首,当即朝祁连_城喉头一划。

      祁连_城手腕一挫,双膝一曲,架起“洛城”向下一滑,轻巧躲过。

      两人之间“乒乒乓乓”过了不下百招,祁连_城却只守不攻,黑衣人显然也觉得奇怪,又是一招被他挡住之后,脚步一顿便退到了床侧。

      祁连_城也退至门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黑衣人。

      黑衣人问,声音很熟悉却也很陌生,“为何不拔剑?”

      “离风……?”

      “九叶。”

      “啊?”祁连_城微笑,“原来你便是离风的大哥?离风以为你去世了,正要替你报仇……诶?你若是要带走他,同我们说一声便可,无需派人去抓的。”

      黑衣人眉头明显的皱了起来。

      祁连_城扬眉微笑,将剑系回腰间,缓缓道:“离风同我们是好友,如此说来,我们并非敌人。”说着他顿了一下,略微低下头去,“当年我和小染从崖底救他出来,他心情似乎不好,你身为大哥……”

      他话未说完,黑衣人脚尖一点地面,左手反握匕首,用力朝他颈项一划。“叮”一声祁连_城本来系在腰间的黑莲剑已然出鞘,武器相击发生嗡鸣脆响,震得空气隐约颤抖。

      祁连_城眉头一挑,手上用力将黑衣人反推出去。

      两人瞬间换了位置。

      黑衣人手上一动正蓄势待发,突的身后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接着有刀猛劈下来的声音,他身子一顿,猛一转身。

      而正是他听到刀猛劈声之时,祁连_城在旁一声大喝,“等等——!”随即踏步上前,横剑一挡,刀剑相交发出“铮”一声响。

      黑衣人转身便看到祁连_城替自己挡了一刀,神色却是不变,手中的匕首就直接朝着他脖子刺来,祁连_城见此略一侧身。

      只见门外又飞来一把扇子重重敲在黑衣人手中,匕首应声落地,接着又一根灿灿生辉的金丝从门外飞来,打在黑衣人脸上,却并未伤着他,而是将那蒙面布打落下来。

      须臾之间,门外有人诧异大喊“离风”并收回了大刀,黑衣人往后一跃,撞开窗子落到一楼院子,有白衣女子出现搂住他便施展轻功离去。

      舒圣站在门口,握着刀瞪大了眼看祁连_城,“咋回事?”

      “说来话长。”祁连_城松了口气,看向墨轻染,“他说他叫九叶,你以为呢?”

      “枯骨”飞回墨轻染手中,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墨轻染走到窗边,看着两人远去消失的身影,执扇蹙眉,似乎在想些什么。不过一瞬,他温和一笑,“无论如何,离风必、定、是要救的。”

      祁连_城点头微笑,“不错。”

      舒圣挠头,在旁搞不清状况,转过头疑惑的瞅着孟离。孟离摊了摊手,看着站在窗边两人,露出由衷的笑意,“祁公子,我们一路走来,发觉这里周围有不少探子以及一些武功并不弱的亲卫。当务之急,是先找处安全地方落脚。”

      “地方早就找好。”祁连_城虽没见过孟离,却并不问,似早就知道他是谁,“就等你们了。”

      四人一同出了客房,祁连_城在前领路,缓缓道:“出了这里,我们各自散开,甩掉探子后,就在地图里的‘那处’会和。”

      跟他身后三人同时点头。

      “你们来得倒是快,我还以为要三五天后才会到达这里。”

      墨轻染温言开口,“遇到一名老先生,给我们指了捷径。”

      “嘿嘿,连_城,师兄跟你说,那人是老道,才不是先生!”

      “……小染,你最近要小心了,下次估计他并非杀我,而是来杀你了。”

      舒圣在为祁连_城不理自己而愤愤不平,突然听到这话,奇怪的问:“为啥?”

      “离风那次同小染在武林大会露面,应该被传出去好远。若是小染这时死在落凡,离风又在衾寒那边,他要是站出来说杀小染的人是小朝派来的,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

      皇宫_内的梅花开始谢了,在以往这情况倒是少见。

      衾寒盘膝坐在松软的坐垫上,榻中间摆着小灶桌,上面有热气腾腾的清茶以及未下完的棋盘。

      对面的老和尚喝了一口茶,下了一黑子。

      衾寒捻起白子,却迟迟未下,待到底下跪着的两人将之前的情况复述完之后,才将白子缓缓落到棋盘之上,“一颗‘蛇香引’,与祁连_城相比,稍逊一筹么?”

      “是。”叶离风答。

      “那下次行动,且用两颗试试。”

      “诺。”

      衾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此次任务失败,孤不罚你,只问你一个问题。”

      叶离风垂头,沉默不语。

      “孤义兄传于你的玉玺……”衾寒道,看了叶离风一眼,他单膝跪着不为所动,转口道:“当年顾家夺玉家江山之时,有一队玉家军逃了出来,落脚落凡隔邻,自诩玉族。玉族人数虽少,但领军的大将军却是玉家当年最厉害的名将,曾许将玉玺带回去,便同其打下顾家江山,事成之后退隐,江山拱手相送。”

      衾寒又抿了口茶,眉头微微一蹙,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落凡不过小国尔尔,且此处常年冰寒,若是向水月国开战,到时征收男丁,战场无情,那些老幼妇孺也不知该由谁照顾。此间种种,孤便是想借玉族之力,不为孤自己,只为这小国百姓。”

      叶离风低着头,过了盏茶时间,他才缓慢开口,“玉玺,我托付在,东陵青城卫家村,一朋友手上。”说完他咳了一声,半响“砰”一声倒在地上。

      老和尚双手合十,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衾寒脸色恢复冰冷,“‘蛇香引’副作用发作,你且带他下去。”

      一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写意应了一声,扶起叶离风就要走。

      衾寒又道:“房间柜子里有药,若是他忍不了,喂他服下。”

      “多谢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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