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同人]龙虞补遗》pool

2、补遗二：靠近

　　靠近
　　（时间：庭审之后，龙文章被任命为川军团团长，回川军团之前。）

　　龙文章爬进热腾腾刺鼻的杀虫剂水的澡桶里时，虞啸卿正好走进院子。
　　龙文章呆滞了眼珠，虞啸卿呆滞了脚步。两个人见面的时机好像就没有一次正常过。
　　虞啸卿手里拿着一张红红绿绿的纸，龙文章知道那是什么：委任状。但他不知道这玩意为何要偏劳虞师座亲自送来。
　　他被正式任命为川军团团长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从虞啸卿的“行刑”大戏算起，这十二个小时他过得不好。先是被虞啸卿的吉普车颠得吐光了早饭，然后被虞啸卿一个耳刮子扇肿了半边脸，然后还被虞啸卿逼得发了毒誓血誓。哪怕他是个拿起誓当放屁的主，他也被那张从上俯看着他的凛凛脸孔把屁嚼成了真。
　　他跟过太多部队，也跟过太多上司，但虞啸卿这一套前所未有地管用。当他双手抱着虞啸卿用来戳他脑门的柯尔特枪口，阳光晃花了他的眼，而这个荒诞游戏竟变得那么真实，他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被这阳光铸成了金子。
　　那只带着白手套的手在和他满是老泥老茧的手掌角力。但这两双绝无交集的手莫名带着某种默契，他不敢太用力，怕惹恼了一副看风景姿态的虞啸卿；虞啸卿也不能太用力，怕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一个不慎走火，轰掉了这颗神鬼莫辨的脑袋。最后造成的情况就是他一脸惊惧谄媚地搓#弄安抚着那杆老枪，让画面甚至变得有点下#流。当然，这“下#流”并未传送到虞啸卿的认知范围，他在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效忠誓言之后，心满意足地把枪抛给了他。
　　就像某种不成文的礼尚往来，他献上立花奇雄张牙舞爪的丑怪王八盒子，虞啸卿给了他从不卡壳的大口径漂亮美国手#枪。现在那支铮亮简洁的□□A1就放在他簇新待换的军官服上，单从外形上来看，这枪和虞啸卿简直绝配。
　　虞啸卿在祭旗坡把他收拾服帖之后，便将他甩上后座带到了主力团驻守的横澜山阵地。他让他看南天门，给他讲自己的笑话，讲自己的心事和誓愿，然后宣布他成为虞师川军团团长。虞啸卿很高兴，虞啸卿交朋友很快，他给他想要的一切，然后很开心地凝视着他，只差执手问他：我们以后一起玩你开心吗你开心么你开不开心？
　　他却没法回应他的开心，他被那眼光盯到笑容僵硬，然后他抱着肚子垂下了脑袋。他没法直起肩背，他软塌塌的站相不全是因为肚子难受，而是在一种无意识的对抗中，身体自动选择了和那凛然枪杆相对的姿态——他最舒服的烂泥姿态。
　　因为他的态度不上道，虞啸卿之后的兴致明显打了折扣，他们在主力团吃了和士兵同规格的晚餐，虞啸卿的车驾把他带回了师部。关押他的柴房直接变成了他的宿舍，卫兵依然是那两个小毛头，但木门不再上锁。后勤兵给他送来一张床单一张军毯一个水盅，他就算成功从囚犯转型成了军官。
　　就像是为了显摆他的自由，他把房门大开着睡了一夜，直到无数次被他本来毫不在意的蚊虫咬醒。他有了一个团，所有那些搁置太久近乎荒诞的杂念有了一块安放地，他该高兴，高兴得发疯，高兴得抱住那个人亲一口。但此刻围困他的却是蚊虫，却是这无人拥吻的静悄悄寂寥。
　　好在天很快大亮。
　　回到眼前的问题上，眼前的问题是他泡在澡桶里，虞啸卿站在十来步之外。虞师后勤兵一大早给他送来了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的一整套军官服，于是他揪着自己满头乱发中的虱子，叫后勤兵给他理发、烧水、搞杀虫剂。
　　虽然搞杀虫剂的命令让后勤小狗崽一头雾水，但虞师士兵绝对服从的作风还是让他跑到伙房给他拎来了半包杀蟑螂粉，然后两眼光光看着他把杀虫粉一股脑全倒进热腾腾澡桶中。
　　“别担心，死不了。”他安抚那个惊慌失色的小兵，咧嘴笑道，“待会见师座，不能把虱子传染给他不是。”
　　但他似乎被孟小瘸子传染了乌鸦嘴，才刚美滋滋爬进热浪哧溜爽的大澡桶，虞啸卿就一头闯进了他的露天浴场。军营里男人赤胳膊赤腿甚至赤屁#股都一点不稀奇，更何况他只“赤”了一个头在水面上，但是重点是他在洗澡——大白天在四面透光的师部院子里洗澡。这让虞啸卿对眼前景象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看着虞啸卿不知该进该退的长腿，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耍流#氓，这诡异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从隔江要炮火，见面献南部，庭审唱楚辞，行刑摸老枪，每次见面，哪怕虞啸卿有枪有炮有兵有权有样有貌有白手套有大耳刮子，他都还是觉得耍流#氓的是自己。
　　虞啸卿感到的显然不是“流#氓”，而是“混蛋”，此刻他雷厉风行的脚下似乎正面临一坨马粪，让他的马靴僵在半空踩不下去。当然，现在退出去就更奇怪了，“落荒而逃”向来和虞大少绝不沾边。
　　龙文章看着虞啸卿仿佛每一步都踩着马粪地向他走过来。脑袋里冒出的“淑女”这个词够虞啸卿枪毙他一百次，但他就是觉得这词放在面前这位头上，就像那挺直腰板配柯尔特一样契合。优雅，矜持，不可亵玩，不容侵#犯。
　　于是龙文章从澡桶里站了起来，刷地敬礼，“师座好。”
　　他这绝对恶意的动作果然惊得虞啸卿猛地停住，站在了他澡桶的三步外，皱起眉头，“什么鬼气味？”
　　“我洗澡，师座。”龙文章一讪笑就让虞啸卿别开了头。
　　“坐下去！”虞啸卿的命令有点气急败坏。然后龙文章发现澡桶高度虽然齐腰，但他的枪杆弹丸却高于水平面，正嗒嗒滴着杀虫水。虞啸卿的脖子以一个看着都难受的角度别扭着，显然他的位置正好对那“春#光”一览无余。当然，事实上更有可能是被那“老枪”突袭得丢盔卸甲。
　　龙文章慢吞吞地坐了下去，用毛巾把前胸后背搓擦得叽咕作响。
　　“师座有何吩咐？”他偷瞥着虞啸卿攥起的老拳。
　　“给你送委任状！”虞啸卿瞪着屋檐大声道。似乎他越想把事情办得规范齐整，面前的狂徒就越想把事情拖进沟里。
　　“谢谢师座。”龙文章在澡桶里躬身，弄得水声哗啦。虞啸卿的警卫员把委任状给他放在了长条凳上的新军装上，用柯尔特压住。他瞄着虞啸卿青青红红的脸颊上难得一见的迟疑神色，“……还有事吗，师座？
　　虞啸卿瞥了他一眼，又转开眼光，正快乐搓#弄着满身老泥的家伙让他盯也不是，不盯也不是。于是从来目光炯炯“以眼杀人”的虞师座，失去“眼刀”武器后，显然有点无所适从。
　　“私事儿？师座？”龙文章忍住快抽抽的嘴角，竭力一副小心翼翼。虞啸卿不难读，甚至比他想象的还简单，这个和他同样年庚的人身上，有太多东西比他年青太多。
　　“给你们申请南天门阻击战军功的报告被驳回，上峰把功劳记我头上了，”虞啸卿终于憋着气大声说出了亲自莅临茅舍的原因，“——你有意见就来办公室找我！”
　　这原本无论如何也该是私人交流范围，却因为要压住龙文章的哗啦水声，变成了昭告天下的公函。
　　“我没意见。”龙文章盯着那愤愤转身走向门外的脊背，大声回答了他。
　　虞啸卿转回了头，龙文章正扬着湿淋淋双手，就像向天祈求一个风调雨顺般虔诚地冲他微笑，“没意见，师座。真的。”
　　“明天早上8点，带上你的人，主力团团部后操场，授旗，领装备。”虞啸卿凝他两秒，转过身去，轻快飒爽的脚步消失在院门口。
　　“师座，我申请领八袋杀虫粉！”他吼。
　　“——给你八十袋！”虞啸卿炸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当龙文章穿上白衬衫，套上那黄色哔叽呢军装，他摸着那细腻的挺括面料，不自觉地挺直肩背，幻想着面前的一面镜子……眼角瞥见卫兵忍笑的好奇眼光，他吐出一口气，不慌不忙地拿起那把威风又漂亮的柯尔特，插在了裤#裆上方。
　　他知道虞啸卿和自己都正迫不及待地想向对方靠近，虞啸卿想贴住他的内脏，他想拓印他的模样……但显然，两个人都失败了。

　　2015-6-29/21:02
　　池塘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