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撸过的青春》归宝

13、十三、在X班的生活（12）

　　喝酒这种事在中学生中屡见不鲜。不管是出于对大人的东施效颦，还是出于自以为苦闷的青春冲动，学生们时常会寻隙而行，利用各种各样的机会喝上两口，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和无知少女。当然，出于财力的单薄和对家长及学校的下意识敬畏，他们一般都会浅尝辄止，不会任意去体验一醉方休的感觉。
　　而更多的学生则是对喝酒这种事深恶痛绝，并对喝酒的学生给予鄙视的态度。更有甚者，会去对老师打小报告，汇报某某身上又有酒气，影响周围同学学习，希望老师严惩以正学风校纪。
　　我就曾经遭受过这样的举报。
　　那是个化学晚自习。因为我下午上课时候看《连城诀》，为它悲凉的结局而不忿与苦闷，遂在晚自习的时候揣了一瓶老白干，准备一醉解千愁。不料酒香四溢，被坐在我三排之前的一个女同学怒瞪好几眼，提醒我适可而止。我对她视若无睹，全心沉浸在狄云和凌霜华遭受的磨难中。
　　女同学深感气愤，在课堂上举起了手。化学老师停止授课，惊诧地问她对自己的讲课有何不满。女同学一指我：老师，她在喝酒。
　　化学老师红着脸，步履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使劲闻了闻，疑惑道：“没有啊。”
　　与此同时，一股酒气直冲我鼻端。我恍然大悟，化学老师也已经喝过酒。我把酒瓶悄悄塞给沈冲飞，笑容满面，思路清晰地报告：“老师明察秋毫，我没有喝酒。”
　　化学老师点点头，回到了讲台上，中途对举报的女生投以严厉的一瞥。
　　化学老师喝酒上课，属于违反职业纪律。他不希望事情闹大，从而影响他的奖金发放以及职称评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料我和化学老师都低估了举报女生的韧性。她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以后，跑到办公室将老方拉到了教室，矛头直指我就算了，还言之凿凿化学老师包庇我，可见有不可告人的幕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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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方当场把我的课桌抽屉翻了个底朝天，陆续缴获武侠小说五本，骰子三枚，扑克牌一副，白酒口杯四个，飞行棋一套，打火机两个，下酒零食若干……唯独没有酒瓶和课本。
　　老方将我带至办公室，苦口婆心说：“身为新世纪的中学生，你的生活重心不应该放在吃喝玩乐上面，认真学习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我在心里将举报的女生破口大骂，苦恼地对老方说：“我也想认真学习，但学习没有结果，我更感到苦闷。”
　　老方点头道：“那就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学习，如果认真学习了，你就会感到一种满足感，从而更加认真学习。”
　　我只体会过作弊成功的满足感，对老方的话嗤之以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其实事情牵扯到了化学老师，老方也不愿意过多追究，更何况也没有找到我喝酒的直接证据，因为藿香正气水一样能够让人一股子的酒精气息。但出于对举报女生大张旗鼓的一点交代，老方还是让我写了一份三千字的检讨。
　　我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在办公室将检讨草草而就，就回到了教室，对化学老师和举报女生报以微笑。老方这种惩处方式对于厚颜无耻的我来说，无疑隔靴骚扰，根本触及不到我收敛的底线。
　　喝酒的酒有相似，但理由不尽相同。
　　我放下酒杯，看着一边吃菜一边谈笑风生的沈冲飞等人，心想不知道我们还能这样愉快地相处多久，面对接踵而至的高三，以及飞驰而来的高考，我深知我们最终都要走上不同的道路，走入不同的大学。到时候我还能在陌生的环境中遇到这样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吗？
　　一想到此，我就油然而生一种伤感，觉得人生匆匆，如果没有离别，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发现我喝过酒以后，多愁善感了不少。这是女生的通病，我以为我已经如此洒脱，却也难以避免这样的情绪。
　　为了不被沈冲飞他们发现，我急忙吃菜，尼玛一会儿都被他们抢光了。
　　晚自习回到家的时候，我爸还没下班，我妈打麻将也没有归来。打开灯，一屋子冷清，只有桌上还剩着一点冷菜。我关了灯，倒头就睡。对于明天以及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沈冲飞依然执着地追求着白英，课余时间只能在Z班见到他殷勤等候的身影。诸多被他拒绝的女同学对他发出幸灾乐祸的嘲讽，他不为所动，手持情书和各种小礼物期待白英对他回眸一笑。
　　然而白英始终对他不假辞色。情书被拆封后又还给他，白英说：文笔差，字更差。
　　沈冲飞深受打击，课堂上不再睡觉和看小说，而是抄诗练字。但是他的底子实在太差，从狂草起步方有一拼之力，正楷绝对从零开始。
　　一段时间之后，他不得不放弃，怕自己最终只能教白英和别人的小孩练字，于是另寻他法。
　　他把解决办法的目光对准了我，让我帮他写情书。我也不含糊，拿出糊弄语文老师那股劲儿，洋洋洒洒地给他写了一份长达千字的情书，其中不乏《诗经》和《楚辞》之类的诗句引用。
　　沈冲飞拿着情书阅读了一番，有点担忧道：“字数会不会太少了点？”
　　容闵也接过情书看了看，点拨他：“这长度差不多了，又不是写检讨，要那么多字干嘛？字数太多，万一你女神不耐烦看呢。”
　　沈冲飞连连点头，特意去礼品店买了个华丽的信封，把情书装进去，然后直奔Z班。
　　我也不知道这情书能不能好使，但我觉得我亏了，因为生平第一封情书不是为自己写的，也不是写给自己喜欢的人，有种第一次被浪费的感觉。
　　容闵安慰我：“万一沈冲飞事成了，少不了请你吃饭。”
　　对于沈冲飞请吃饭这件事，可有可无，但容闵的话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如果沈冲飞真的靠这份情书就拿下了白英，那我也可以在代写情书这件事上有所建树了。
　　想归想，我还是焦急地等待着沈冲飞的消息。
　　当天中午，沈冲飞把我叫到校门口的小饭馆，请我吃饭。
　　席间，他对我的情书赞不绝口，说白英头一次没有把情书还给他，而是收起来夹在笔记本里了。我想他肯定在Z班安插了不少眼线。
　　沈冲飞眉飞色舞地说：虽然白英现在还没有接受他，但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开端，只要持之以恒地继续下去，他终究会抱得美人归。
　　我听完后，心中一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果然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又在沈冲飞的要求下陆续绞尽脑汁帮他写了好几封情书，堪称文采斐然，字句珠玑。换来白英渐渐对沈冲飞的另眼相看。
　　我一想到自己不能如法炮制在容闵身上，不由心中悲愤，先前代写情书挣钱这想法又冒上心头。
　　假如，我写一封千字情书收取对方两块钱，那么十封情书就是二十块。而赚这二十块钱的时间我只需要少睡几节课就匀出来了。根据沈冲飞的例子，往往一封情书是不够的，遇到难搞的对象七八封情书在所难免，这样一来，光是一个人的生意，我就能赚到十多块钱。正所谓，低成本，零风险。
　　我的想法得到了沈冲飞和容闵的大力支持。因为这意味着以后等我收入颇丰以后，他们可以蹭吃蹭喝了。
　　其后，我在周小琪身上小试了一把牛刀。
　　这期间，经过期中考试的作弊，周小琪和徐施圆有点冰释前嫌。但徐施圆还是没有彻底原谅周小琪，周小琪鞍前马后伺候了一段时间，感觉还是棋差一招。我们帮他分析了临门一脚的可能性。沈冲飞适时提到了情书的功能性作用，以自己和白英为例，将我写情书的功力推荐给了周小琪。
　　周小琪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付给我两块钱。我随后交给了他一封声情并茂的千字情书。首先，先回忆了他们俩之间美好的相遇和开始，又详细描述了在一起愉快的相处细节，着重描写了徐施圆恩怨分明的性格深深地吸引了周小琪，接着又讲述了周小琪的性格闪光之处，随后又引用了诸多心灵鸡汤中提到的两人相互信任的要点，最后，提出了一起相携而行的恳求，以及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花前月下的美好未来规划。
　　情书交出去了，我心里却没底，万一徐施圆心硬如铁不为所动呢？那我这两块钱还没捂热就得退回去，丢脸不说，又少吃一碗面条了。
　　好在徐施圆并没有真的不想和周小琪重修旧好，借着情书这份儿上就驴下坡，小傲娇地就和周小琪又走在了一起。顺便，她听周小琪说起了情书的事情，来找到我，给了我两块钱，让我帮她一个朋友写封情书。
　　既然要赚钱，肯定不能白干事，我和她仔细打听了一下她朋友的情况，琢磨了一节课，然后把新出炉的情书交给她。
　　至此，我已经顺利完成两笔业务了。我用这四块钱买了包红梅，散烟给沈冲飞和容闵他们，当然，也吃水不忘打井人的请周小琪抽了两支烟。
　　我们躲在顶楼的楼道里，乐呵呵地抽着烟，决定要把业务扩散开来，争取有朝一日能抽上十块钱一包甚至二十块钱一包的烟。